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已經成立了一個機要司,就在乾清宮偏殿,其中有十多個六七品的官員。
都是出身館閣。
官階不高,卻有些府縣的資曆,更有些遠見。
朱慈烺着意提拔的。
目的一個是爲了減輕他的工作量。
奏章是太多了,就看皇帝想不想,如果不想擱置,事必躬親,必然活活累死。
建立機要司就是減輕他的閱讀量。
當然,機要司有章程,如果輕忽大意,沒有将最緊急的奏章篩選出來,因此造成的亂局,事後必然追責。
在一個目的就是擢拔人才,在他身邊曆練一些時候,就明白他的執政理念,以後出任地方也會遵循他的想法。
朱慈烺是抓住一切機會曆練他需要的人才。
他從來不以爲大明人才多,相反,太少,人口多和人才多不是劃等号的。
暖閣中兩個翰林院侍讀正在念着小流求安置藩王的奏折。
上書的是南洋處置使張煌言。
期間報禀朱以海大肆擴建在呂宋羅鄭府的王府。
打算仿制中原舊制,建立王府衛城。
人丁不足,他逼迫南洋處置使官署調集百姓建造。
張煌言沒有理會。
朱以海親自去見張煌言,在官署嚣張跋扈的指責張煌言。
言稱必讓宗人府嚴懲。
張煌言上書請罪,言稱不可擾民。
‘陛下,魯王上書彈劾張煌言,言稱其嚣張跋扈,輕慢皇室,貪腐甚多,欺上瞞下,中飽私囊,’
侍讀常子岩道。
朱慈烺冷笑,
‘真當朕昏聩不堪啊,效仿當日之吉王彈劾堵胤錫嗎,’
侍讀常子岩和鄧文本對視一眼,陛下畢竟不是先帝啊。
堵胤錫彈劾吉王縱奴作惡,吉王彈劾堵胤錫是個無恥酷吏,結果堵胤錫罷官去職。
而陛下卻是全無維護宗室之意,倒是頗有打壓之心。
嗯,日後有遭一日外放,處置類似宗室諸事要留心這一點,否則就是引得陛下不快了。
‘堵胤錫是否廉潔,自有調查統計表審核,輪不到一個藩王幹預政務,李乾、張煌言在南洋辛苦辦差的時候,他朱以海每日裏卻是花天酒地,呵呵,”
朱慈烺對這些個藩王秉性了如指掌,如今錦衣衛對他們監控極嚴,朱以海奢靡之極,朱慈烺可是很清楚,就這等豢養的豬猡還诋毀他的得力大臣,但是沒法,按照規制,張煌言還必須上書請罪辯解。
‘朱以海想勞民傷财的建立衛城,呵呵,下旨,命其募人建城吧,民夫每人月錢一兩,每日勞作不得超過十個時辰。’
李德榮急忙應了。
常子岩和鄧文本爲魯王悲哀。
魯王本來指望用盡民夫的人力,反正是不花錢的徭役。
結果現在必須募人,就是這一樣就能讓魯王耗費巨資。
估計魯王接旨後悔死。
朱以海後悔是必然的,朱慈烺就是要通過此事敲打外封海外的諸王,别看距離中原遙遠,他可是時刻監看諸王呢。
小黃門來報,閣老堵胤錫、陳新甲求見。
兩人被引入了暖閣。
“兩位卿家說說吧,是不是遼東軍情。”
因爲遼東之戰,軍機處再次運作開來,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有閣臣值守。
現在能讓兩個閣臣過來,特别是今日是陳新甲當值軍機處,看來必是遼東軍務。
‘陛下,遼東新耀州急報,吳三桂統領的後軍運送兵甲辎重出耀州,距離海州二十餘裏處遇到建奴奴酋多铎統領的近四萬鐵騎,多铎圍而不攻,雙方陷入僵持。’
陳新甲拱手道。
朱慈烺一下彈起身來,來到了牆壁上懸挂的遼東輿圖旁,盯着耀州、海州、遼陽、沈陽,他用手點指着沉吟不語。
“陛下,多铎圍而不攻,不出我軍意料,孫相必然統軍南下,多爾衮定會全軍攻來,他不會放棄這個野戰的機會,此時此刻遼東怕是已經爆發大戰了。”
堵胤錫躬身道。
朱慈烺緩緩點頭。
從新耀州接到急報,派人冒險從海冰上南下,派出海船冒着海冰撞沉海船的危險到石島,石島再八百裏加急入京告急。
這就要近十天的時間了。
隻怕此時此刻雙方正在遼東海州一線鏖戰。
可能就在這幾天就會決定遼東的命運。
‘陛下,我軍已經派出了舉國精銳,做了完全的準備,将士有殺奴報國之心,敢爲陛下殺盡蠻夷,此戰必勝。’
陳新甲忙道。
陳新甲說的對嗎。
沒錯,朱慈烺經過這些年的準備,武裝了最精銳的十多萬精兵。
兵精糧足,經曆過數次血戰的百戰精銳,他已經做到了能做的一切。
但是朱慈烺同樣知道,戰争中決定勝負的事情太多了。
誰敢說此戰必勝。
陳新甲的說辭頗有逢迎之嫌。
當然,從政治正确的角度來說,他隻能這麽說。
“盡人事安天命,朕相信孫相和衆将士必會大敗建奴,收複故土,”
朱慈烺負手道。
...
乾清宮暖閣,臨近子時燈火依舊不熄。
朱慈烺在其中不斷踱步。
他的心裏怎麽也定不下來。
他自嘲一番如此心境。
舉重若輕當真不易啊。
前世他也有過數次危機,那時候他倒是勉強做到了舉重若輕,但是今日不同。
近二十萬将士正在遼東浴血奮戰。
這一戰關系到是否能收複遼東故土,一雪前恥,關系到改制能否順利推行。
雖然即使這次挫敗,他也決心繼續戰鬥下去,收取遼東是必須的。
但是遼東戰事是個吞金獸,持續下去必然對大明内部改制有極大的掣肘。
别看他年輕,但是這個年代,沒有什麽核磁共振、X光機,就是他作爲皇帝,得病後也得看運氣。
這就給他推行改制埋設了未知的危險,他可不想出師未捷身先死。
幹系國運啊,過于重大,别看他在閣臣面前十分鎮定,其實内裏不免患得患失。
‘來人,’
李德榮急忙從趨前,
“奴婢在。”
‘備車架,朕要去太廟、忠烈祠祭拜。’
朱慈烺命道。
皇室設立的忠烈祠就在太廟偏殿。
李德榮略略遲疑,偷眼看看朱慈烺,
‘奴婢遵旨。’
過了半個時辰,劉薇來到了暖閣,她帶着禦膳房熬制的參湯,卻是撲空。
...
太廟中,朱慈烺先後祭拜先祖,然後來到忠烈祠中鄭重祭拜。
朱慈烺是個無神論者,但是他也承認,有些時候有些事情隻能用玄學來解釋。
他隻求一個面面俱到,求個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