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截尼德蘭艦隊的正是鄭氏水師,而且不僅僅是百艘戰艦。
鄭芝龍既然決定參戰,就沒含糊,他統領了兩百艘戰船參戰。
拖延一下也是表示了對開海的不滿。
沒有通曉一聲就開海,這是挖了鄭氏的根基,從此鄭氏再也沒有海量的銀錢。
當然做到這個地步而已,硬拗是不可能的,天津水師已經壯大起來,鄭芝龍沒有膽氣和朝廷叫闆。
鄭芝龍在望遠鏡中看到的一切讓他迷惑。
這支尼德蘭人的艦隊太凄慘了吧。
所有的戰艦側舷都被擊破,很多主桅橫帆受損,十分的狼狽。
“東翁,好機會,尼德蘭人這是在逃亡。”
一旁的吳瓒興奮道。
不慌不忙的前來小琉球,不就是爲了躲避尼德蘭人的鋒芒。
鄭氏當然知道尼德蘭人才是南洋最可怕的西夷人。
這也是尼德蘭人占據了小琉球鄭氏開拓地,鄭氏沒有和尼德蘭人大肆沖突的原因。
惹毛了尼德蘭人,鄭氏艦隊怕要吃虧。
這次奉命出擊小琉球,鄭氏艦隊晚些開拔,也是這個意思。
讓天津水師和尼德蘭人怼上,鄭氏不想損失太大。
“命令炮艦前出,攻擊尼德蘭人。”
鄭芝龍命道。
旗艦立即用旗語發下命令。
鄭氏艦隊五十餘艘炮艦加速向東逼近尼德蘭人艦隊。
“吳先生,無所謂軍功,鄭氏和天津水師是不同的,隻是讓殿下别有猜忌就是好的。”
鄭芝龍道。
他心裏已經明了,殿下倚重的必定是天津水師,而鄭氏不會有前程。
必殺令下他不過是不得不來。
而現在尼德蘭艦隊的慘狀當然是個獲取戰功的好機會,戰功其實就是向那位殿下有個交待,作爲海盜頭子出身的鄭芝龍來說,還有繳獲豐厚的實利。
“奪取軍功總是好的,殿下必會優容東翁。”
吳瓒笑道。
“本将倒是欽佩天津水師,看看尼德蘭人有多少巨艦,卻是敗給了天津水師,張名振倒是一員悍将。”
鄭芝龍歎道。
他和尼德蘭人交手多次,對方猛烈的炮火讓鄭氏很頭疼,最後依仗的手段竟然是火船,而天津水師硬碰硬能擊敗尼德蘭人,讓尼德蘭人敗逃,他不得不承認,天津水師即使去南洋也足以橫行了。
這足以讓鄭芝龍下定決心,鄭家前程還在南洋。
...
看到了西邊鋪滿海面的鄭氏艦隊,高斯隻能下令艦隊強行突圍。
鄭氏艦隊他不陌生。
在南洋,尼德蘭人有兩個敵人,一個是西班牙人,一個是鄭氏艦隊。
鄭氏艦隊甚至比西班牙人艦隊更龐大。
不過鄭氏艦隊一向緊守明人海岸,不和尼德蘭人艦隊發生沖突。
高斯卻是知道鄭氏艦隊的火船很厲害,是最讓他忌憚的。
當然,這次集中了這樣龐大的艦隊,擊敗鄭氏艦隊沒什麽問題。
畢竟鄭氏艦隊炮艦實力有限。
但是,現在的情況下卻是極爲糟糕的,前有大批的鄭氏戰艦阻擊,後面是大票的明人戰艦追擊,尼德蘭人艦隊陷入重圍,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高斯用旗語打出了分散突圍,自行趕往呂宋的旗号。
沒錯,船上的補給無法直航巴達維亞,本來想擊敗明人艦隊後登陸小琉球補給。
現在看已經不可能的,淡水實物隻能去西班牙人那裏補給。
最起碼從呂宋土人那裏可以換取補給。
否則根本無法返回巴達維亞。
雙方快速接近,立即爆發了炮戰。
鄭氏艦隊的炮艦其實都是甲闆炮,最大口徑不過是仿制,或是從澳門引入的十二磅火炮。
而且是長管火炮,破拆能力實在一般。
一艘炮艦甲闆上不過五六門炮而已,說是炮艦,其實和尼德蘭人商船火炮差不多。
對這些尼德蘭人戰艦威脅不算太大。
但是雙方炮擊後,尼德蘭人隻能唾罵鄭氏艦隊狡猾了。
看到了尼德蘭人的狼狽,也知道無法輕易擊破尼德蘭艦隊的船闆。
鄭氏艦隊的數十艘炮艦都是用散彈洗地。
目标對準了掌控戰艦航行的水手。
大批的散彈落下,給尼德蘭人水手很多殺傷。
不斷有水手慘叫從主桅上跌落。
而歐式帆船水手對操縱帆船太重要了。
六塊八塊橫帆的收放,斜帆角度,對于海船速度和方向至關重要。
水手的大量傷亡讓最先抵達的十餘艘尼德蘭人海船船速大降。
尼德蘭人立即反擊,但是幾乎每艘戰艦或是商船的火炮大部分都被天津水師摧毀。
現在尼德蘭人戰艦的火力比鄭氏艦隊強不了多少。
最關鍵是他們沒有決戰的心思,後面擊敗他們的天津水師已經抵達。
尼德蘭人海船一邊抵抗一邊分散逃亡,再沒有什麽線性戰陣。
雙方激烈纏鬥的時候。
西邊三十餘艘天津水師戰艦抵達。
天津水師的戰艦也沒好多少,船隻都有破損,火炮也很多損壞,炮手傷亡很大。
但是勝利之師士氣如虹,走着之字形利用風勢狂追而來。
張名振用望遠鏡眺望西邊的戰船,看到了鄭氏艦隊的全力攔截。
對于鄭氏艦隊拖延進軍他是心知肚明,也沒有指望艦隊決戰鄭氏艦隊能全力以赴。
鄭芝龍保存實力是必須的。
但是他肯定會将鄭氏拖延避戰的行徑禀報殿下。
現在看來,鄭芝龍雖然拖延,但是上了戰場也是全力以赴了。
算他識相,否則誰也救不了他。
張名振立即下令全軍出擊,早先已經通曉各艘戰艦,放過商船,盯住對方剩餘的戰艦,一個盯住一個,一艘不許它逃離,對于天津水師威脅最大的就是尼德蘭戰船。
至于火炮少口徑小的商船,張名振沒有太在意。
天津水師戰艦也分散開來,追擊尼德蘭人的戰艦。
登時,海面上紛亂了,鄭氏艦隊海船,尼德蘭人戰船,天津水師戰船間雜在一起,完全沒有了陣勢,如同一盤散沙。
尼德蘭人戰船當然向迅速逃離,但是鄭氏炮艦的騷擾阻攔,讓他們船速大降。
完全無法擺脫天津水師的追擊。
剩餘的二十餘艘戰艦全部被天津水師戰艦追上。
而且往往是一兩艘鄭氏艦隊的炮艦加上一艘天津水師戰艦圍毆一艘尼德蘭人戰艦。
場面看着混亂,其實是明人占據了絕對的上風。
尼德蘭戰艦幾乎全部被圍困。
尼德蘭人商船倒是趁機逃離。
剩餘的二十餘艘尼德蘭人商船很多向南分散逃亡。
但是,鄭氏艦隊的大股海船迎擊上來。
雖然這些戰艦很多都是福船蒼山船鳥船,火炮不多,但是尼德蘭人商船火炮隻有區區數門。
鄭氏艦隊這些戰船以衆擊寡,盡量靠近這些商船,争取接舷戰。
方圓十餘裏的海面上極爲混亂,各艘戰艦各自爲戰,火炮沒有停歇的時候。
七省聯合号被兩艘鄭氏艦隊炮艦盯上阻攔,而側後追上來的是朱能号。
兩艘鄭氏艦隊炮艦就是用甲闆上的十門火炮發射散彈,殺傷七省聯合号上的水手。
至于擊沉對手,想啥呢,那樣的巨艦不是他們兩艘一千料戰艦可以做到的。
朱能号則是快速從側翼并行,然後和七省聯合号互毆。
雙方重炮猛烈攻擊。
朱能号第一天的戰鬥因爲火炮甲闆受損退出了戰鬥,火炮甲闆相對保存交好。
此時有幸存的三十多門火炮全力開火。
完全壓制了七省聯合号上的不足二十門火炮,側舷就是近二十門火炮對上七省聯合号的六七門火炮。
七省聯合号上遭遇了毀滅性的打擊。
側舷接連被掀開大洞,甲闆上時不時散彈落下,有些水手慘叫掉落下來,死傷慘重,戰艦勉強航行。
下甲闆也是傷亡極大。
甚至接近水線有一個大洞,海水正在滲入,一些水手正在排水搶救戰艦。
高斯趴在艦首艙甲闆上躲避對方的重炮。
他接到的是一個個的壞消息,水手長陣亡,水手傷亡大半,有些水手從主桅斜桅上逃下來逃避散彈。
直到大副失魂落魄的跑來禀報,船長在火炮甲闆陣亡。
因爲炮手奇缺,船長這個昔日的老炮手也下火炮甲闆操炮去了。
結果被明軍火炮擊中,被撕得粉碎。
“大人,七省聯合号跑不了了,船速太慢,五個主桅被毀了三個,水手隻有十多個了,三艘戰艦攻擊我們,大人,降了吧。”
一顆彈丸呼嘯着從艦首艙前方不足十步處擦過。
大副吓得也趴在地上,哀求的臉色看着高斯。
兩人趴在地上大眼瞪小眼。
高斯跪坐起來,他從舷窗望出去。
甲闆上橫七豎八的屍體,凄厲的慘叫。
歪倒的主帆,這些場面讓七省聯合号極爲凄慘。
哪裏有昔日威風凜凜威嚴無比的旗艦的影子。
他看到了兩艘鄭氏戰艦正在接近中,一看就要接舷戰。
高斯清楚根本沒法反擊敵人的接舷戰,戰艦上人員傷亡太大了。
“下令投降吧,”
高斯說完跌坐在地上。
在尼德蘭人來說,盡力戰鬥後依舊失敗,此時投降可以接受。
但是率領這樣一支龐大的艦隊,還被擊敗俘獲,對于高斯來說真是丢臉。
七省聯合号上豎起白旗。
鄭氏艦隊炮艦上水卒搶先登船俘獲尼德蘭人。
同樣的一幕在各處發生着。
幾乎所有尼德蘭人的炮艦都沒有逃過這個命運。
到了天色黑下來,隻有區區不足十艘尼德蘭商船逃亡。
畢竟鄭氏艦隊那些老式帆船對上這些蓋倫船還是很吃力的,損失很大,攔截了十多艘尼德蘭商船。
夜晚降臨,雙方追擊依舊沒有結束。
不過是暫時停滞了而已。
翌日一早,追擊和逃亡繼續開始。
鄭芝龍卻是主動登上了徐達号,會見張名振。
鄭芝龍的座船接近靠幫。
“東翁,戰事很激烈啊,”
吳瓒一指徐達号的右舷,那裏有十多個大洞,都是被尼德蘭人彈丸破碎的。
徐達号上的水手正在修補中。
鄭芝龍點頭,他看到了尼德蘭艦隊的龐大,将這樣的龐然大物掀翻,天津水師的強悍讓他這個猛人也不得不服。
兩艘戰艦靠幫,搭上跳闆,鄭芝龍很輕盈的步伐登上了徐達号。
“拜見鄭提督。”
張名振施禮道。
官職上鄭芝龍還是水師提督,還是大明伯爵,張名振必須首先見禮。
“子長不必多禮,本官在此恭賀子長大捷,從此名揚大明了。”
鄭芝龍笑道。
這場大海戰必須名留青史,這點沒有疑義,從這點上說,鄭芝龍還真有些小嫉妒。
“此乃殿下籌劃之功,再就是将士奮勇殺敵,下官不敢居功啊,”
張名振笑道。
“還是這般謙虛,哈哈。”
鄭芝龍笑着一指張名振。
兩人臉上笑眯眯的,内裏卻是知道交鋒開始。
“子長,我鄭氏水師俘獲了十五艘尼德蘭商船,七艘尼德蘭人戰艦,其中還有旗艦,尼德蘭人艦隊司令高斯也被我軍俘獲,本官欲将尼德蘭人全部交給子長如何。”
鄭芝龍笑道。
張名振笑着拱手,
“恭喜爵爺大勝,鄭氏果然海上悍勇。”
鄭芝龍擺擺手,
‘都是子長之功,鄭氏水師不過是痛打落水狗就是了。’
“鄭提督,隻是人員交給下官不妥吧,那二十多艘尼德蘭人海船怎麽處置。”
張名振盯着的是這個。
‘我鄭氏也被擊沉了六艘戰艦,傷亡數百軍卒,總有些補充吧。’
鄭芝龍讨價還價。
這就是殿下的親軍天津水師,換做福建水師廣東水師,到了他手裏的繳獲一概不會出讓。
“鄭提督,商船也就罷了,戰船留在鄭氏不好吧,呵呵,您想想吧。”
張名振話裏有話道。
鄭芝龍很搓火,這厮分明說戰艦不交給天津水師,他就要去殿下那裏告狀,立即開撕。
那位殿下會怎麽辦。
想想從來沒有給鄭氏水師最新戰艦和那種威力強大的艦炮。
就可以想見對鄭氏水師的提防。
保留龐大的戰艦隻怕不會同意的。
如果到了這位殿下裁決的程度,局勢就不妙了。
鄭芝龍收斂心情,
“本官放歸戰艦,不過,要收攏些重炮,子長當知曉鄭氏艦隊重炮不多,日後遇上西夷人會吃大虧。”
讨價還價嘛,他的目的就是保留商船和一些重炮。
經過改裝後,這些商船加上重炮,就有了真正的西夷人式樣的戰艦。
張名振點了頭。
一點不給不成,鄭氏畢竟付出了代價,就要有收獲。
對于可能出現的這是十餘艘戰艦他不在意。
現在天津水師不僅有近五艘戰艦,澳門那裏還有二十多艘的繳獲的西班牙人戰艦和葡人戰艦。
此番還會繳獲不少的尼德蘭人戰艦,鄭氏水師多出這十幾艘戰艦沒有大的威脅。
至于重炮,隻要不是京師産的新型艦炮就沒關系。
雙方終于達成一緻。
雙方水師除了還在追擊的戰船,餘者返回閩南。
實在是受損嚴重,泉州有很多船廠可以整修。
小琉球這裏隻有一個小小的修船所,裏面根本沒有大量的木材整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