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急軍情進入江戶天守閣。
幕府老中再次彙集。
大将軍家綱當然在列,然并卵,他隻是在一旁的擺設,過一會兒就神遊天外了。
保科正之、酒井忠勝、土井利長、松平信綱等人彙集一處,都是愁容滿面。
‘毛利秀就率領三千軍勢如破竹,周防東部,安芸國五個藩投降,現在他正率軍攻打石見,吉永藩降了,濱田藩大敗,現在毛利秀就兵圍津和野城,’
酒井忠勝語氣沉重。
這些都是外樣大名,關鍵是最大的一個藩國石高八萬,常備才四五百人,根本不是毛利秀就對手,重創都做不到。
吉永藩石高一萬餘,常備六十,啧,這些小國等同村長,根本無法阻止頗爲犀利的長州藩。
“當年大将軍對長州藩太仁慈了,真該将毛利秀就趕到九州去。”
土井利長恨恨道。
衆人也就是感歎,後悔莫及的事兒。
本來當時德川家康将其發落到貧瘠的長門,臨海貧瘠之所,也确實讓長州藩困窘不堪,早先還能依靠海貿支撐,閉關鎖國後海貿也是幕府專營,長州藩根本無力支撐。
結果明軍入寇,長門這個地方變得無比緊要,投靠明人,毛利秀就立即大打出手。
四周根本沒有對手。
‘我軍無法派軍讨伐啊,這是最苦惱的地方。’
保科正之壓力極大。
現在他就是真正執掌幕府的人,可是面對的局面十分惡劣。
他真的是不敢動。
“是啊,我大軍如果出征,到達長門需要一兩個月,而明軍從下關抵達江戶隻要不足十天,”
松平信綱搖頭。
明人派駐了五千軍守下關,這就是一把威逼幕府的利刃。
五千明軍的戰力足夠幕府軍數萬抵擋的了。
“那也不能看着明軍肆虐,九州是沒辦法,島津光久這個不要臉的鹿兒島混蛋,隻能讓他先蹦跳一時,但是長州藩的叛逆必須打壓。”
土井利長提起島津光久這個憤怒。
這厮是倭國大敗的根源,結果立即轉身投靠明人,現在妄圖獨霸九州,倭國百年來最是無信無義卑劣無恥的藩主。
‘幕府旗本隻能守護江戶,和左近藩國,我以爲還得依靠禦三家和前田家,諸位以爲如何。’
酒井忠勝道。
江戶和左近藩國是德川幕府的根基,這些藩國都是當年跟随德川家的下屬,德川家上位後一一封賞在武藏國等地,就是形成了江戶的屏障。
而外樣大名主要在關西、陸奧和備中、九州等海邊山區外海。
結果現在看來卻是給這些叛逆機會。
‘那就下令紀伊藩、尾張藩兩位藩主召集令,命其率軍剿滅叛逆,嗯,德川賴宣爲總大将。’
保科正之道。
其實他心裏屬意德川賴房。
隻是因爲德川賴房功利心沒那麽強。
但是水戶藩在東邊。
是幕府監看陸奧的門戶。
最西邊的就是紀伊藩的德川賴宣了。
想想當年,家光總是警惕這位叔父有不臣之心,結果現在必須依靠這位頗有賢名的藩主讨伐長州藩,真是造化弄人。
“旗本派出多少。”
松平信綱道。
讓兩個德川本家召集各藩出兵沒問題。
但是,幕府不出兵不成。
“旗本三千吧。”
保科正之以爲這是很大的重視了。
長州藩一共才三千多藩兵,旗本三千,加上兩個藩國召集關東關西近畿等地藩國,有個兩三萬大軍,平定這個叛亂夠了。
...
和歌山城天守閣後進藩主府邸。
德川賴宣正在練習一刀流劍道。
當幕府召集令擺放在他面前,德川賴宣放下太刀,展開一看,不禁冷笑。
真是到了國難之時,才想起他這個刺頭來。
幕府旗本無法輕離江戶,現在就是他統軍了。
“召集家老吧,”
德川賴宣淡淡道。
他知道此行不易,雖然長州藩藩兵不多,看着好像大軍一到必能剪除叛逆,但是長州藩背後的那個明軍才是大恐怖。
身邊小幸急忙躬身而去。
...
水戶藩名古屋城藩主居所,德川義直偏癱在榻上。
木榻前恭立着他的庶長子德川光友。
“明人入寇,叛逆叢生,這是我德川家的大劫難,我水戶藩此番必出全力,襄助大将軍平叛,爲父不良于行,此番你就是水戶藩總大将,出軍前往紀伊,拜見你的叔父,一切以他的決斷爲主,你不可操切。”
德川義直磕磕絆絆的。
去年中風後,德川義直偏癱,說話也不利落。
但是腦袋還算可用,他知道如今局面的不堪,因此水戶藩将會派出兩千常備,讨伐叛逆,而且将他的世子派出作爲總大将。
“孩兒遵命。”
德川光友野心勃勃道。
德川義直歎口氣,他知道這個長子總想作出一番功業來,但是對上明人,呵呵,哪裏那麽容易。
...
登州府城書院大街段家。
段士博匆匆返家。
他是被老爹段其光召回的。
段家胥吏世家。
他這一代是第三代胥吏,如今任職府衙戶科代主薄。
‘爹,招孩兒回來何事,我那裏庶務頗多的。’
瘦骨嶙峋的段其光瞪了他一眼,
“坐下,沒有大事爲父能把你從府衙找回來。”
段士博隻能坐下。
“爲父的通過吏部老友打探了,吏員可以參與科考是真的,這是科舉改制,監國殿下推動的。”
段其光這話立即讓段士博一呆。
“爲父的知道你總是耿耿于懷,當年爲父逼你棄了科舉,接了戶科的差事,嗯,以前的事不講了,現在機會來了,而且此番科考不同以往,需要考海權論等等,再者,必須有府縣的各科任職履曆才能考中,”
段士博邊聽邊心裏狂跳。
“爹,這是機會啊,很多世家子弟哪裏有府縣各科任職的經曆,現在他們正鑽營想進入各科呢,這三月各科增加員額一倍,很多甚至不用各科開銷月錢,就是要這個履曆。”
段士博聲音在顫抖。
‘當然,隻是他們大多數來不及參與這次科考了,隻是這一條就攔住多少人,我兒你卻可以,而且此番聽聞進士員額增加三倍,以後還得增加,這就是你的機會,我兒想不想搏一把。’
段士博這個糾結。
他今年三十歲,在戶科也是老資曆,放棄這一切參加科考,有些可惜。
但是機會太難得了。
增加海權論,還有海外開拓、改制等諸多新内容,大家都是新手,這混亂對他們有利,對士家大族子弟不利。
而且必須有府縣各科資曆,他毫無問題,很多讀書好的世家子弟卻是被攔在這一科之外。
失去這個機會,沒有再好的機會了。
‘吾兒,咱家不能總是胥吏,能有個進士及第,那就是光宗耀祖了。’
段其光感慨道。
雖然段家算是富庶之家,但是地位不用說了。
雖然他們幹的才是真正府縣庶務,知府、推官離開他們,什麽都不是,根本擺不平庶務,但是胥吏這個身份就讓有身份地位的人輕視。
段其光憋屈了一輩子,如果不是他年紀太大,他都想搏一把試一試。
“孩兒這就告假,閉門讀書,怎麽也要試一試,否則孩兒不甘心。”
段士博顫聲道。
段其光笑着撚須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