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人分散逃走,速度不慢,按說不好追趕。
但是明軍還有騎戰後的百多名騎軍,他們催動戰馬奮力追殺,從側後追上逃亡的西班牙人,利用馬速将騎槍和馬刀刺入西班牙人的身體就足夠了。
建奴就是利用這種戰術收割了不知道多少明人的性命,本來正面對決沒有擊殺很多明人,大部分的明軍都在逃亡中被騎軍追殺的。
現在西班牙人也在被明人騎軍虐殺着。
介于剛才給明軍帶來的傷亡,這些騎軍毫不留手,大砍大殺。
有些西班牙人跪地抛去兵器乞降。
其中就包括這支軍隊的司令薩帕塔上尉。
他雙手高舉自己的戰刀,低下了自己的頭顱。
戰敗投降,等待自己己方贖金贖買吧。
不過,他對呂宋方面的援軍的勝利持懷疑态度,這些明人土着太強硬,尤其是後來的這些軍卒都是勇士,面對火槍的攻擊,奮不顧身,而且有完整的軍陣,嚴苛的軍紀,面對火器肆虐依舊不崩潰,先崩潰的是他的部下。
薩帕塔對勝利的前景感到絕望。
閻應元很痛恨,粗略估摸,麾下軍卒的傷亡大約有兩百多人,不到三百人。
相對于這樣規模的戰事,這不是一個小數目了。
現在醫護正在救治傷患。
場面十分的血腥。
閻應元親自看了傷患的情況,心中很是惱怒。
但是他不得不承認,西夷人的火器果然很犀利。
他能想象,這次他占了數量上的優勢,如果同等數量的軍隊對決,他雖然依舊有信心獲勝,但是絕不會這麽輕松,西夷人的騎步軍絕對是個勁敵。
兩百多名的西班牙人戰俘被驅趕過來。
薩帕塔躬身道,
“薩帕塔向閣下投降,希望可以得到應有的優待,贖金可以贖回我等的自由身,”
通譯講完。
閻應元冷冷一笑。
他大略聽通譯講了西夷人軍隊間的慣例,軍官軍卒被俘獲,都可以用銀錢贖買。
但是他可不想遵從。
“前田尤家,讓你的人好生教訓他們一下,”
閻應元命道。
他遵循了殿下定下的京營慣例,讓倭人出手。
京營這些髒活都是蒙人和女真營的事兒。
這樣不會讓自己的軍卒以爲施虐而敗壞軍心士氣。
前田尤家恭敬領命,然後返身就露出了殘忍的一笑,他的命令下,倭人上前抽出太刀,用太刀刀背一通打砸。
将這些投降的西班牙人打的鼻青臉腫。
‘不,你不能這樣,你這樣是沒有戰勝者氣度的表現,是個懦夫,’
薩帕塔是唯一沒有挨打的。
此時他憤怒的吼叫着。
閻應元隻是指了指一旁。
那裏有三百多名明人。
其中三百名是廣東标營的軍卒,他們很多人衣衫碎裂,形容槁枯,這幾天來每天能吃上一頓飯不錯,他們現在就是西班牙人的奴仆,受到他們的一再奴役。
更有二十多名明人女子,她們衣不蔽體,受到的侵害還用說嗎。
薩帕塔登時閉嘴。
他們對明人戰俘也沒有什麽優待之心,在他們看來明人沒有贖買的習慣,這些土着人可以帶回去賣做奴仆,和其他的土着人區别不大,如果有就是明人更聰明些,會是更好的奴仆。
隻要土着女人,當然更是随意玩弄了。
隻是當時他們沒想到他們很快也會成爲階下囚。
薩帕塔饒是臉皮巨厚,也是啞口無言。
前田尤家上前幾下刀背,也把這厮打成了豬頭。
“把他們削光了示衆,”
閻應元命道,去特麽的優待,西班牙人敢初一,他就能十五。
打掃了戰場,将傷患送去了香山縣,也趁機報捷。
第二日,三千标營軍卒向南逼近了澳門。
一千人的軍隊總有幾個被上帝眷顧的幸運兒。
十幾個逃入田畝中,四散逃亡回來的西班牙人軍卒帶給了德佩敗訊。
這對如今的澳門代理總督德佩來說是個晴天霹靂。
他怎麽想不明白怎麽敗的這麽慘。
征服整個新西班牙人也沒損失這麽多人。
而失去了一千一百人後,整個澳門的西班牙人不過五百人,葡人七百多人,竟然被西班牙人還多了。
可說澳門岌岌可危。
隻有大教堂和大炮台可以依仗了。
明軍沒有繼續攻擊澳門,而是在澳門北方五六裏處紮下大營,圍困澳門,不讓一粒糧食流入澳門。
...
通州皇家皇莊,崇祯、朱慈烺在一衆大臣随扈下正在探看。
今年風調雨順,收獲的季節沉甸甸的谷穗讓人看着喜慶。
但這不是崇祯朱慈烺一行人來此的目的。
朱慈烺邀衆人前來是看一看又一樣新作物引種的結果。
這就是玉米。
當然這時候被稱爲番麥。
這時候的番麥已經開始在兩廣、閩南、湖廣引種了。
不過,産量不很高。
這麽說吧,玉米不同番薯,雖然番薯也需要好的育種。
但是憑着本身的野蠻成長,也比黍米冬麥等産出高。
但是玉米也不耐澇,在廣東和閩南産出不多,加上很多人不懂怎麽種植,農民還是願意擺弄自己熟悉的莊稼。
因此雖然引種開來,但是沒有造成大的影響。
早在去歲,朱慈烺已經讓鄭芝龍從閩南和廣東大量引入番麥種子。
皇莊引種番薯,當做番薯種庫的日子已經結束了。
因爲現在番薯已經基本擴散到北方大部分地區。
當地可以自發的引種。
朱慈烺就讓皇莊的幾十萬畝田畝引種玉米。
結果精耕細作,添加農家肥的結果,番麥的産量到達了一畝一石半。
不算多,不如江南的良田産量,但是對于北方很多缺水的地界一畝七八鬥的産量算是一個飛躍了。
崇祯負手而立,笑吟吟的。
身體康複的不錯,日常行走處置政務沒有太大問題,當然心裏舒暢。
此時看着收獲滿滿的田畝,那是心曠神怡。
“殿下,這個番麥産量雖然不錯,但是不比番薯産量大吧,”
謝升疑惑。
他不知道引種的目的。
朱慈烺一笑,他示意一下這個皇莊的管事。
管事急忙躬身道,
“回禀大人,這個番麥沒有番薯産量大,但是,收獲後好運送,保管,可以完全當做主食,而番薯運送中碰壞了外皮,就不易保存了,而且番薯吃多了肚子酸脹,頗爲難忍,而番麥則沒有,”
“諸卿,這個番麥雖然産量少,卻是同樣抗旱,而且利于運送、存儲,而且就是江南和湖廣四川等地雨水多些,但是還有不少坡子地,這個地界上以往隻能勉強種植黍米,但是現下卻是可種植這些番麥,利于我朝收取賦稅,”
朱慈烺解說道。
番薯很好,能讓百姓吃飽。
但是對于大明來說有些麻煩。
大明的田賦大部分都是交上糧食實物。
而番薯這個物件真不易運送保存,即使放入地窖,也最多多半年的事兒,否則時間長了就枯萎辛辣了。
雖然可以制成粉條等等,但卻不能當做主食了。
番麥卻是沒這個問題。
“哦,這麽說來,倒是對朝廷收取賦稅大有裨益,對于減少損耗很有好處,”
周延儒道。
他代領戶部,對于收益很看重,這個番麥确是比番麥強些。
大臣們紛紛點頭。
不得不承認,這位殿下眼光卓越,确是爲大明又找出一樣好物件。
當熱氣騰騰頗有香氣的番麥煮熟後端上來,水嫩嫩的小棒子看着就讓人眼饞。
朱慈烺親自奉上,必須讓老爹第一個品嘗。
崇祯吃的頗爲香甜,雖說不是什麽珍品,但是第一次吃嫩玉米的口感還是很爽利的。
一衆大臣也是一人一棒啃得那個爽利。
有人一氣吃了好幾個。
朱慈烺吃起這個玉米來,發現沒有後世的甜絲絲的感覺,但是畢竟有了後世的一些念想,不得不說,讓他心裏頗爲唏噓。
後世的一些記憶會越來越模糊,太珍貴了。
看着大片田畝的豐碩收獲,吃着新鮮的玉米,君臣都是心情暢快。
但是接連的幾個軍機處轉來的急報,壞了衆人的好心情。
“陛下,廣東标營軍力朽壞如此,讓人震驚,當重重處罰,”
倪元璐道。
廣東的捷報傳來,澳門西班牙人艦隊被擊潰,陸戰勝利,澳門成爲孤島。
但是廣東标營的表現太辣眼睛了。
數倍于敵,卻被脆敗,西班牙人追到香山縣羞辱一番。
雖然後來被天津水師标營擊敗。
但還是太丢臉了,那可是廣東的戰兵營啊,是一省的最強戰力,結果就這,怎麽被倚重。
“南兵朽壞已久,其實朝中早已明了,但是苦于沒有錢糧整頓,現下看來南兵還得整軍,”
周延儒道。
“正是,孫相從南京發來奏報,南京都督府麾下的騎步軍羸弱,不堪一戰,督戰勳貴屍位素餐,無法依靠。”
陳新甲道。
崇祯皺眉,心裏厭惡,南兵真是廢物。
簡直就是些牌位了,看着威武風光,上陣就露底。
“父皇,此番廣東标營的戰敗再次表明,朝廷各省的戰力參差不齊,甚至可說南方各省标營戰力衰弱之極,即使陝西、河南、山東等地标營戰力不俗,但那是京營派人整訓的結果,因此,兒臣以爲我大明當軍伍國家化,”
朱慈烺道。
這是朱慈烺早就醞釀的想法,隻是早先時機不成熟,推動軍隊國家一體化,首先要解決各地軍隊的拖欠吧,再就是鏟除各地日益猖獗的軍閥。
而現下,邊鎮的一些軍閥基本掃除,陝西等地以賀人龍爲首的軍閥也被消滅。
朝廷财賦大大改善,已經基本清除了積欠。
完全可以推動軍隊國家化了。
“殿下,如今各地标營,衛所都是在朝廷治下的,”
林欲楫不解。
‘林卿,很多軍伍不過是名義上罷了,比如湖廣的左良玉,名義上他是大明一方大帥,其實等同流寇,’
朱慈烺的話讓林欲楫默然。
‘因爲朝廷錢糧不足,加上各地路途遙遠,有些軍将開始居心叵測,自行其是,其麾下軍卒隻知自家軍将是天,至于朝廷早就抛之腦後了。’
衆人點頭,這事是十多年來的老問題了,從東江鎮開始,就接連出現了軍閥,甚至可說日後的孔有德等人叛亂都是軍閥作亂。
“再者,我朝如今各省的标營和衛所軍卒操練各行其是,甚至換了軍将,竟然無法指揮作戰,因此當推行改制,在京中建立講武堂,各地軍将必須進入講武堂整訓,研習京營戰法,将京營戰法推行天下,各地軍卒軍陣就是豐台大陣,兵甲和京營相類,如此,即使各省總兵參将更疊,新任軍将依舊可以立即統兵。”
朱慈烺轉向崇祯笑道,
‘而講武堂山長當是父皇,軍将都是父皇的子弟兵,’
這話讓崇祯眉開眼笑。
山長,在這個時代絕對是極高的尊崇,提起來那就是桃李滿天下。
各地軍将的座師就是當今陛下,這份榮光讓崇祯的虛榮心極大的滿足。
當然,如果他知道後世某位校長學生滿天下的情況,更會榮耀非常。
衆人也聽的頻頻點頭,他們也許體會不深,但是軍将升職到總兵等高階,必須是講武堂出身,這個就很好。
大大加深朝廷對軍将的羁絆。
而各地軍卒的操練和京營同步,一定會大大增加戰力,畢竟京營的剽悍在那擺着的。
崇祯心情愉悅下,軍隊國家化被通過,演武堂立即開始籌備,由内閣負責籌建。
衆人結束在通州皇莊的悠閑一日,正要返回城中。
又是一個急報被轉來。
孫傳庭大破左良玉,左良玉自刎身亡。
左家軍星散,剩餘三萬餘人已經投誠,向南昌一線轉進。
‘陛下,孫傳庭這是在做什麽,本來我軍數量遠遠不及兩個流賊,孫傳庭卻是向自家人揮動屠刀,左家軍星散,我軍隻剩下區區數萬人,這如何剿滅數十萬流賊,孫傳庭所爲乃是仇者快親者恨,’
林欲楫痛心疾首道。
“正是,陛下,孫傳庭過于魯莽,大膽之極,敗壞湖廣局面,”
周延儒對于打擊孫傳庭是不予餘力。
隻要有機會立即踩兩腳。
對他首輔位置威脅最大的就是這個老孫。
登時又有倪元璐等人附和,雖然左良玉這厮也是個陰奉陽違的貨,但是畢竟可以在湖廣壯大官軍的聲勢。
即使要懲處,也要在平定流賊之後。
“諸卿,左良玉接連兩次不顧必殺令,坐看我軍戰敗而不援助,劫掠地方民怨無數,甚至自行任命官吏,視五省總督爲無物,其行徑等同流寇,甚至比流寇更加惡劣,他端着大明飯碗吃飯,吃完後翻臉無情的砸鍋,每次官軍和流寇決戰,他都在一旁坐山觀虎鬥,雙方兩敗俱傷,他立即再次擴充,因此如今膨脹至此,這次也不例外,我京營和流寇兩敗俱傷,他必然在湖廣趁勢而起,孫相所爲并無不可,湖廣三大寇,剿滅其一,向天下表明朝廷必殺令不可辱,看日後誰敢視必殺令爲無物,左良玉就是下場。”
朱慈烺爲這個事件定性,甭說左良玉是什麽湖廣大将軍,他就是流寇。
“殿下說的有理,不過,此番剿滅左良玉,還是對湖廣剿匪不利,微臣深感憂慮,畢竟京營隻有區區數萬兵馬,剿匪隻怕難以功成。”
謝升搖頭道。
登時蔣拱宸,蔣德璟、倪元璐等人頗爲贊同。
左良玉一倒,朝廷實力太虛弱了,饒是孫傳庭百戰百勝,怕也無法挽回局面。
崇祯撚須不語。
其實臣子都明白,這位帝王又陷入了搖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