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看到大股的身穿盔甲的人登岸,他們手中的刀槍泛着金屬的光芒。
雖然土人不知道火铳,但是這些寒光讓他們膽戰心驚。
何況明人實在是他太多了。
這些土人臉上身上的猙獰刺青,還有手裏的簡陋弓箭和長槍無法增加他們的勇氣。
他們驚慌失措的商議後向西退卻。
三千名标營軍卒向北向西擴展防線,延伸出五裏。
張名振得到禀報,沒有發現敵人,隻有星散的土人。
張名振這才禀報張煌言,艦隊可以登陸。
三日後,河口附近已經建立了些簡易的營寨。
大股的流民被小船運送上岸。
他們在軍卒引領下開始監造自己的營地。
介于這裏氣候溫暖,甚至過兩月後炎熱,這裏監造的都是窩棚,先居住下來再說。
但是保持營地基本整潔是必須的,否則這麽多人疫病流行就是大麻煩。
更有衆多流民被組織起來,修建棧橋。
沒有棧橋卸載流民和辎重,都要小艇轉運,實在是太慢了。
數千流民在附近的一個林子裏伐木,運送到海邊。
這次運來的百多頭牛有了大用場。
這次運來的牛馬都是從巴達維亞裝船的,适應這一帶炎熱的天氣,沒有任何的不适,登岸歇了一天就可以做活。
棧橋和石闆通道同時建造,過萬的流民勞作,進度頗快。
張煌言已經登陸。
就在簡易中軍主持庶務。
“張賀,你帶幾個吏員尋找一個頗高的地方,建造庫房,一定要幹爽,遠離河道,這是開拓的根基。”
張煌言道。
開拓的所有辎重兵甲鐵器等等都需要一個合适的地點堆砌。
在沒有開拓田畝,有了産出前,都要指望庫房中的糧秣生存,如果選址不當,被河水吞沒,這數萬流民就沒了吃食。
贊畫張賀,皇家庶務書院第一期畢業生,早年曾在小流求任職,因政績頗佳,和劉钊等人一起入南洋處置使官署,前往呂宋。
雖然年紀不過二十六,但已經是張煌言可以倚重的嫡系了。
“下官遵命。”
張賀忙道。
‘趙嶺,你帶着十名吏員立即建造作坊,務必在半月内完成。’
張煌言命道。
開拓地有自己的作坊十分緊要。
呂宋還好說,畢竟距離廣東隻有三千餘裏,開拓初期依靠廣東就可。
但是熙平這裏距離最近的巴達維亞也有萬裏之遙。
來回數月之久。
而開拓所用工具太多,必須建立自己的作坊。
否則耽誤大事。
趙嶺領命。
‘張骥,你立即帶着所屬吏員查勘此處地形地勢,籌劃開拓田畝。’
張骥是呂宋最初一任開拓司主薄。
他最初是廣州府的勸農官,在呂宋開拓中功績不小,曆練豐厚。
這次開拓西陸,張煌言将其要來。
呂宋已經步入正軌,西陸正是缺乏人手的時候,李乾也就放行了。
“下官遵命。”
如同一個老農般粗糙面孔的張骥領命。
....
張煌言用了多半天的時間發号施令,派出十多夥人。
這才有時間飲茶歇一歇。
實在是開拓伊始,事物繁巨。
隻說派出吏員勘察河口,建立一座棱堡就是一個大工程。
還得派人尋找四處有沒有石炭礦,鐵礦、石灰石礦等等,工坊所需的資源還得依靠本地,此外,建立鹽場、船廠也是必須,所有這些資源必須立足本地,最近的補給點巴達維亞在萬裏之外,還是太遠了。
“大人,想想實在是太遠了,大人在巴達維亞将官倉搬運一空是太對了。”
幕僚曲瑛道。
‘呵呵,就不知道李大人到了巴達維亞是否暴跳。’
張煌言笑道。
他在巴達維亞利用官位強壓,将庫房裏的農具鐵器等物件搬運了九成。
當然是留了三千金币的。
不過,想來李乾到了後會很惱火吧。
“大人做的對極,沒來前,想想萬裏,挨過就是了,現下看來是太遠了,此處開拓着實不易,遠遠不是呂宋等地可比的。”
曲瑛歎道。
張煌言颔首,
“陛下那裏大約想的是過百萬流民,分十年抵達,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你我且有的忙了。”
張煌言想想十年二十年的時限也是頭疼。
“萬裏之行始于足下,無論何時您都是西陸的開山者。”
曲瑛恭維道,
“何況數年之後,有了功業,陛下定會将您調入朝中的,大人日後前程不可限量。”
張煌言哈哈一笑,
“借你吉言了,但願有那一天。”
張煌言當然也有自己的抱負,入閣拜相才是人臣巅峰,他也不例外。
“隻是一切從這裏開始吧,”
張煌言放下茶碗,
“走,出去看看,總是在大營内發号施令不成,還得到處親眼看看。”
兩人在親衛随扈下出了大帳。
...
程大林擦着淋漓的汗水,心中這個煩躁。
他特麽的不過在小流求殺了不少的倭人,一戰成名,就被迫棄了那裏的熟田,這次随着開拓西陸。
沒法,誰讓他是昔日的賊頭之一呢。
在海東聲名太甚,官府也忌憚,隻能棄了海東熟地,來西陸重新開拓了。
他現在也算是個百戶。
他這個百戶不是軍中的百總,百戶,而是領着百戶人家開拓的開拓頭目。
看着手下百多戶拖家帶口的人家,程大林沒的頭疼。
這些人相互交談着,什麽糧食不足,工具不夠,兵器缺乏等等,再就是家小中有人病倒,甚是心急。
弄得程大林心煩意亂。
“好了,都給俺閉嘴。”
程大林唬臉,他罵罵咧咧的,
‘球的,真當你等是出來玩耍來了,坐在這裏等着要糧食呢,有是有,什麽時候發下來就得餓着等,看看你等那個慫樣,’
幾百人都閉嘴,看着咋咋呼呼的程大林,
“你等看看附近林子裏慢慢爬着的有口袋的小熊,四處蹦達的有袋子跳鼠,随意抓些就有了肉食,不比糧食香。”
程大林瞪眼盯着衆人一指旁邊。
距離他們幾十步的就有十來個袋鼠。
它們傻呵呵的盯着程大林指向他們的手指。
“那,那能吃嗎,不會吃死人吧。”
一個流民猶豫着。
“你不會找條狗試試,”
程大林無語。
“有狗早就進肚了。”
一個人低聲嘀咕着。
程大林差點原地爆炸,
“跳鼠你不敢吃,河裏面還有土龍,那玩意在中原也有,俺也吃過,和雞肉差不多,這總能吃吧。”
衆人猶豫着。
程大林才想起來,好嘛,這些人大約是沒吃過,甚至沒見過,當然害怕吃壞了身子。
程大林也不管了,說這些沒用。
他帶着跟随他的身邊人立即去了河邊。
幾個人拿着刀槍就在河邊候着。
出了中原,到了開拓地,都是發下刀槍,對付土人自衛。
幾個人等了一會兒,程大林就看到一段破木頭飄過來。
程大林假意沒看到,任憑這個破木頭靠近,二十步,十步。
程大林知道這就是土龍。
這個土龍看來是把他們臨水的幾個當成了獵物,他不禁冷笑,看看最後誰是獵物。
衆人圍觀,沒看到什麽物件過來,很多人嘻嘻哈哈說笑着。
程大林卻是盯着那個破木頭慢慢的又靠近了兩步。
程大林吐氣開聲,振臂一揮,手裏的長槍刷的擲出,狠狠的掼入土龍的背脊。
土龍被槍頭破開皮甲,痛的跳起來露出肚皮,折騰起好大的水花。
然後又倒在水中翻滾。
衆人驚吓出聲,這時候他們才發現土龍。
程大林幾個身邊人揮舞刀槍沖上,刀砍槍刺,把這個土龍解決在河邊,這裏到處是血水。
幾個人用長槍插着土龍拖到了岸上。
衆人這才看出這是一條一人多長粗壯的土龍。
它還沒死,龇牙瞪眼,隻是口中身上血水不斷流出,越發的猙獰。
血水引來了幾條新的土龍,在岸邊候着。
程大林沒管這個,上前一刀枭首,十分狠辣。
看的四周的開拓民眼暈。
他們是流民,不是義軍出身,膽子很小。
程大林根本不看他們,揮舞長刀将土龍分屍。
身邊幾個人也抽刀破除皮肉,隻剩下白淨的土龍肉。
程大林堆砌火堆,燒水煮肉,再把一些小塊肉用鹽抹了,用棍子插了火烤。
油脂落在火中滋滋的響,香味傳出很遠。
開拓民讒言欲滴的盯着。
他們身邊的娃兒更是不錯眼珠的看着,口水流了一地。
等肉熟了,程大林用刀子插着拿出,大口吃着。
衆人眼饞的盯着。
程大林給了四周一些娃兒一人一小塊,
“你等呆着幹嘛,有手有腳沒有,等着你程爺侍候呢,自己不會打殺幾個去。”
程大林罵罵咧咧的。
聽了這個話,衆人知道這些肉沒他們的事兒了。
但是旁邊還有啊。
衆人的眼綠的盯着河邊幾塊爛木頭。
這幾條土龍還不知道大禍臨頭了。
等到晚上,很多開拓民烤着煮着土龍,肉香處處。
土龍能吃已經從程大林這裏傳出去,多時沒有吃肉的開拓民蜂擁去了河道河岔中尋找土龍。
這一帶的土龍算是倒了黴。
被殺戮一空,都進了開拓民的肚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