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閣中,陳新甲單獨奏對。
“陛下,這是接下來三年的造船籌劃,請陛下禦覽。”
朱慈烺看了看。
說白了每年還得四五十艘的造船規模。
沒法,這是替代用的。
一些繳獲的西夷人戰船年頭已久,船速下降很快,作爲軍艦已經不合适了。
将會發賣民間作爲商船使用。
不過,還得繼續建造戰艦,實在是地盤是太廣大了。
南北過萬裏,沒有一支龐大的艦隊無法守護。
如今兩洋艦隊的戰艦三百餘艘。
其中一些最初建造的小型戰船也不大适合,也需要替換。
接下來的十年間還得不斷造船。
這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就這樣吧,”
朱慈烺歎口氣。
一支強大的海軍就是一個吞金獸,朱慈烺算是了解了。
但是沒有空軍之前,海軍是最強大的進攻性力量。
大明必須擁有自己的強悍武裝。
“陛下,新軍新組建的兩個戰兵營已經完成,還請陛下親自點閱才是。”
朱慈烺點點頭。
爲了消滅建奴,大明算是窮兵黩武了。
相信建奴也是如此。
隻有一方被徹底摧毀,才能結束這一切。
...
再次來到豐台大營,他有種久違的感覺,他不是昔日的監國太子,而是如今的皇帝,不可輕易離宮,來豐台大營的次數大大減少。
點閱台上,朱慈烺在劉之虞、鄭維、周遇吉、李輔明、章鎮赫等人陪同下校閱京營。
如今的京營已經分爲三千營、炮營、戰兵營、防禦營、女真營、蒙人營。
其中三千營已經擴大到兩萬騎軍,加上女真營和蒙人營,騎軍數量直逼兩萬五千人。
戰兵營在早先鳳陽營、鍾離營、登州營、旅順營等五營戰兵上擴充了呂宋營、澳門營。
此外還有一營補充營,兩營防禦營,就是守城軍。
八營戰兵,隻是步軍就達到了九萬七千餘人。
京營如今已經是十五萬人的龐然大物。
這可不是朱慈烺執掌京營前的雜兵,而是精兵十萬。
可以拉出去可建奴精銳決戰的大軍。
轟轟轟,澳門營高舉戰旗,士卒轟轟的齊整踏地,山呼萬歲,從點閱台前經過。
戰旗飄揚,兵器高舉,軍卒側向凝視他們的君王。
朱慈烺不斷揮手。
男人嘛誰不喜歡這個調調。
威武雄壯充滿荷爾蒙,讓人心情激蕩。
朱慈烺身邊的諸人也是迷醉其中,必須自豪,京營有今日的威勢,他們都有不小的功勞在其中。
朱慈烺卻是提醒自己,别窮兵黩武。
人啊就怕飄,好大喜功的最要不得,因爲往往作出超出自己能力的判斷。
一個多時辰才點閱完畢京營新軍。
朱慈烺在衆人随扈下折返中軍大帳。
吏員上茶後,劉之虞向朱慈烺禀報了北部和東北軍情。
“陛下,蒙人喀爾喀等諸部和我朝多有聯絡,希望和我朝達成盟約。”
朱慈烺淡淡一笑,
“他們是想騎牆。”
現在蒙人諸部出了朵顔等少數鐵杆部落,漠南蒙古西部中部和漠北蒙古,喀爾喀等地蒙人部落,都是在大明和建奴中間左右橫跳。
等待兩家中最後的那個勝者。
“他們也是怕了我軍的打草谷。”
李輔明嘿然道。
每年大明三千營蒙人營女真營北上掃蕩蒙人部落,搶劫戰馬。
如果沒有這個進項,哪裏有京營過十萬匹戰馬。
如果都是贖買,怕是這一項就是近千萬的開銷。
也正因爲年年打草谷,把蒙人搞怕了。
如今長城沿線以北近百裏成了蒙人的禁忌之地。
即使大的蒙人部落也不敢停留。
“答應他們,前提是每年必須輸入三千匹戰馬,否則隻有繼續打草谷了。”
朱慈烺淡淡道。
周遇吉、李輔明笑着,
“陛下,他們是樂不得應了。”
朱慈烺哈哈大笑。
大明軍的赫赫軍威已經足以壓服蒙人諸部了。
蒙人諸部其實地域比建奴廣大,但是分裂成上千部落才是問題。
以往是建奴小弟,随着建奴入寇肆意搶掠,而現在驚懼大明軍,隻因大明軍打出來的,建奴蒙人數萬精銳的屍體驚吓了他們。
劉之虞鄭維等人也是與榮乃焉,其中都有他們的功業。
“劉卿,你和阮季商議一下,派出艦隊抵達圖們江入海口,在那裏建立海港,這個地點可以向東窺伺倭人的北海道,向西數百裏就是倭人側後,極爲緊要。”
朱慈烺命道。
劉之虞領命。
這是早有籌謀的事情,現在也可以施行了。
這個地點,朱慈烺記得是日後俄羅斯遠東什麽魯港,是瑷珲條約後被割讓出去的,讓日後的吉省失去了珍貴的入海口。
現在朱慈烺先行占據。
重要的海港必須先行占據。
何況這裏向西就是東野女真諸部。
這也是被女真壓榨的部落,也是可能的争取對象。
對建奴的圍獵算是正式拉開帷幕了。
“繞行不便,可以就近在朝鮮港口取得補給,想來朝鮮王不會拒絕吧。”
朱慈烺霸氣道。
朝鮮現在真是大明的小弟了。
必須依仗大明存活。
大明甚至可以影響朝鮮王位的更疊。
衆人又是會心一笑。
大明如今又恢複了中原宗主的無上地位,當然還是那句話,這一切都是打出來的。
沒有強軍,一切都是虛幻。
朱慈烺折返宮中。
三日後,聖旨下,劉之虞晉爲大明兵部尚書,暫領新軍贊畫司。
這是朱慈烺爲劉之虞征倭之功。
也是爲劉之虞日後的入閣平添資曆。
必須有六部和左都禦史的資曆才能入閣,這也是朝廷慣例了。
而鄭維也晉爲兵部右侍郎。
這也是酬功東征。
如果是以前,兩人都是秀才出身,舉人都不是,哪裏可能登上如此高位,隻是朱慈烺看重的是能力,而不是學曆。
...
姚輝雲手拿着京師旬報,臉上直冒冷汗。
如今的京師旬報,已經成了官場官員必讀的報紙。
這家禮部發行的報紙,是陛下欽點,其中信息最後大多都落實了。
新政諸多舉措,都是這家報紙報出的。
如果還想在宦海經營,必須好生觀看揣摩,姚輝雲也不例外。
這期延後多近月才在廣州出版的京師旬報,刊登了陛下在皇家庶務書院講課的原文。
其中誰才是毀約者,論平衡,家國之念,都是陛下新提出的治國之念。
士紳肆意破壞租約,士紳才是不平等租約的締造者。
有家才有國,隻有百姓安居樂業,才能國泰民安,而五六成的租約讓佃戶忍饑挨餓,根本無法安居。
等等這些言辭,透漏出的信息真是讓姚輝雲心驚肉跳。
因爲他的所作所爲是站在士紳一邊,維護所謂不平等租約的,想來他的名字已經簡在帝心了,當然是另類的。
陛下已經将其打入另冊,相信隻要有一個機會,會毫不留情的處罰他。
“東翁,此事不妙啊。”
幕僚臉色難看。
姚輝雲起身來回踱步,心裏煩躁不安。
他如此做,江南士林滿意了,陛下定會不滿意。
這可如何是好。
“東翁倒也不必過于憂慮,畢竟陛下言稱租約不可輕易廢立,大人您也沒有做錯,最起碼這個罪名不成立。”
幕僚勸道。
“你懂什麽,信不信堵胤錫南下處置這些官吏,不會用處置租約不利的罪名,而是用别的罪名。”
姚輝雲斥道。
天下烏鴉一般黑。
天下的官吏九成以上都有灰暗,想要抓住把柄不難,難道用明晃晃的租約的罪名,給士林留下把柄嗎。
就如同他打壓下屬,找個名義發落了,讓其他人知道他對此人不爽就行了。
他笃定堵胤錫必然會用這個法子,而不是直接點明因租約問題。
畢竟有個租約不可輕易廢立的名頭在那裏。
幕僚啞口無言。
“可惜我今年才四十三歲,就要緻仕了。”
姚輝雲歎道。
幕僚張了張嘴,結果卻是一句話沒說,到這個局面好像隻有緻仕才是最好的法子,難道等堵胤錫到廣州嗎,還不如提早離開呢。
實在是堵胤錫這個煞神名頭太駭人。
他所到之處官吏是最大的受害者。
姚輝雲本來想得是知天命之年沒有繼續晉升的可能,再行緻仕,現在隻能提前上書乞骸骨了,心裏當然憋屈。
...
堵胤錫一行人乘船抵達了蘇州港。
有了大沽海船,海上行船較爲安全,也比陸上快的多。
堵胤錫爲了快字,選擇了海路。
他剛抵達蘇州港,當地錦衣衛已經提前候着,遞上了陛下的信劄。
堵胤錫一一看過,不禁好笑。
陛下轉來的是頗多的臣子的緻仕書,這些東南官員乞骸骨了。
他們有個共同點都是處置過租約之事。
其中就有蘇州知府宋富文。
朱慈烺沒有說什麽,但是堵胤錫如何不清楚,這些官員是借機逃離,避開可能的打擊。
堵胤錫冷笑着登上甲闆向碼頭看去,果然,沒有看到蘇州府的依仗,而是蘇州推官王榷的依仗,還有蘇州鎮守參将等官吏軍将。
用這個招式逃避罪責,難爲這些聰明人了。
也算是壯士斷腕了,其中一些官員正是年富力強,仕途看好,爲了此事緻仕,心裏很是不舍吧。
堵胤錫也明白這也是他的惡名恫吓的這些官吏。
隻是,緻仕真能躲避這次打擊嗎,想得太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