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慶幸的是阿爾馬,聖地亞哥号右舷上破碎了兩個大洞,都在火炮甲闆上層的船員寝室的甲闆,雖然造成了幾個人的傷亡,但是火炮甲闆無恙。
海面上雙方的戰艦交織在一處,相互爆錘着。
火炮的轟鳴不絕于耳,一再有船隻被擊中,碎片亂飛,甚至開膛破肚。
“張大人,這海戰也很激烈嘛。”
閻應元也是歎爲觀止,在他的角度看去,彈丸四處橫飛,海船中彈,海船附近到處升騰起水柱,戰事相等當的激烈,和路上作戰另一個味道。
而他這個名将現在是毫無作爲,隻能坐看戰事的進行。
“當然,和西夷人的海戰都是火炮對決,相當激烈,”
張名振應付着。
他用望遠鏡觀看着戰事的進行。
由于數量上的優勢,往往兩艘戰艦怼上一艘西班牙人的戰艦。
因此天津水師戰艦占據了絕對的優勢。
轟轟轟,接連不斷的轟響聲,張名振轉頭看去。
隻見最外沿的一艘西班牙人戰艦内部的火炮甲闆殉爆了,整個船體中接連爆裂,冒出火光和濃煙。
由于船速頗快,風力更是助長了火勢,整個戰船都癱在了海上。
火苗向上部快速蹿升。
整個船隻的中部開始塌陷,很多水手已經放棄了搶救,他們紛紛從桅杆上滑下,跳入了海水中,離開噴火冒煙的海船。
于此同時,海上響起了陣陣明人水手的歡呼聲。
‘明人的巨炮怎麽比我們的還犀利,怎麽可能,’
阿爾馬和卡納拉目瞪口呆的看着戈麥斯号殉爆,成爲海上的一支大蠟燭。
也不隻是戈麥斯号悲慘的下場說明明軍火炮的兇殘,另一艘戰船聖瑪麗号側舷不規則的大洞表明明軍的火炮破防能力超強。
聖地亞哥号上的四十八磅重炮才可能造成這樣的後果,好像威力還要稍差。
但是圍攻聖瑪麗号的兩艘大約三百噸的戰艦都給聖瑪麗号開膛破肚,按說這樣噸位的戰艦不可能裝備四十八磅重炮,那麽它們怎麽辦到的。
聖瑪麗号已經開始離開了戰場,駛向了西北方的澳門港,它上面的旗号打出的是,彈丸在火炮甲闆造成的損失過大。
一艘殉爆就要沉沒,一艘重創。
還有兩艘不是真正的炮艦隻是武裝商船,沒有專門的火炮甲闆,隻有甲闆上的區區五六門火炮。
主力可以迎戰的隻有聖地亞哥和聖疊戈号、何塞号。
面對的是三十餘艘敵人的戰船,此外在數裏外拼命接近的明人老式戰船不算。
阿爾馬此時哪裏還不清楚,已經戰敗了,沒有絲毫逆轉的可能。
因爲該死的明人戰艦戰力竟然在西班牙人戰艦之上。
何況還有數量優勢。
“用散彈轟擊,突圍向澳門,”
阿爾馬瘋狂的吼着。
他要突圍,他不能被明人俘獲,他要把明人戰艦的可怖傳遞出去,要知道組織援軍的馬尼拉等地還不知道。
側舷的火力開始轉換了彈丸,他們改變了策略,不是希望擊沉對方的實心彈,而是改爲了殺傷人員和破壞帆索的葡萄彈,希望殺傷明人的水手,毀壞帆索,降低其船速,趁機逃離。
曹慶聽到的是嘩啦啦的聲響,當即他就明白西班牙人用了散彈。
他從舷窗看向了主帆和斜帆,上面的水手并不多,大部分都已經撤離。
爲的就是防止敵人的散彈。
不過即使如此,依舊有水手被彈丸擊中。
曹慶看到二号主桅上一個水手慘叫掉落,幸虧他綁縛在主桅上的繩索拽住了他。
但是他倒挂的身體上向下滴落着鮮血。
散彈雖然沒有彈丸威力大,但是對于人的軀體來說破壞力已經足夠,最起碼火铳的彈丸是遠遠不及。
不過現在依舊在作戰,沒法進行救治。
曹慶還看到一号主桅和二号主桅上的軟帆出現了破洞,這會大大降低帆船的航速。
“告訴李甲長,狠狠的還擊,”
曹慶嘶吼着。
親兵舉着盾牌從入了下甲闆。
須臾,曹慶感覺腳下的甲闆抖動着,大股的濃煙升騰,李文忠号猛烈的還擊着。
聖地亞哥号也不好受,他也遭到了明人散彈的反擊。
和他對峙的有三艘明人戰艦,其中兩艘繼續用實心彈轟擊聖地亞哥号,而一艘改成了散彈開始給聖地亞哥号洗地。
登時,聖地亞哥号險象環生,側舷被開出了幾個大洞,火炮甲闆被彈丸殺傷近半,而主帆也被彈丸損壞,水手損失了十餘人。
聖地亞哥号開始船速大降。
不過,它終于接近到了距離澳門隻有不足四裏的地方。
轟轟轟,居于聖寶祿大教堂一側山腰上的中央大炮台上十來門火炮開始轟鳴了。
彈丸在聖地亞哥号左近落下,蕩起大股的水花。
天津水師的戰船當即調轉船頭向後轉進,離開澳門炮台的射程。
這個時代炮台居有重炮,簡直是無敵的存在。
即使擁有重炮的戰艦也沒法匹敵,畢竟棱堡似的炮台中炮一般會受創嚴重,但是海船不行,沒法如同棱堡一般有厚重的烏龜殼子。
按照戰前張名振的命令,天津水師戰船不繼續靠近追殺。
聖地亞哥号幸運之極的駛向了澳門。
而大炮台上的重炮不斷轟鳴着,掩護着它。
聖地亞哥号身後是六艘或者開始沉沒,或是癱在海上的西班牙戰艦,就連六百噸的聖疊戈号也不能避免。
聖疊戈号和何塞号兩艘戰艦被開膛破肚,主桅受損,航速不如平日的一半,現在被多艘天津水師大沽戰艦挾持着,周圍幾十門巨炮瞄着,船上的水手們隻能放下武器,如果不想沉海喂魚的話。
戈麥斯号已經沉海,剩餘的其他三艘海船完全癱在海上。
距離戰船隻有兩裏地方,鄭芝龍的旗艦上,鄭芝龍、鄭森,鄭鴻逵一同站在甲闆上觀戰。
‘父親大人,天津水師戰力強悍如斯啊,’
剛剛二十歲出頭的鄭森眼睛放光的盯着大沽戰艦。
年輕氣盛的鄭氏少主對于這種戰艦很是眼熱。
鄭鴻逵看到的是旁的,
“大人,朝廷水師實力數年間增長至此,對我鄭氏來說不是好事啊,”
他其實在暗示飛鳥盡良弓藏,要提防朝廷變臉。
雖然鄭芝龍明面上是大明伯爵,提督天津水師,但是,他的部曲都是自立的,事實上的藩鎮。
“無妨,一時半會這位殿下絕不會動我,”
鄭芝龍笑着搖頭。
“額,父親,如果真的不能相容,我家倒也可以交出一些戰船來,”
鄭森拱手道。
鄭芝龍啞然一笑,鄭森還是過于稚嫩,交出戰船來更不可行,今日讓步的結果就是步步後退。
“森兒,爲父的将你喚來,就是親眼看看天津水師的戰力,這樣的戰艦大沽依舊在建造,沒有停歇,天津水師依舊在擴大,因此我鄭家要小心戒備,但是交出權柄爲時尚早,森兒,記住,有時候強硬才能自保,而軟弱隻能被人識破而群起攻之,”
鄭森急忙拱手應是。
“至于殿下發難,不可能,這位殿下野心勃勃,他如果隻是看重大明海疆,我這個南安伯就要危矣了,但是殿下看上的還有南洋諸地,相比南洋來說,大明水師戰艦遠遠不足,因此依仗我鄭氏水師的頗多,甚至這位殿下暗示将來可以助我鄭氏開拓南洋,”
鄭芝龍笑道。
‘這,真的可行嗎,就是這位殿下允了,但是南陽有一衆西夷人,他們怎麽可能放棄南洋那塊寶地。’
鄭鴻逵不大相信。
“你等久居南方,實在是不了解這位殿下,想想海權論吧,殿下将我大明周圍幾處列爲必争之地,比如倭國,比如小琉球和流求,比如呂宋和馬六甲,用殿下書中點明的,這幾處都是海上商路要地,必須掌控在大明手中,幹系大明海疆穩固,爲此大明必須建立強大的艦隊,而天津水師近四年的大規模的造船,擴充水師,表明殿下正在依照這個海權論來布局海上,而呂宋到巴達維亞、馬六甲沿線,殿下絕不會放棄,”
鄭芝龍道。
“父親大人所言極是,如果是安定南北,如今大明天津水師和福建水師足以了,但是如果經略南洋,則是遠遠不及,所以朝廷依仗我鄭氏水師良多才是,”
鄭森道。
他一向在大明内地求學,受到熏染頗多,崇尚忠義,不希望鄭氏和朝廷正面沖突。
‘呵呵,此事相當微妙,如果我鄭氏停駐南平不走的話,隻怕這位殿下不能相容,因此才有了封地轉封南洋的暗示,我鄭氏正好轉進南洋,’
鄭芝龍多老奸巨猾,他當然明了朱慈烺的心思。
大明水師必須是大明朝廷的水師,而不是個人的水師,水師必然一統。
這位殿下可是一個絕對剛硬的人。
有野心也有手段,鄭氏根本不是對手,那就乘機南進吧。
這才是雙赢的局面,鄭芝龍絕不會愚蠢的得隴望蜀。
此時海面上大明萬勝的呼聲此起彼伏,和西夷人的海戰輕易獲勝,讓天津水師士氣大振,衆多軍卒齊聲高呼,士氣極盛。
相比之下,鄭氏水師的水卒們心思複雜的看着大沽戰艦上水卒的歡呼雀躍。
慶賀完成,鄭氏水師留守,監看澳門南部東部海域,斷絕澳門海路,一切商人不得進入澳門,防止給澳門帶去米糧。
而大沽戰船則是帶着俘獲的三艘戰船折返大濠島,那裏有維修海船的簡易作坊,将會整修這三艘戰船。
最起碼聖疊戈号和何塞号都是極爲高大的戰艦,整修一番後可以擴充天津水師的實力。
這可是比建造新的戰艦快多了。
同時還有十多艘大沽戰艦受損,需要整修。
也一同折返駐地大濠島。
...
香山縣衙,沈猶龍、邢瑞學還在等待着。
廣東标營的戰兵已經圍困了澳門半島,現在澳門已經完全被封閉。
現在兩人等的就是海上作戰的消息,隻要海上作戰生意消息一到,标營立即禁止澳門所有人出入,就連現在明人的進出也會禁止。
完全的圍困澳門。
這日早上,快馬急報,澳門海戰天津水師大捷。
擊沉俘獲西班牙戰船六艘。
澳門的海路已經完全斷絕。
邢瑞學和沈猶龍當即下令參将謝彬統領标營完全封閉澳門,從今天開始不能讓一人走出澳門,澳門将會變成一個死城。
午時已過,謝彬統領四千廣東标營戰兵威風凜凜的向南開進,踏上了澳門的土地。
這是不知多少年後大明官軍第一次踏上澳門的地界。
雖然澳門還是大明的領土。
他們剛剛踏入澳門地界,北邊的一個墩堡上升起了煙火,向澳門示警。
謝彬命一個把總帶着五百人圍攻那個墩堡。
幾乎沒有反抗,這些墩堡的人就投降了。
謝彬看到這些俘獲差點把鼻子氣歪了。
因爲投降的十幾個人都是明人,也就是說是這些明人爲澳門人守衛這個邊界。
謝彬下令繼續南下,遇到一個村落,他立即下令拘押所有的人,向北遷徙。
根據殿下的谕旨,避免火炮的轟擊,鎖城澳門,因此,斷糧是第一位的。
澳門海路陸路被切斷後,澳門左近鄉村的土地是澳門人唯一收獲糧食的所在,因此必須将百姓遷走,毀掉作物。
謝彬這晚就忙碌遷徙這個隻有兩百人的小村落,将田裏的莊稼鏟除。
是夜,探馬不斷來報,澳門城中西班牙人出動了。
步騎軍大約一千人正在向北前進。
“大人,西夷人此來是爲大人送戰功來了,”
标營遊擊黃漢恭維道。
謝彬哈哈大笑。
他久在廣東,其實多少知道西夷人的海船厲害。
但是路上厮殺怕甚,如果攻擊澳門,澳門有衆多巨炮,傷亡會很大。
但是澳門人敢出城攻出來,當然是爲他送人頭,
“向軍将講明,朝廷發下賞格,一個西夷人的人頭十兩銀子,活的二十兩銀子,這是殿下親下的谕旨,你等好生殺賊,”
謝彬道。
這也是爲了激勵黃漢等幾個軍将的士氣。
至于軍卒,軍卒斬首還不是報到軍将這裏,軍将貪墨,至于軍卒的戰功,呵呵,給他們足額的糧饷就是恩典了。
衆人轟然領諾。
第二日晨時末,澳門北二十餘裏福東村,澳門西班牙人一千一百餘人的隊伍和謝彬近四千人标營遭遇。
雙方擺下了軍陣。
謝彬的部下擺下了一個步陣,右翼是兩百多名的騎軍。
步陣由弓箭手,極少的一些火铳手,衆多的長槍手刀盾手組成。
完全是老派明軍軍伍。
德佩眺望明軍的軍陣。
“帕薩塔上尉,能不能一舉擊敗明軍,”
帕薩塔上尉,西班牙駐馬尼拉軍營的副司令,這次帶領一個營一千人的軍隊抵達了澳門,負責澳門的守衛。
他是個四十多歲的老将,在新西班牙和呂宋從軍十餘年,鎮壓過多次的當地土着叛亂。
這次出征還脅迫了三百名葡人軍人,成爲雇傭軍。
他早就看過了明人的軍陣軍卒構成,他撓了撓濃密的絡腮胡須,輕蔑的一笑,
“德佩先生,一會兒我會把軍旗插在他們的頭上,這些土着人永遠不是我們西班牙人軍隊的助手。”
“那就幹吧,不能讓明人毀了我們的田畝,在援軍抵達前,我們需要糧食,”
德佩一擺手道。
帕薩特拱手應是。
随即,幾個小号手吹響激昂的樂曲,幾個鼓手敲響了戰鼓。
随着鼓點,西班牙人的軍隊向北開動。
前排的火铳手沒有披甲,後面的長槍手、劍盾手身披着鎖子甲,他們踏着鼓點随着樂曲排着密集隊形開進。
另有七八十騎兵,他們的戰馬沒有披甲,但是騎士都身披着鎖子甲還有明光铠。
對面,明軍随着戰鼓也從北向南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