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對面的西班牙人戰艦猛烈的開火。
近二十門火炮轟鳴。
蓬蓬,彈丸擊打船身的聲音清晰傳來。
戚繼光号劇烈的抖動着。
曹慶知道中炮了。
其他的地方中炮已經不重要,隻要火炮甲闆沒有被彈丸破拆進入就行。
他已經将開火的命令下方火炮甲闆,隻要達到射擊距離立即開火。
曹慶向最前面的馮勝号看去,馮勝号兩個主帆受損,船速大降。
曹慶可以清晰的看到一個主帆傾倒,被繩梯拖拽歪斜在那裏,上面有水手吊挂在半空。
轟轟轟,戚繼光号劇烈的側移。
側舷向上冒起大股灰色的煙塵。
戚繼光火炮甲闆發出來今天第一次反擊,于此同時,馮勝号也發出了齊射。
曹慶松了口氣。
顯然對方猛烈的炮擊占據了先手,但是沒有重創火炮甲闆。
曹慶不知道的是,戚繼光号火炮甲闆上一些炮手看着嵌在側舷船闆上的兩顆彈丸心悸。
這兩顆彈丸差一點就破入船闆在火炮甲闆橫行。
此時的火炮甲闆裏到處是硝煙,刺激人的眼睛和鼻子,有些炮手用棉布掩住口鼻。
軍頭老趙大吼着,
“複位,裝填,球的,給老子快點。”
軍卒迅速的推動火炮複位,清洗炮膛。
就在此時對面的西班牙人戰艦再次轟鳴。
所有人心頭一緊,等着挨揍吧。
當然,嚴厲的軍紀讓他們不敢停手。
戚繼光号再次中炮,幸運的是火炮甲闆幸免。
“混球們,機會來了,狠狠的揍這些蠻狄,轟他娘。”
老趙吼着。
十幾息後,二十多門短管艦炮長程艦炮發出了怒吼,其中就有四十六斤重炮。
老趙通過炮窗清晰的看到兩百多步外西班牙人戰艦側舷蕩起大股煙塵。
碎片橫飛,側舷船闆被破開了三個大洞。
老趙狠狠的揮揮拳,不知道是否破入對方的火炮甲闆,但是打的通快。
火炮甲闆傳來歡呼。
“兔崽子們快的忙着,誰也别停手,繼續轟他娘。”
老趙罵咧咧。
...
刺耳的嘯音穿過,一個黑影電閃而過,艦首艙逃過一劫。
一顆彈丸擦着艦首艙而過,甚至發出了磕碰的咔咔聲。
曹慶卻是用望遠鏡看着後面的方向,李文忠号火炮甲闆冒出大股濃煙,火炮甲闆被重創。
曹慶當即知道西班牙人配備了不同以往的重炮,否則不會這麽輕易的破防。
轟轟轟,曹慶轉頭看去,轟轟轟,接連的爆響。
和戚繼光号對轟的那艘西班牙人戰艦冒煙噴火。
很顯然,戚繼光号的三十六斤四十八斤重炮發威,重創了這艘西班牙人戰艦的火炮甲闆,引發殉爆。
雙方一比一,西班牙人傷得更重。
曹慶看到後續的戰艦冒着敵人的炮火依次轉向,接着就向西班牙人發出了反擊的炮火。
随着雙方戰艦猛烈的對轟,海上都是巨炮轟鳴的聲音。
刺耳的彈丸呼嘯聲,噴濺的水柱,冒煙噴火的戰艦,殘酷的決戰拉開帷幕。
張名振座船是龐大的漢武号。
漢武号也剛剛調轉船頭,接着就遇到了一艘西班牙人戰艦的猛烈轟擊。
蓬蓬,幾聲悶響。
漢武号中彈,但是它隻是輕微的晃動。
張名振看了看對手,不禁哈哈一笑。
依次調轉船頭,雙方都不知道對手是誰。
和漢武号對上的是一艘隻有一千料的戰艦。
漢武号比它大了幾圈。
好像一個壯漢遇到了乳臭未幹的小崽子。
不過,漢武号的炮手們可不會因此留情。
幹掉對手,盡快攻擊下一個對手,幫助别的戰艦。
轟轟轟,側舷二十八門巨炮轟鳴。
其中有八門五十八斤新式艦炮。
這是漢武号最強大的武器。
船大沒用,隻有拳頭無堅不摧,才是最強大的破拆利器。
隻是一個回合的轟擊,就給這艘戰艦側舷開出了七個大洞。
接着其火炮甲闆冒起濃煙,沒有十幾息的功夫,接連的爆炸響起。
這艘西班牙人戰艦火炮甲闆燃爆,上甲闆先是向上一拱,接着向下面塌陷,戰艦冒煙噴火。
船隻向一側傾斜,眼見是不行了。
這如同兩個拳手對決,輕量級的給重量級一拳,重量級晃晃腦袋不在意,狠狠回擊一記勾拳,當即把對手擊倒昏迷,大約就是如此了。
漢武号上的船長沒有下令繼續炮擊,沒必要浪費炮火了。
漢武号向東開進,尋找南面一個小山般矗立的對手。
一千噸的海倫芬号居高臨下注視着兩百多步外一艘隻有三百噸的戰艦。
海倫芬号好像一個健壯的潑皮對上一個良家,占盡了優勢。
滕斯好笑的用望遠鏡看去,他希望看到明人水手的驚慌失措。
很可惜,對方戰船主帆上的水手輕盈的在主桅斜桅橫椟上跳動,繼續忠于職守,沒有因爲對手的強大無匹而驚慌失措。
滕斯不得不承認,明人的軍卒比他手下的水手更不怕死。
做到這點不容易,海船上到處是亡命之徒。
膽子不大上不了船,這年頭登船遠航,不小的幾率再也無法登岸。
而且其中一些水手是海盜出身,見慣了鮮血殺戮。
但是相互異位隻怕也做不到這麽淡然。
轟轟轟,雙方幾乎同時發出怒吼,向對手傾瀉彈丸。
雙方的炮手都很給力。
彈丸擊中了對方。
海倫芬号上的四十六磅重炮發威,掀開了明人戰艦的側舷船闆。
三顆彈丸在火炮甲闆橫掃,近半的炮組受損。
火炮甲闆幾乎成了血肉屠場,很多炮手傷亡,這樣的情況下幾乎沒法進行還擊。
船長接到了急報,立即下令登州号轉向離開戰場。
這樣的情況下已經沒法繼續戰鬥了。
海倫芬号用巨炮送行,又給登州号開出幾個窟窿。
登州号向北逃離。
海倫芬号上的尼德蘭人水手歡呼怪叫,吹着口哨,所有人都很歡呼雀躍。
海倫芬号的船長卻很冷靜,因爲一艘和海倫芬号同樣龐大的明人戰艦靠攏過來。
海倫芬号的船長立即下令戰艦轉向迎戰。
而且要保持二百步開外的距離,躲避明人的戰艦。
...
海岸東部五十餘裏處,大股的明人海船正在南下。
當先的百艘戰艦飄揚的是鄭家旗幟。
鄭芝龍的座船是安平号。
安平号是從澳門購入的大沽海船,兩千料的船身很龐大,在上甲闆有五門甲闆炮,算是商船中火力最強的了。
也因此成爲鄭芝龍的座船。
鄭芝龍、吳瓒、李靜鑲圍坐一處飲茶。
此時西面隐隐傳來轟鳴聲,連綿不絕。
“東翁,決戰開始了。”
吳瓒一指西方。
鄭芝龍點頭,
“決戰在西,可惜,恨不能參與其中啊。”
他想起了昔日料羅灣海戰中和西夷人大戰的情形,那時候他剛剛招安不久,正是意氣風發之時,麾下大小戰船數百,雄霸海疆。
“東翁,今次說不定還得東翁一戰而定。”
李靜鑲撚須笑道。
‘正是,從戰力來說兩軍勢均力敵啊,且鏖戰多時呢。’
吳瓒點頭。
他們都是經曆多次海戰,關鍵是對大明水師和西夷人戰艦都很了解。
雙方戰艦數量西夷人占優,但是明人水師艦炮犀利,勢均力敵也沒錯。
而海戰不同步騎戰,可能幾個時辰就脆敗,分出勝負了。
海戰相互炮擊,追逐,勢均力敵的雙方鏖戰幾天都是有的。
沒那麽容易速勝速敗。
“難說,西夷人不是鐵闆一塊,開局順利好說,否則...”
鄭芝龍搖頭。
他希望戰局可以支撐到他們這支偏師包抄完畢,發揮作用。
否則他來此作甚,爲鄭森助力的目的根本沒法達成。
“東翁放心,西夷人一天還是能堅持的,隻要一天我軍就可以繞道南部,截斷其退路了。”
吳瓒給鄭芝龍寬心。
接下來三人聽着沒有停歇的隐隐炮聲沉默下來。
...
張元吉和趙明澤聽着遠處的火炮轟鳴聲,臉色難看,兩人心裏七上八下的。
兩人是海商,也曾做走私生意,和官軍的水師捉迷藏什麽的,也有過,甚至和官軍火拼過。
不過那都是小小的鬥上兩場而已。
這次是數百艘戰艦打生打死。
他們哪裏經曆過這樣的場面,聽着不停歇的隐隐炮聲,兩人都是肝顫。
“你說我等這是爲什麽,在家裏安享富貴不好。”
趙明澤苦澀道。
“趙兄不能這麽說,此番不來,那是自絕後路,我等沒有選擇的。”
張元吉苦笑。
出發時候的意氣風發,士氣昂揚不見了,說白了,兩人可不是軍将,沒經曆過戰事。
“算球,頂上幹了,反正沒有退路,”
趙明澤咬牙切齒發狠。
“正是,隻要此番勝了,我等都是有功之人,不是一般官吏可以拿捏的,如果不來,嘿嘿...”
張元吉搖頭。
兩人是相互打氣。
三百多艘海船上很多海商都是患得患失的,但是沒人退縮,還想在海上讨生活,必須擊敗西夷人,朝廷水師如果戰敗,他們也完了。
這一趟他們也是沒有選擇,隻有沖上爲自己家族和子嗣搏出日後的前程來。
三百多艘海船從戰場東部十多裏悄然南下。
聯軍艦隊絲毫沒有察覺,他們全部陷在了激烈的戰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