喊完這一嗓子,我左手持哭喪棒跟小量的黃紙,右手結成道指,嘴裏念着《無量壽經》,腳下緩步的擡起向前邁去,因爲是活葬,棺材這時不能起,要等我邁過堂屋的門檻,他們才能擡棺。
我大緻上走了七步,向門口灑了一些黃紙,左腳剛邁過門口,嘴裏大喝一聲:“道士出了門,棺材快起行。”此話爲葬句,意思是告訴八仙們可以起棺了。
話音剛落,我就聽到高佬沉悶的聲音響起,‘幺、二、三、起’,然後就聽到有些慌亂的腳步聲,向我靠近。(注:活葬,起棺那一下,道士不能回頭。)
一聽到腳步聲響起,我心中松出一口氣,最怕起棺那一下出岔子,現在平平安安的起棺,是個好兆頭。我向前走了幾步,等棺材出了堂屋,我放慢腳步,與高佬平行,問他:“墳頭在哪?”
高佬臉色有些白,喘氣也有些急促,顯然是棺材有些沉重,他說:“沒多遠,直走一百來米,然後朝左邊拐,再往山上走一些距離就到了,一路上我留了記号。”
我點了點頭,朝楊言看去,才走幾步他已經是大汗淋漓,好在腳下還算穩,看着樣子是擡不了多久就要歇息,我就跟高佬說,一百步歇息一次,甯願走慢點,也不要出現啥問題。
說着,我腳下速度快了幾分,與高佬他們拉開一些距離,走到前頭繼續領路,一邊走着,一邊念經文,時不時示意喬伊絲撒點黃紙。
還真别說,喬伊絲這美妞對擡棺匠這一行還是挺熟的,我一眼神望過去,她立馬就懂了是啥意思,馬上撒黃紙,有時,我甚至懷疑過,她不是蠱師,而是擡棺匠。
一百步對我來說,相當輕松,可對高佬他們這些擡棺材的八仙來說,卻是十分艱難,走了一百步後,我讓喬伊絲找一處平坦的地方,把兩條長木凳擺上,讓八仙們歇息。
八仙們艱難地将棺材放在在長凳上,整個人都要虛脫一般,一屁股坐在地面,嘴裏說:“好重,這活人的龍柩好重。”
我苦笑一聲,也不好說什麽,就把哭喪棒放在棺材上,給他們一人派了一支煙,悶聲說:“大家辛苦了,擡到山頭上,就算救了一條命,咱們都成了大善人,到時候,楊醫生肯定會大家表示一番,畢竟這事多多少少跟他有點關系。”
說着,我扭過頭看着楊言,他虛弱的坐在地面,嘴裏大口的喘氣,我打趣道:“楊醫生,擡完棺材,是不是請我們這些八仙到鎮子搓一頓?”
“好說,好說!”他深吸一口煙,猛地咳嗽起來,顯然這長毛醫生不會抽煙,估摸着平常一心在撲在醫學上。
我們休息大約十來分鍾,繼續擡棺前行,一連歇了兩次,總算将棺材擡到山腳下,不知咋回事,剛到山腳下我心裏就有些悶,示意他們休息休息一會兒,仔細打量眼前這座山來。
這山說是山,其實算不上山,頂多就是一個坡,并不是很高,大概十來米的樣子,路面有些陡,若隐若現的墳頭出現在半山坡的位置,四周都是一些樹木,奇怪的是,這些樹特别大,看樣式得有幾十年的樹齡。
按照道理來說,一些上了樹齡的樹木一般都是出現在深山老林,像這種地方的樹木,頂多活個七八年就會枯死,但,現在,這種地方的樹木竟然能生出這麽一些樹木,說其中沒有古怪,誰也不會相信。
我問高佬,“挖墓穴的時候,有沒有遇到啥奇怪的事?”
他疑惑的看了我一眼,說:“沒有啊,特别順利,一點響動都沒有,就是挖到一米的位置,下面都是石子,特别難挖。”
我一聽這話,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仔細一想,臉色就變了,樹木一般生長的位置,多數都是泥土,偶有些石子還算正常,可這些樹木竟然長在石子上,這簡直就是颠覆我的認知。
“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勁嗎?”高佬吸了一口煙,問我。
我皺着眉頭看向那山坡,心不在焉的說了一句:“沒事,上山坡的時候注意安全,等會我幫你們從後面撐棺,《無量壽經》沒必要念了。”
我不敢跟他們說實話,主要是怕他們膽怯,人一旦膽怯,隻要一點風吹草動就會驚着魂,做什麽都會膽寒心驚,平時的冷靜都會沒有。
“不念經文了?這樣行嗎?”高佬旁邊的一名八仙問。
“應該沒問題,咱們這次下葬的是活人,那些經文念不念都不重要,現在的任務就是盡快将棺材下葬。”我解釋道。
“爲什麽要盡快下葬啊?”楊言在一旁插話。
“葬經有句話叫,丘垅之骨,岡阜之支,氣之所随,現在的生氣濃郁,周圍的氣場也不錯,特别是那些樹木長的這般大,想必樹木散出來的氣也不錯,讓這些氣灌入棺材内,王潔應該有救,怕就怕太陽一旦出現,這些氣就會讓陽光給打散,到時候救不了王潔不說,恐怕活葬就會變成喪事了。”我點燃一根煙,猛地抽幾口,心中有些自責,早知墳場是這樣,我應該早些時間把棺材擡過來,弄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我的疏忽。
聽完我的話,八仙們麽都沉默下來,誰也沒有說話,倒是喬伊絲走了過來,拍了拍我肩頭說,“我練過幾年武術,力氣比普通男子要強上幾分,要不,我也來擡棺?”
“不行,女性屬陰,棺材忌諱女性,一旦讓女性擡棺,這口棺材恐怕會變得沉重無比。”我搖了搖了頭。
“陳八仙,現在才5點出頭,一般太陽都要六點才出來,時間應該來得及吧?你是不是有些杞人憂天了?”高佬走了過來,有些不服氣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