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荷西号上的穆尼蒂斯臉色難看的眺望明人戰船。
明人所謂戰船大部分都是商船,本來傷害性不大。
但是老手穆尼蒂斯這次還是很頭疼。
艦隊激戰過後,帆索損失很大,船速大降,如果是以前,現在大部分的西班牙人戰艦都會逃離明人的追蹤。
現在卻被明人從側翼追上,真是一個無解的難題。
當然,這些明人想要擊沉他們的戰船不大可能。
但是纏住,等待後面的明人主力艦隊追上,麻煩大了。
隻是穆尼蒂斯隻能坐看艦隊向明人這支偏師發洩炮火。
但是,有餘受創很多,炮火的威力也下降了。
他在視力可及的範圍内,隻是看到區區數艘明人戰艦受到重創。
數十艘明人海船已經逼近到一裏處。
接着,明人海船方向艦首炮開始轟鳴。
最初穆尼蒂斯沒有在意,但是當那些嘯音傳來的時候,穆尼蒂斯當即臉色變了。
這是散彈的破空聲。
随即他就明白了對手的目的。
這個明軍偏師根本沒打算什麽艦隊決戰,而是要破壞艦隊的船帆。
讓本就航速緩慢的艦隊癱在海上,那麽後面的明人主力艦隊趕到就是一場屠殺。
爲什麽是一場屠殺,雖然兩軍相近。
但是聯軍靠的是數量多和捉迷藏的戰術才占據一些上風。
如果帆索大部分被損毀或是水手殺傷太多,船隻的航速沒有,調整航向也很不利落。
拿什麽和明人戰艦捉迷藏。
明人戰艦可以抵近到兩百步内狂轟,那才是明人戰艦的最強戰力。
穆尼蒂斯心急如焚,卻隻能坐看最前方是十餘艘西班牙戰艦被數不清的散彈波及。
明人的戰艦很陰損,都是幾艘戰船上幾門艦首炮瞄着一艘西班牙戰船。
穆尼蒂斯可以清晰的看到前方幾艘西班牙人戰艦上的主帆斜帆被散彈破碎。
本來鼓滿風力的風帆像是洩氣皮球般癟了下來。
更有破壞嚴重的碎成了幾大塊垂下來。
有些水手被擊中慘叫着掉落下來生死不知。
隻有極少數把自己拴在桅杆的受傷水手被吊在半空,僥幸逃過一劫。
登時,橫椟上的水手少了一些,海船控制風帆能力大降,同時主帆的破碎,讓海船船速大降,水手傷亡增加,沒有人手去更換風帆。
西班牙人戰艦繼續在重炮轟擊,聲勢極盛,好像占據了上風。
隻有明眼人在知道現在占據上風的其實是火炮密度差一點的明人艦隊。
穆尼蒂斯心都沉下去了。
因爲這個猥瑣戰術它無解啊。
聯軍艦隊當然也可以用散彈碎裂對方的戰艦。
問題是對方是偏師,損失再大沒什麽,隻要給主力艦隊創造勝機就夠了。
而聯軍艦隊必須盡快離開,如果後面的明人主力追上來就完了。
但是偏偏現在無法擺脫這支偏師的糾纏。
就是把曆史上那些無敵将帥放在這個位置上也沒轍。
雖然數十艘西班牙戰艦猛烈轟擊,穆尼蒂斯卻是心裏拔涼。
...
“快看,前面十多艘的西夷人戰艦風帆碎了,水手不少挂在空中,哈哈哈,這個散彈真有效。”
趙明澤笑的後槽牙都露出來了。
“就是,此計絕妙,嗯,不和西夷人拼命就是好的。”
張元吉說着心裏話。
這樣幹,敲邊鼓,不決戰,真是太和他們的心意了。
“不行,這些西夷人的火炮太兇猛,你我還是下甲闆吧。”
趙明澤用望遠鏡看了看前方的形勢。
“你去吧,我在這裏監看着,沒有我們兩人,這些船頭水手怕要耍滑,”
張元吉搖頭。
這厮看着局面大好,心裏膽子大了不少,也想出出風頭。
“行了,我等還是顧全身家性命吧。”
趙明澤想繼續勸一勸。
“不成,這次老子要作出一個樣子來,發狠搏一把,日後回福州,可以讓老子吹十年的。”
張元吉還是搖頭。
趙明澤用手一點張元吉,
“你個憨貨,早晚後悔。”
趙明澤自己去了下甲闆。
後悔,張元吉看着四周滿帆沖過去的過百艘海船,有這麽些海船陪同沖陣,有什麽可後悔的。
鄭芝龍和王孝曾所部纏住了先行撤離的西班牙艦隊。
他們幾艘對上一艘西班牙戰艦,利用他們帆索齊全,掉頭靈敏的優勢,在一裏外盡量避開對方的側舷,然後發射散彈,破壞對方的帆索。
而後面趕到的兩百多艘大明海商海船撲向了後面趕到的尼德蘭人戰艦。
有了鄭家水師的示範,這些海船照葫蘆畫瓢。
同樣用散彈攻擊沖向東南的尼德蘭艦隊。
尼德蘭戰艦想脫離接觸,因爲後面一裏多兩裏就是氣勢洶洶追擊的明人主力艦隊。
停留一刻鍾就完蛋了。
但是偏偏他們的船速根本無法擺脫明人偏師海船的追擊。
雖然尼德蘭人戰艦炮火猛烈轟擊着,希望可以迫退這些明人偏師中的海船。
但是這些明人海商海船像是打了雞血沖上,到了臨近一裏就來一炮散彈,然後填裝,再發炮。
對戰艦本身傷害不大,但是對帆索和水手的殺傷極大。
就是這樣猥瑣的戰法,三百多艘明人偏師海船将聯軍撤離的一百多艘戰艦截住。
這裏打成一鍋粥,雙方糾纏在一起,方圓十餘裏的地界十分密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炮擊,聯軍不把這些明人海船破碎,甭想順利離開。
而這時候明人主力艦隊已經追上來了。
殺紅眼的張名振的漢武号就在前方幾艘戰艦中,他們已經抵達了戰場。
張名振随即發布旗語,下令各個戰艦就近選擇自己的目标,幹他娘。
明人主力艦隊如狼似虎的沖上,明人水卒們都是充滿恨意。
這幾年海戰不少,這是第一次受損嚴重,被重創數十艘戰船。
現在敵人被糾纏住,正是報仇雪恨的機會。
各個戰艦就近尋找自己的對手拼命迫近,在兩百步或是更近的距離上炮擊敵艦。
整個戰船混亂起來,一片亂戰。
炮聲轟鳴,趙明澤卻是跳到了上甲闆。
因爲他們幾艘海船面對的是一艘一千料的英格蘭戰艦。
而且這個戰艦很悲催。
左舷被明軍火炮撕爛,火炮甲闆受創嚴重。
幾艘明人海船雞賊的躲在其左舷外近一裏處用艦首炮發射散彈。
經過兩輪,這艘英格蘭戰艦已經氣息奄奄,水手被殺傷殆盡,風帆破碎,幾乎就是随波逐流了。
沒有了威脅,趙明澤趙東主又神氣活現的來到上甲闆望風景。
“這是哪個西夷人的戰艦,旗幟沒見過。”
趙明澤看着那艘半死不活的戰船上垂頭喪氣飄蕩的英格蘭旗幟。
“天曉得,”
張元吉也是撓頭。
“唉,果然是被我大明水師修理的太慘,呵呵,看看它滿身的破洞,啧啧。”
趙明澤嬉笑着。
“正是。”
張元吉笑眯眯的附和一下,然後他的目光呆滞的看着北方。
趙明澤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當時目瞪口呆。
北方大批的明軍戰艦駛來,最前方的戰艦已經和西夷人戰艦近距離接戰,戰況激烈起來。
但是,兩洋水師戰艦的模樣和西夷人戰艦一樣的凄慘。
船身上到處是破洞,風帆破碎,船速大降。
就連昔日威風凜凜的幾艘龐然巨艦也是如此破爛,其中兩艘戰艦的六個主桅倒了兩個。
這樣的慘狀驚呆了所有看到的海商。
趙明澤倒吸口涼氣,
“媽祖在上,我還以爲我們是乘勝追擊,沒想到...”
趙明澤身子一抖,如果知道主力艦隊也沒占據上風,他不知道海商們是否這麽踴躍的投入這場大戰。
反正他可能早就吓破膽子了。
“咳咳咳,休要胡言,反正現在我們是必勝了,别多嘴,”
張元吉踢了他一下,趙明澤這張破嘴可别亂噴了。
這是給他們自己找麻煩。
趙明澤急忙點頭,不過眼神看着破爛明軍主力艦隊的戰艦還是有些呆滞。
後怕極了。
...
漢武号沒管一些小艦,漢武号船長看到了一個老對手,直接下令沖了過去。
正是那艘和漢武号互捶的西班牙千噸巨艦。
這位先行逃離的老對手現在相當的凄慘。
五六艘明人海船圍着它噴了幾輪的散彈。
這艘西班牙戰艦主帆全部破碎,如今是龜速航行。
最爲關鍵的是斜帆的破碎,讓它轉向變得很緩慢。
因此側舷對上那幾艘讨厭的明人海船,想用側舷火力攻擊的目的總是達不到。
那幾艘明人海船滑不留手的躲在它的前方和後方火力死角處。
誰讓這幾艘明人海船帆索基本完整,轉向迅快呢。
就在這時候,漢武号氣勢洶洶的撲來。
漢武号是從其尾部駛來,完全避開了它的兩翼。
在其尾部襲擾的兩艘明人海商海船立即懂事的退讓。
漢武号雖然也很破爛,最起碼還有三個主帆可用。
斜帆還算完整。
一個漂亮的轉向。
側舷對上,二十門火炮瞄向了那艘西班牙人戰艦。
從一百多步外可以清晰看到船上西班牙人驚慌的樣子。
他們努力想把船隻轉向,側向對敵,隻是風帆斜帆不給力,這艘戰船扭動着笨重的屁股緩慢的移動。
張名振沒有幹預船長的指揮,他就是在艦首艙欣賞。
艦隊損失這麽大,怎麽報仇都不過分。
轟轟轟,二十門重炮轟鳴,其中更有十門五十八斤,四十六斤重炮彈丸重重打在對方船尾。
十幾個大洞出現在對方船尾。
菊花被爆的戰船劇烈的橫移,破碎的木片亂飛。
百多息後,又是一次齊射。
這艘西班牙戰艦的菊花幾乎被打爛。
海水在湧入。
西班牙人紛紛從戰船上跳下。
張名振砸吧一下嘴,很可惜這艘西班牙人戰艦了,如果能俘獲多好。
可惜,戰場沒有如果,抓住時機必須重重一擊,如果讓對方橫移後有了反擊機會,漢武号也得被重創。
漢武号解決了這個難纏的對手,向下一艘敵艦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