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如今秋闱已經結束,各地中舉的舉人單子已經上報禮部,’
方孔炤如今看顧禮部,他解說這次秋闱,而陳新甲還是監看兵部,
“從這次中舉的舉人名單看寒門子弟大幅增加,占據了六成之多,其中不少是以往的吏員和商賈子弟,臣以爲是必須有府縣各科曆練還有增加了海權論等科目,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朱慈烺點頭。
他很滿意,這個增幅有兩成之多,他不能求的更多了。
“很好,這才是真正的取士,而不是士家大族的科舉專場,”
都是身邊嫡系,朱慈烺毫不掩飾他打破士人專斷的目的。
四個人對視一眼,對這位陛下的心思都很明了。
好在他們四個人嚴格來說隻有方孔炤算是士家出身,其他三人可以接受這個局面。
“這個結果朕滿意了,天下的士紳大約很不滿意。”
朱慈烺淡淡道。
“陛下,臣民怎敢...”
方孔炤急忙道,朱慈烺一擺手攔住了他,
‘他們有何不敢的,宋神宗、宋哲宗下場如何,他們真的那麽不堪嗎,被他們稱之爲先宋滅亡罪魁,甚至比屈辱的高宗名聲還不堪,士人手筆,隻因變法,宋神宗不過是動了他們高利貸和土地兼并,就被如此對待,朕改制田畝,鹽稅,科舉,辦報動了他們的輿論專權,在他們的口中大約朕是古往今來帝王中最荒誕的一個了。’
朱慈烺冷笑,
“廠衛已經民間輿情上報了,絕不會錯。”
四人對視一眼,深感惶恐,
“陛下,有些臣民因爲利益而荒謬,都是利令智昏,陛下萬不可被這些人激怒,”
方孔炤道。
他深恐這位年輕的陛下盛怒下放出廠衛這些鷹犬對地方士紳大加彈壓,引發全國性的動亂。
“有些士紳膽大妄爲,勾連在一處诋毀陛下新政,就該嚴厲打壓,陛下多年來推行新政,國力大增,剿滅叛逆,擊敗蠻狄,天下承平,如此聖君,被他們诋毀爲桀纣之君,他們想做什麽,”
堵胤錫冷厲道。
“哈哈,好了,諸卿放心,朕不會因爲這點小事就胡亂行事,他們的仇視又如何,他們拿朕無可奈何,再者說,不用朕親手做什麽,日後自有人爲朕和他們争辯,朕不急。”
朱慈烺哈哈一笑。
這些人仇恨他卻無可奈何的情形,讓他頗爽。
士紳如此作爲不值得他親自動手,他培植的平民階層終究會走上前台,爲了他們自己的利益和正義性,他們必将會爲他搖旗呐喊,他何必親自出馬,鬧得十分不堪呢。
隻是需要時間就是了。
好在他年輕,等得起。
四人想到如雨後春筍般建立的各地庶務書院,還有各地層出不窮的商會,大約明白這位帝王的意思。
不禁感歎,這位陛下籌謀已久,早在多年前建立庶務書院、科舉改制、開海等諸事上就布局了這一切。
現在看來這都是一步步妙棋。
“好了,京師準備齊全吧,爲天下舉子辦一場取才的盛會吧。”
朱慈烺對這次科舉很期待。
方孔炤領命。
朱慈烺示意堵胤錫接着解說政事。
‘陛下,夏賦增收了一成多,更爲豐收年,此外,呂宋、巴達維亞、小流求開拓民的贖買土地的銀子交付了一百三十萬餘銀币,加上西陸繳納的五十餘萬,隻是這一項今年就收益近兩百萬銀币,’
堵胤錫笑着拱手,
‘恭喜陛下,海外開拓大成。’
朱慈烺得意一笑,這當然是他的得意之作。
“陛下,當在旬報上告知天下,與民同慶嘛。”
方孔炤道。
朱慈烺點頭,
“照此辦理,”
他當然要廣而告之,宣傳是很重要的。
不能讓士人專享,他們不可能爲他稱功頌德。
“諸位,當年你們中也有人對開拓海外很是疑慮吧,事實證明,開拓海外大利于朝野,抑制佃租高起,也變相的抑制了土地兼并,佃租沒有以前豐厚,士紳沒有了暴利,他們對兼并土地也沒有那麽貪婪了吧。”
朱慈烺笑笑。
“陛下聖明,我等遠遠不及。”
幾個人躬身道。
陳新甲、劉之虞、方孔炤對當初開拓海外是有疑慮的。
即使最樂觀的堵胤錫也沒想到開拓海外能帶來這麽大的收益和影響。
現在隻是贖買土地的開始,以後四年都在贖買期限,此外海外增加的六百多萬畝耕地每年還會貢獻不少的賦稅。
雖然扣除當地官府的運作,剩餘的可能不是很多,但是中原大批流民掃蕩一空,這就大大緩解了中原的矛盾。
再者,海外還有大片的領地沒有開拓,樂觀的估計,可能有數千萬的田畝等待開墾呢,如果繼續移民,繼續開拓,百年後,那是怎樣的盛況,簡直不可想象。
“堵卿家,海外開拓也注意一些問題,比如西路很多地方缺水,開拓田畝不妥,完全可以放牧飼養牲畜,産出牛羊,然後改進織機,産出毛料,我中原可是缺乏皮毛的,每年皮毛的價位高起,其中利益不少。”
朱慈烺道。
堵胤錫急忙領命。
“方卿家,旬報要發出今日朕所說的西陸西北等地适合放牧等說辭,自有聰明人盯上這一塊。”
朱慈烺算是把旬報用到了極緻。
他從官府層面抑制無限制的開拓田畝,要因地制宜。
另一個時空那裏就是大牧場,就該發揮其牧場作用。
一味的開拓耕地,破壞植被,最後讓大自然懲罰,後世的華夏這方面的經驗教訓不少。
方孔炤領命。
‘朝廷方面是從根源上抑制,但是如何開拓牧場,那就是商人士紳的事兒了,相信他們會有法子在西陸西北等地缺水之地攫取收益,同理,我朝陝西還有甯夏鎮等邊地也有衆多缺水之地,不可一味的開墾荒地,不如放牧的好,’
朱慈烺叮囑着,
“這方面内閣要和戶部、工部、太仆寺商議如何管控土地和牧場,嗯,可以着手建立一個專門的司,組織專門的人才,從全局的角度節制此事。”
堵胤錫等人拱手領命。
商議完政事,朱慈烺看向了陳新甲,
“陳卿家大約以爲朕應該第一個詢問遼東兵事吧。”
陳新甲急忙媚笑道,
‘微臣怎敢妄自揣測,’
他其實心裏就是這麽想的,按說陛下第一個就該問起遼東兵事,怎麽這般不疾不徐的。
這才是如今最緊要的大事。
‘遼東戰事,如果說朕不急那不可能,朕也想一鼓而下,蕩平蠻狄,收複舊山河,朕祭拜先祖也有了底氣,不過,遼東兵事朕放手交給了卿等和孫相,還有諸位将軍,朕深信你等必能帶來一場大捷。’
朱慈烺不在前線,事必躬親是不成了,皇帝沒法遠征出海,那就交給專業人士,孫傳庭和一衆悍将是專業的,他們拿不下來他也不成,
“退一步講,即使有個萬一,朕也不懼,一次不成,還有下一次,朕相信建奴抵擋不了我朝一次又一次的猛攻,”
朱慈烺相信火器必然大行其道,而火器普及大大利于農耕民族,雖然線膛連發槍無法大行其道,但是中原已經占據了優勢。
勝利是遲早的事兒。
這是天下大勢,不可逆轉。
何況他改制後每年朝廷賦稅都有盈餘,打仗打就是錢糧,隻要這方面不出現問題,錢糧堆砌出的鋼鐵和人力,最終會摧毀建奴的抵抗。
‘此戰必勝,蠻狄無可阻擋,’
陳新甲忙道,
‘孫相從前方急報,收複海州,直驅遼陽,建奴受挫退避,’
朱慈烺呵呵一笑,
‘甭說什麽受挫,看來建奴又是誘我深入的那一套了,且看孫相的應對。’
朱慈烺當然知道什麽建奴受挫退卻就是臣子的修飾而已。
“陛下,多爾衮此人頗爲叼滑,如今看來還很是隐忍,忍受我軍肆虐遼中,不斷退卻,目的就是誘使我軍北上,拉長糧道,不可不防。”
方孔炤道。
“無妨,此去建奴必有這一招,朕和孫相、劉侍郎多次商議,已有應對之策,且等捷報吧。”
朱慈烺道。
三人看看劉之虞。
三人都明白,朱慈烺最近商議政事,劉之虞都位列其中,看來日後也是必會重用的。
“諸卿,南洋開拓順利,這幾年李乾功業匪淺,治理中原亂局,南下開拓南洋,李乾在野多年,功在社稷,朕以爲這等德才兼備的大臣應有重用,卿等以爲呢,”
朱慈烺道。
衆人立即明白這是要召回李乾回京出任六部,爲将來入閣做準備了。
堵胤錫、方孔炤和李乾做過同僚,當然不會反對。
陳新甲更不會反對朱慈烺,于是一緻通過。
朱慈烺很滿意。
雖然他如今威望大增,但是還保持着重臣升遷,君臣商議着來。
最好是内閣廷議提出,他勾選,保持内閣的這個體例,還是很重要的。
畢竟,他是個例外,他的子嗣可能平庸,日後内閣的制衡還是必要的。
三日後,堵胤錫、陳新甲、方孔炤提出晉李乾爲戶部尚書,劉之虞爲兵部尚書的折子。
康永帝勾選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