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的東南官道和運河沿岸,明軍正在收攏戰場。
朱慈烺等人依舊看到了大量人馬屍體,大部分都是明軍的。
這讓朱慈烺十分的郁結。
德州大勝的喜氣都被吹散了,朱慈烺郁悶的想要罵娘。
通州出迎五裏的是吳甡、高起潛、楊文嶽、汪喬年還有一衆軍将。
至于首輔大人,沒臉見朱慈烺,自行返回京師請罪去了。
衆人恭敬跪拜迎候。
也隻有他們才知道此戰大勝的不易。
他們經曆了衆多兵事,更是經曆了剛剛的慘敗,勝者爲尊。
朱慈烺、孫傳庭的戰績讓他們仰望。
因爲他們根本無法辦到。
“諸卿起來吧,”
朱慈烺肅容道。
沒什麽歡喜的心情。
京師主力勝利回師,可謂衣錦還鄉。
普天同慶正當時。
卻是被通州大敗惡心到了。
任誰也沒有歡慶的心情。
本來的一場确鑿無疑的大勝,卻是讓建奴在通州明軍身上找補了一番。
朱慈烺和孫傳庭等人的心情能好才怪了。
朱慈烺沒有進城,就在城西安營紮寨。
中軍大帳内,朱慈烺詢問吳甡、汪喬年、楊文嶽爲何有這場絲毫沒有必要的決戰。
“殿下,次輔陳演提議決戰,進言挾大勝之餘威一戰大破建奴,從此建奴就會一蹶不振,方部堂竭力反對,不過朝臣大部支持,陛下嘛,也就從善如流了,”
吳甡講了這個決斷的過程。
他沒敢說是崇祯首先提出決戰的。
這事沒法說出口。
朱慈烺面無表情。
吳甡肯定是爲崇祯粉飾了,朱慈烺明白,如果崇祯沒有心動,誰勸說也沒用。
他這個老爹心急了。
以爲德州大戰後,清軍分兵正是良機。
沒錯,是個機會,問題是這個機會要放在誰面前。
自家雜兵什麽戰力沒有個B數嗎,那點可憐戰力守城都吃力,别說野戰。
“此戰經過說一說吧,”
朱慈烺繼續面無表情。
任誰都看出太子殿下心情大壞。
吳甡作爲主帥,再是無奈,也得一一道來。
“立即将賀人龍斬首,晉軍、大同軍總兵官、副将、參将一道斬首傳首各營,”
朱慈烺命道。
“這,還須報禀朝廷,由陛下和内閣決斷吧,”
吳甡遲疑着。
按說殿下可沒有這樣事權,畢竟通州大戰不是朱慈烺指揮的。
朱慈烺是沒有這樣權限的。
“必殺令是陛下首肯發布的,但有臨陣潰逃者嚴懲不貸,立即施行吧,”
朱慈烺堅持。
他不會給崇祯和内閣機會。
如果沒猜錯,賀人龍等人早就派人入京活動了,一個弄不好,朝中就有人爲其關說。
脫罪是極爲可能的,最多奪職,甚至降職而已。
這點懲處根本對于他們來說不算什麽。
而他們帶來的惡劣先例被效仿,臨陣潰逃就會接連發生。
朱慈烺的必殺令就是爲了阻止最壞的局面。
“臣下領命,”
吳甡急忙拱手道。
‘此外,将秦軍所有軍将拿下,等待朝廷懲處,秦軍暫由李邦華暫代,’
朱慈烺道。
吳甡、汪喬年領命。
汪喬年是一臉愧色。
他麾下的秦軍真是丢人啊。
要知道洪承疇、孫傳庭掌控秦軍的時候,是中原有數的強軍,剿殺各處流賊就是仰仗秦軍,而現在秦軍成了付不起的阿鬥。
朱慈烺倒也沒有過于責怪。
體系崩壞是軍力敗壞的根本,朝廷連糧饷都不能按時發下,節制全軍就是一個空話。
随着朱慈烺一聲令下,吳甡派人将一衆軍将拿下。
賀人龍、董學禮等十餘名軍将當即被斬首,頭顱被傳首各營,更有二十餘秦軍軍将被圈禁。
登時驚吓了所有軍将。
他們終于知道必殺令不是擺設,這位殿下也是心狠手辣之輩。
王承恩則是自行入京複命。
也是提前告知德州大戰的詳細,這是他這個監軍的職守。
朱慈烺則是下令全軍向京師開進。
距離京師還有不足十裏,兵部尚書陳新甲出迎。
朱慈烺下令紮營。
此番大勝返京,照例會獻俘誇功,全軍必須整肅一番,清理兵甲。
朱慈烺坐在大帳後,孫傳庭在下首。
陳新甲恭恭敬敬的跪拜道賀。
朱慈烺卻是久久沒有出聲,任由陳新甲跪伏在地。
陳新甲立即膽戰心驚。
他是個絕頂聰明之人,朱慈烺如今的心情還用說嗎。
顯然因爲這次慘敗而怒極。
陳新甲在下面戰戰兢兢的,孫傳庭則是一言不發,就是吳甡、高起潛等人也是噤若寒蟬。
朱慈烺的聲威今時不同往日,三次大戰告捷,無論在朝堂還是在民間,朱慈烺的威望無人可及。
他是聲威是用赫赫戰功書寫的,還有善于理财的加成,大多數的臣子都是心存敬畏。
朱慈烺雷霆之怒,誰敢随意勸阻。
就是高起潛也不敢。
他明白自己是當今的近臣,相當受寵,不過,他可不是殿下的近臣。
首先一個不能和殿下走的太近,搞清楚他是誰的奴婢,再者,他就是發聲,最大的可能也是被駁回。
“陳兵部,此番通州大戰你爲何不勸阻陛下,”
朱慈烺冷冷道。
“殿下,臣下也以爲此番是一個出兵的良機,現下看來,微臣大謬,實在羞愧,”
陳新甲不敢推脫。
“哈,”
朱慈烺冷笑一聲,這就是大明的國防部長,也是崇祯的首席軍事顧問,也對這場大戰寄予厚望,
‘陳部堂,你對大明的軍戶很有信心啊,當真以爲他們可以擊敗建奴嗎,’
這次大戰,晉軍大同軍八成都是軍戶抽調,秦軍保定軍也是過半都是軍戶。
而德州大戰九成都是募兵。
戰果也表明軍戶已經爛透了,隻有募兵才是現在強軍的根本。
“微臣慚愧,後悔無及,”
陳新甲其實内裏也有疑慮,不過貪念還是占據了上風。
希翼真的可以一戰定乾坤。
當然,再次被殘酷鞭撻。
“好了,起來吧,”
朱慈烺冷冷道。
他沒權力改變兵部尚書的任命。
就是有,暫時也不能動,陳新甲雖然不是他嫡系,畢竟也不是周延儒之流,不過是小心思多了些。
最好不要将其推入對抗的陣營。
接下來推動改制,還是需要更多的盟友。
陳新甲這才敢起身,膝蓋酸痛,雙股麻木。
當日,京營就在此地修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