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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三章皮島傷心地


李岘知道完了。

鄧岷也清楚,這時候不能再幫襯李岘。

否則他自己都摘不出去。

“不知道大人何時抵達的揚州,未曾迎接,失禮了,”

鄧岷拱手笑道。

他的官階的當然比李琛的高,但是,錦衣衛親至,這個味道就是另一回事了。

鄧岷一聲大人,那是赤果果的逢迎。

“休要呱噪,揚州府的事不是你能插手的,”

李琛冷冷道,絲毫沒給鄧岷的面子。

暗指他多嘴,不該插手揚州府的事兒。

“下官曉得了,”

鄧岷忙道,他是驚吓的夠嗆,退到一旁不敢言聲。

“這位李大人,下官有内情禀報還請大人面談,”

李岘還想最後掙紮一下。

“李大人,此事下官已經通禀堵大人,您還是等堵大人到來和他禀報吧,畢竟那才是您的上官,”

李琛當即斷了他的念頭。

李岘登時啞口無言。

後院詭異的安靜下來,隻有燒焦的氣味飄蕩着。

堵胤錫邁入後進,衆人一同施禮見過。

堵胤錫似笑非笑的看了看這個場面,尤其是地上白花花的銀子,心中有數。

“李岘,揚州銀庫的銀兩怎麽可能來到了府衙,你給本官解釋一下,”

“大人,這不是銀庫的存銀,”

李岘喃喃道。

正面硬怼堵胤錫的精氣神早就沒了。

早先,他自以爲沒什麽把柄落在堵胤錫手裏,因此敢硬扛堵胤錫。

而現在,他已經萎了。

現在他面前的就是一個送命題。

否認庫房的銀兩,那麽就是貪腐的,不否認,盜竊官銀,這個罪名更大。

反正都是足以葬送他和家族的罪過。

“那這個銀錢,呵呵,”

堵胤錫冷笑着。

他現在就是在羞辱李岘,堵胤錫沒忘了這厮猖狂的模樣,掃唐烨的面子,就是不給他堵胤錫,左都禦史的顔面。

而且他堵胤錫還是這厮的頂頭上司,太猖狂了,堵胤錫就沒打算放過他。

“這是,這是幾個商人暫且放置在這裏的銀兩,過些時日就要拿走的,”

李岘說了一個連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

實在是沒有理由。

‘哦,這幾個商人的姓名,哪裏的商人,從事甚麽行當,爲何信得過你,你且說來,’

堵胤錫語速極快。

不給李岘多想的機會。

“額,他們名喚,嗯,李正安,方,嗯,”

李岘還得現編。

其實方才他想了幾個名字,問題是都是胡謅的,根本禁不住查,李正安有這個人,是個鹽商。

“馬一楠,方志煥,”

“他們都是鹽商,”

“和我是同鄉,較爲親近,”

李岘磕磕絆絆着。

身邊任誰都看出他的窘相。

鄧岷都看出他在扯謊,替他難爲,丢人啊。

早知如此,何必和這位杠上,自取滅亡,怨不得他人。

“李岘,休要巧言令色,這幾人是鹽商,你确定他們爲你作證,”

堵胤錫冷笑着。

李岘身子一晃,這話讓他如遭重擊。

這幾人确實向他奉上了孝敬銀兩,而且不少。

當時對他極爲恭敬。

李岘當然也方便幾人行事,城内很多人知道這幾人都是他罩着的。

誰敢不給幾分顔面。

但是,堵胤錫這次幾乎将鹽商團滅,這些人紛紛獻上贖罪銀子。

這時候這幾人敢爲他擔責,呵呵。

李岘沒有說話,面如死灰。

“李大人,你還是實話實說吧,别是罪上加罪,牽連了家眷,”

李琛陰森森道。

這話立即擊垮了李岘,

“這是我收取的衆多商人的孝敬銀兩,大多是鹽商的,”

堵胤錫哈哈一笑,

“李岘,你還算曉得輕重,如果你繼續搪塞,鄭氏兄弟也不會饒了你,他們已經将你告發了,”

李岘再也支撐不住,立即跌倒在地。

堵胤錫一擺手,幾個人過來圍住李岘,

“李岘,給你兩刻鍾,将那些獻上銀兩的商人名字寫出來,”

幾個人圍住李岘,帶着他去往中院,李岘如今就是被監看的囚徒了。

“李琛,你做的很好,”

堵胤錫笑道。

李琛在揚州數月,不但将大多數鹽商的私鹽鹽場打探出來,而且派人潛入了馮裕和李岘的府中。

李岘的銀庫被探聽出來。

當然也不容易,探聽出銀庫的所在其實就在這幾天。

這也是堵胤錫遲遲沒有發動的原因,他等着這面消息,還有水師的發動。

嗯,制造一個火災讓李岘府中銀庫現形這個點子就妙極,堵胤錫對李琛不能再滿意了。

太子殿下爲他派來的果然是精兵強将。

不過,馮裕的府中确定沒有銀庫。

那是很遺憾了。

堵胤錫猜測,這厮将所有貪腐銀兩換了銀票,這厮倒也舍得那些利錢。

“大人過譽,大人爲朝廷不惜自身,我等不過是微薄之功,隻要能幫襯到大人,小的們不枉數月辛苦,”

李琛笑道。

“李琛,此間事了,你等可以好生休息一下,好生在揚州遊玩一番,揚州風景名滿大明的,”

堵胤錫大笑道。

“多謝大人,”

李琛拱手謝道。

“你等且退避吧”

堵胤錫冷冷看向鄧岷。

鄧岷急忙拱手退出李府,他真心想逃離此處。

因爲他也曾敷衍拖宕,心裏對堵胤錫驚懼太甚。

...

李岘被奪職拘禁,堵胤錫代領揚州府。

這個消息立即傳遍了揚州。

至此,堵胤錫的兇名再次傳遍江南。

現下,揚州再也沒人敢忤逆這位大明左都禦史。

所有鹽商都明白,這位就是他們的天,對他們于生殺予奪的大權。

因此,堵胤錫發出的命令無人不從。

馮裕則第一時間到揚州府拜望,用意很明顯,表示順從,絕沒有抗拒之意,希望這位爺别再盯着他,馮裕實在不想作第二個李岘,太尼瑪吓人了。

“馮禦史,你且記住,陛下、殿下要的是私鹽鹽場,”

堵胤錫敲打他。

逼迫這厮向他的恩主動刀槍。

“下官知曉,一定查緝私鹽,”

馮裕恭敬道。

堵胤錫點點頭。

這厮想乞骸骨,呵呵,做夢吧。

自從巡鹽禦史和巡海道加了查緝鹽場的差事。

這個職位就成了燙手山芋。

以往是天下少有的肥缺,如今改制成功,那就是鹽商暴利消失,當然不會大肆賄賂巡鹽禦史。

沒有大筆的外快,還有查緝走私的職守,如果沒有稽查到,就會追責。

這職位當然燙手,很多官員會唯恐避之不及。

馮裕想走人,哪裏那麽容易。

解決了李岘,節制了馮裕,堵胤錫知道,揚州鹽政改制功成了。

隻要揚州改制成了,其他地方就沒有太大的阻力了,最起碼不應發生暴動這樣猖狂的事。

...

五十艘戰艦向東行駛着。

前哨是十艘速度較快的鳥船,如今作爲全軍前鋒哨探。

追擊逃離的朝鮮水師的行迹。

天津水師從城隍島出發,向東抵達了廣鹿島。

得知,朝鮮水師抵達了此處,擊沉了廣鹿島三艘小船,然後五百多軍卒登岸。

卻是沒有占據廣鹿島。

島上駐守的兩百明軍由于有海船示警,立即号令全部島上墾荒遼東逃歸明人躲避在軍寨中。

廣鹿島軍寨有夯土牆,雖然不高也就是兩丈餘,闊一丈餘。

但畢竟是有所依仗了。

朝鮮軍抵達了此處。

卻是一時間沒法破開城牆,船上的軍卒也不多,傷損不起,被迫退卻。

天津水師立即繼續向東追擊。

石城島也是有軍寨守護,朝鮮軍也沒有強攻,軍卒和五千餘百姓得存。

天津水師一路向東追擊。

到達鹿島,結果發現島上被殺傷明人三百餘,更有千餘明人被朝鮮軍掠走到了船上,向東而去。

張名振和鄭芝豹大怒。

朝鮮人是大明屬國,一向對大明恭敬。

這幾年去也追随建奴殺傷明人。

那也罷了,畢竟是在陸上。

而水師明人何時懼過他人。

偏偏這次朝鮮義州水師就敢偷襲明人遼東諸島,不但殺傷大明百姓,而且擄掠明人而去。

這讓衆将憤恨不已。

張名振下令艦隊向東疾進,号令全軍,哪怕追擊到朝鮮義州水師大營,也不放過。

于是五十艘明人戰艦一路向東,沿着海岸追擊朝鮮水師。

這年頭,海船都是沿着陸地沿海行船,如果真遇到大風浪,也好盡快靠近陸地躲避。

所以他們追擊也是沿着海岸追擊。

大明水師一路追擊到了皮島。

前鋒輕松擊沉了幾艘朝鮮水師駐防皮島的小船。

張名振坐鎮旗艦常遇春号上,用單筒望遠鏡眺望皮島。

皮島失去數年了。

自從三順王禍害東江鎮,北投建奴,東江鎮再也沒有恢複元氣。

三順王帶領清軍攻入皮島,東江鎮總兵官沈世魁殉國。

從此東江鎮消失,皮島被朝鮮人占據。

此處成了朝鮮對明人海上最前沿。

張名振看到了岸上列隊的朝鮮軍卒。

他們的旗幟飄蕩在明人故地。

如果不是爲了追擊義州水師,張名振絕對會派軍掃蕩皮島,收複故地。

而現下,他隻能眺望這個明軍的傷心地。

艦隊繼續東進。

過了皮島,海岸上都是朝鮮的土地了,正是朝鮮義州府。

樸應義率領義州水師向東疾進。

他在廣鹿島等地遇到明人反抗,根本沒有強攻。

本來作爲建奴鷹犬非他所願,敷衍行事。

再就是他始終擔心龐大的天津水師。

五台子之戰前,他隻是知道天津水師和登萊水師遭受重創,也就不以爲意。

結果天津水師出動龐大的艦隊一舉覆滅建奴五台子水師,樸應義知道明人南方艦隊增援了。

果然是天國上朝,實力雄厚。

據探報,天津水師有幾百艘戰艦。

朝鮮三大水師大約組團才能抗衡。

所以樸應義就是向西進抵廣鹿島,再不向西前行,立即退兵。

當然,一個明人沒有掠走是無法交差的。

于是,奕州水師将鹿島上的千餘明人掠走,也算是向建奴交差了。

總算一路平靜,折返了義州水師水寨。

水師戰船陸續停靠岸邊棧橋,明人被監押着下船。

水師軍卒也紛紛上岸,準備修整了,這一路上來回兩個多月,軍卒都已經極爲疲勞。

樸應義也要折返義州城,他的府邸就在城内,而不是水師大營。

一艘水師哨船急匆匆進入了水寨。

“天津水師,”

樸應義變色。

“大人,沒錯,确是明人天津水師的旗号,其中十餘艘明人戰船在先,後面還有大片帆影,距離水寨不足三十裏了,”

哨船船頭道。

樸應義臉上筋肉抽動。

他真不想和明人水師一戰。

實在沒有勝算。

但是,他擄走了明人,而明人踏入了朝鮮海域,他不得不迎戰,否則必爲大王和議政們追責。

須知現下朝鮮朝政都有親清派把持。

尤其是他登岸後得到的第一個消息就是半月前,金自點從左議政晉爲領議政。

如果他不反擊明人,必然是下獄追責。

“鳴鼓聚兵吧,”

樸應義長歎一聲。

唯有死戰得存了。

随着号炮,戰鼓大作。

義州水師軍卒們極不情願的重新登船。

四十餘艘義州水師戰船幾乎傾巢出動。

駛出了水寨,向西北方行進。

不過登船,起錨,整隊,耗費了大量時間。

等到駛出海灣數裏,已經天色漸晚。

夜戰是不可能的。

義州水師也不可能在水寨中留守,那會讓明人水師團滅。

義州水師就在海上停留,等待着明日的決戰。

當然,他們也不擔心明人偷襲。

明人來到了陌生的海域,近岸不知道暗礁所在,更不敢夜航。

天明時分,朝鮮水師繼續向西北迎去。

隻是晨時末,前方天際線上出現了帆影。

同樣的灰白色的硬帆。

隻是遙遙看了幾眼,樸應義就知道是明人的鳥船,也就是哨船,速度快,船型小。

樸應義可不認爲明人來的都是哨船。

明人怕是沒那麽狂妄,小船就敢攻擊義州水師。

樸應義所在的大号龜船上号炮響起。

主桅上的旗幟揮舞。

随着他所在座船旗号指揮,義州水師四十餘艘戰艦成了三列縱隊向明人天津水師迎去。

樸應義緊緊盯着前方海面。

他要看一下明人天津水師派出了何等的戰艦。

但願不是大号福船。

那可是一艘強悍的戰艦。

居高臨下的炮擊很兇猛,近戰居高臨下接舷占據上風,而朝鮮水卒想要登上明人大号福船需要佯攻,傷亡會很大。

前方的明人哨船有三四艘繼續迎向義州水師,餘者轉頭向後。

樸應義知道他們是折返禀報明人主帥。

而對迎來的鳥船,樸應義沒有理會,這些小船對于決戰不起作用。

天際線上出現了好幾個桅杆。

樸應義知道明人主力來了。

接着主桅上的水手瘋狂喊叫着。

聲音斷續,樸應義聽不太清。

接着一個主桅上了望的水手從主桅上上滑下,單膝跪地,

“大人,明人戰船有軟帆戰艦,其中有巨艦,”

樸應義蓦地一驚。

他随即沖向主桅,爬上主桅中部,向北眺望,隻見一片灰白色的軟帆,鼓滿了風力,當先是兩艘同上次交手一樣的軟帆戰艦。

樸應義沒有跳下來繼續眺望。

因爲他看到了一個三主桅戰船,嗯,最少應該是大号福船一般的巨艦。

當灰黑色的船體顯露出來,樸應義一看,很龐大,最起碼和他的大号龜船體量差不多。

如果說有差别就是沒有西夷人戰船上高大的船樓。

他剛要跳下,接着發現,稍後有一個五桅戰船。

當龐大的艦身顯露的時候,樸應義瞪大了雙眼,天,這艘戰艦如同灰黑色小山一般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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