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成員再次彙集乾清宮寝宮。
崇祯這次沒有情緒激動,也沒有勞累過度,很突然的昏厥。
多名禦醫的問診結果都不樂觀。
朱慈烺也毫無辦法。
這個時代人的健康有時候就是看運氣。
沒有什麽拍片,什麽造影、彩超,對于人體内部的情況不甚了了。
所以即使貴爲皇帝,有時候也隻能撞大運,千萬别是心血管、髒器的大問題。
否則就是無解。
一連數天,周後和朱慈烺、朱慈炯、朱慈炤等人輪流值守。
崇祯還是沒有蘇醒的迹象。
朝局倒是在閣臣主持下照常運作。
即使皇帝大行,大位已定,所以朝野不會發生波瀾。
這日近午,城南爆發出歡呼,接着鞭炮齊鳴。
随即擴展在全城。
正在乾清宮值守的周後、朱慈烺等人被驚動。
朱慈烺很是意動,這必須是捷報。
而且是他期盼已久的。
不過沒有親眼看到前,他還是無法确定是一場幹淨利落的大捷還是一場損失慘重的慘勝。
反正失敗是不可能的。
隻是這個時機很不好。
“兒臣這就下令禁放煙火。”
朱慈烺道。
‘且由他們吧,你父皇如果得知捷報傳來也會高興的,當初德州大捷,你父皇歡喜非常呢。’
周後歎口氣。
過了兩刻鍾,孫傳庭、陳新甲抵達乾清宮,帶來了李乾的報捷書,其中有張煌言、張名振的附署。
呂宋大捷,擊破聯軍,擊沉戰艦七十餘艘,俘獲聯軍戰艦近八十艘。
俘獲聯軍四千餘人,金銀币過十萬。
聯軍主力喪盡。
明軍水師戰沉近三十艘戰艦,被重創五十餘艘,幾乎每艘戰艦都受創。
此戰兩洋水師和聯軍鏖戰,海商艦隊偏軍突襲,一戰而定。
朱慈烺頗爲興奮。
此戰意味着南洋遂平。
南洋全面開拓可以提上日程。
而橫亘在帝國和澳洲大陸的阻隔不複存在。
從大明到那個大陸的海上商路有了呂宋、巴達維亞等補給點,可說向大明敞開了大門。
至于傷亡的士卒,朱慈烺覺得不多,艦船的損失也在接受範圍内。
畢竟聯軍的艦隊戰鬥力可不像他們的步軍那麽羸弱,足以和兩洋水師掰掰手腕的。
如果不是鄭氏和海商參戰,損失會更大。
“恭喜殿下,此戰功成,巴達維亞、馬六甲等地不日可下,南洋終于成爲我大明屬地,拓地何止千裏,此我朝前所未有的功業。”
孫傳庭頗爲激動。
這個功業他沒有過譽,太祖開始,大明就是收複和守成,幾乎沒有開拓,唯一向西南的開拓接連挫敗,很不成功。
而殿下運籌的開拓南洋數年功成,隻要朝廷想,就可以開拓任一島嶼,分流國内流民,不說對國内緩解兼并的壓力,隻說鞏固大明海疆,都是意義重大。
“同喜同喜,此皆諸卿運籌之功,”
朱慈烺笑笑,
“然此刻非是大肆慶祝的時候,須知陛下身體欠安,再者,一日不收複遼東,就談不上前所未有的功業,”
既然身爲大明監國,就要承擔這個責任,遼東是他們父子失去的,就要在他們手上奪回來。
“殿下力排衆議允許海商購入大沽戰船,竟然有了今日之助力,确是目光如炬,我等不如也。”
孫傳庭相當之佩服。
就是當初他也對海商購入大沽海船,甚至配艦首炮有疑慮的。
但是現在看來,大明水師平添衆多戰力。
‘呵呵,那不過是讓海商和朝廷站在也一處,以往朝廷作法錯漏百出,總是将海商定爲走私販子,和朝廷訂立起來,本宮不過是讓其利益和朝廷一緻,朝廷和海商合力開拓南洋商路,西夷人占據南洋,海商的收益沒了,他們當然會出錢出力,不惜一戰。’
這算什麽,日後商人爲主的資本會迸發更大的力量,朱慈烺要做的就是引導,朝廷和這個民間資本要雙赢。
他作爲後來者應該能疏通這一點,而不是閉關鎖國,鄙視商賈一樣的雙輸。
孫傳庭若有所思,朱慈烺簡單一句話内涵不要太多,足以讓他思量多日的。
所謂輸赢,所謂雙赢,嗯,這個可以有啊。
“殿下,李乾上書乞骸骨,您看。”
陳新甲道。
“李乾可惜了。”
孫傳庭歎道。
“本宮看到了,什麽殘餘之人無法立于朝堂,有失朝廷威儀,都是些腐朽不文的規制,甭說李乾失去的不過是左臂,就是腿腳如何,本宮要的是卿等的頭腦,是執政的曆練,而不是上陣厮殺,爲臣子者,忠君愛民爲先,餘者本宮皆不在意,通曉李乾,本宮給四個字的回答,身殘志堅,繼續安定南洋。”
朱慈烺根本不在意什麽殘餘之身。
他要的是這些臣子的忠心和智慧。
其他的勞什子威儀都是操蛋的玩意。
朝野中滿口道德文章的僞君子多了,讓朱慈烺厭煩。
“微臣代李乾謝過。”
孫傳庭激動道。
李乾出身于他的幕僚官,他深知其才幹,如果因爲殘餘緻仕太可惜了。
王承恩從内間匆匆而出,
“殿下,陛下被鞭炮聲驚醒了,立即召見殿下,還請殿下随奴婢觐見。”
朱慈烺急忙随着王承恩入内。
崇祯躺在龍床上,臉色蠟黃,瘦削之極。
此時他兩腮略帶病态的潮紅,
“太子,此番南洋大捷是真的嗎。”
“父皇,李乾張名振督帥兩洋水師大敗西夷人聯軍,正在運籌攻占巴達維亞和馬六甲,年内南洋就會成爲我大明内海,從此西夷人對我大明南疆再無威脅,我朝南疆流民可以前往開拓,此父皇之功。”
“咳咳,好啊,”
崇祯激動的咳嗽數聲,
“太子不必過于謙遜,此皆你和孫傳庭等臣子的運籌之功。”
崇祯示意讓王承恩在他身下放置枕頭,崇祯半卧着。
“沒有陛下信任,兒臣也是一事無成,”
朱慈烺忙道。
‘呵呵,這,這是你執政治軍有方,朕有個好兒子,’
崇祯搖搖頭,
‘今日沒有外人,咱們父子倆說些心裏話,朕将監國重任交付于你,心中也是不甘,隻是爲父身體依然不堪重負,再者你執政出軍無一錯漏,朕也就從善如流了。’
朱慈烺躬身道,
“多謝父皇信任,兒臣感銘非常。”
朱慈烺也曾是公司的主宰者,在公司也是一言堂的存在。
深知大權在握的滋味,崇祯能放手讓朱慈烺施爲,相當不易,要知道崇祯本身也是一個貪權的人物,昔日也是事必躬親的。
每日裏一個奏章一個奏章的研磨。
這樣的人完全放棄帝王大權,心裏也是相當痛苦,朱慈烺不得不承認,崇祯在他的事情上足夠隐忍,足夠信任,所謂的舔犢情深吧。
“還是那句話,你做的很好,大明江山就托付于你了。”
崇祯氣息微弱道。
“父皇..”
崇祯立即打斷了朱慈烺,
“遼東能收複否。”
‘能,兒臣必收複祖宗之故土。’
“是即刻進兵否。”
“不,兒臣當徐徐圖之,不急不躁,糧草齊備再行進兵。”
崇祯聽到這句,欣慰道,
“咳咳,朕放心了,我兒謹慎。”
朱慈烺眸子一熱,
“父皇保重龍體,待收複遼東舉國歡慶的那天。”
最起碼信任他這點來說,崇祯做的不能再好了,算是一個好父親。
“可惜,咳咳,朕等不到了,讓你母後進來吧。”
崇祯氣息愈發不足。
王承恩紅着眼急忙沖出去。
半個時辰後,喝了點參湯補藥的崇祯再次昏迷。
第二日辰時末,皇城鍾樓鳴響不止,帝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