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京營是我大清勁敵,他們對上我大清軍絲毫沒有怯懦,不同以往尼堪,”
多爾衮肅容道。
多铎點頭,他雖然狂傲,卻不愚蠢。
這樣的尼堪雖然讓他憤怒非常,卻是讓他尊重幾分,倒是有卵子的男兒,和以往懦弱乞活的尼堪全不相同。
蒙人還在蜂擁而上。
他們的屍體堆砌在胸牆前越來越高。
這也讓明軍胸牆的優勢有些蕩然無存。
很多蒙人踏着屍首沖擊明軍防線。
明軍的防線搖搖欲墜。
多爾衮和多铎松口氣,眼看第二道胸牆差不多步第二道胸牆的後塵。
兩人終于放松一下,這個明軍不好啃啊。
然并卵,他們再次高興早了。
就在這時從明軍一面跑出一些擲彈兵,他們擲出衆多的手雷。
手雷越過胸牆,在蒙人中爆裂開來。
轟轟轟,鐵片亂飛,給蒙人重大殺傷,甚至殺傷了些胸牆前的明人軍卒。
爆裂的沖擊波讓塵土升騰起幾丈高。
接着一聲聲狂吼中,數百名明軍軍卒手持刀盾從胸牆上蜂擁殺出。
蒙人本來被手雷殺傷甚重,被打懵了,結果這些明軍如同猛虎下山般殺入。
他們身上褪去了沉重的戰甲,有的甚至褪去了鴛鴦戰袍,光赤着上身如同兇神惡煞般沖入蒙人中大砍大殺。
他們甚至不怎麽躲避蒙人的刀槍,隻要能殺傷蒙人。
這是明軍的陷陣營。
他們不求生隻求死。
他們不顧自身性命的搏殺,殺得蒙人屁滾尿流。
隻是幾十息間,他們幾百人将數千蒙人殺死殺散,驅趕着大股蒙人套向第一道胸牆。
多爾衮和多铎目瞪口呆的看着。
他們完全不能接受,怎麽可能。
數百人殺傷十倍以上的蒙人,而衆多蒙人丢盔卸甲的哭喊着逃回。
此時,更多的明軍從胸牆後殺出,揮舞刀槍兇猛的追殺蒙人。
多爾衮和多铎立即就被親衛拖走了。
說什麽也不能讓兩位大清王爺陷在亂軍中。
就這樣,蒙人被驅趕着跑出了第一道胸牆。
過了一陣,多爾衮和多铎兩眼呆滞的看着第一道胸牆升起了明軍的戰旗,雖然現在那個日月同輝的戰旗和尤字大旗被羽箭撕碎,成了一條條的,但是那還是明軍的戰旗,好像在嗤笑着潰敗去的清軍。
很多明人軍卒手持旗幟和刀槍昂然站在矮牆上,他們發出野獸般的嚎叫,甚至有軍卒擊打自己的胸甲瘋狂慶祝。
他們的一切肢體慶祝充滿了對清軍的蔑視。
“上滿八旗,殺盡他們,”
多铎鋼牙将嘴唇咬破,鮮血流下。
他現在心中隻有複仇。
“慢着,所有的盾牌都損失了,難道用人填,”
多爾衮還沒有喪失理智。
明軍的火器太犀利了,沒有盾牌傷亡太大。
滿八旗的精銳不是這麽平白犧牲的。
不過經曆兩次追逐戰,盾牌損失太大,根本湊不齊第一排的數量。
多爾衮和多铎隻能下令從最後的滿八旗那裏運送上來,這也是要一個過程。
第一道胸牆後,一個四十來歲的軍将龇牙咧嘴的,他的親衛爲他把裹着傷口。
遊擊将軍瞿文,尤世威的表弟。
方才就是瞿文親率軍卒陷陣決死沖鋒。
結果身受一槍兩刀一箭,尤其是一槍,撕開了他的右腹部。
血流不止。
親兵怎麽包裹,一會就要更換包裹的棉布。
兩個親兵急的直掉眼淚,
“爺,這可怎麽辦,”
“哭什麽,沒什麽大不了的,”
瞿文咬牙道。
“老七你如何,”
尤世威走過來。
“死不了,”
瞿文臉色蒼白咬牙道。
不過他聲音顫抖着。
“尤大人,将軍他血止不住啊,”
親兵哭訴。
尤世威前行幾步看去,立時臉色一變。
瞿文的腰側隐約可見内髒,經久沙場,尤世威知道這樣的傷勢即使不失血而死,也往往發熱糜爛而亡,瞿文基本沒救了。
“老七,”
尤世威眼中含淚,他沒想到他們三個年級最輕的老七瞿文可能先走一步。
“沒啥,戰死沙場而已,總比臨老僵卧床上強,俺值了,殺奴殺個痛快,”
瞿文語聲低落,
“痛...快,”
随即沒了聲息。
尤世威忙跪下搖動瞿文,瞿文已經昏迷毫無知覺。
尤世威抹了把淚。
他将尤世祿喚來。
“三弟,你立即帶着老七上路,從運河上走水路,去德州吧,”
尤世威知道尤世祿的傷勢走陸路馬上颠簸是不成了。
“二哥,你在此,我怎麽能先逃走,”
尤世祿不願意。
他也年過半百,但是脾氣還是火爆。
“三弟,你讓我尤家三人都陷在這裏嗎,這次起複是我和瞿文,可沒有你,你去德州不算逃兵,”
尤世威上次因剿匪失利奪職返家,這次被朝廷起複宣府總兵官,瞿文爲遊擊将軍,卻沒有起複尤世祿,尤世祿隻是閑着無趣,随着兩人去了宣府,實際上,卻是幕僚官的身份。
因此就是現在離開宣府軍中,也不會追責的。
“回去,可能救活老七,再者,有個萬一,尤家還得你掌總,速走,”
尤世威厲聲道。
尤世祿抹了把老淚,悶聲應了。
極不情願的讓親兵将人事不知的瞿文放上了擔架,擡着離開了第一道胸牆向東。
尤世祿從第二道胸牆上了運河的一條小船。
小船搖蕩着離開岸邊。
尤世祿則是遙看第一道胸牆。
那裏一件明光铠在午後的陽光下閃爍着,尤世祿知道那就是他二哥。
想想尤世威深陷死地,瞿文昏迷不醒人事不知,十有八九不治,尤世祿悲從心來。
...
黃太吉統領大票步軍行進到臨清東北六十餘裏處。
也就在這裏,他接到了前方急報。
多爾衮和多铎所部在德州西南張家集被阻,而德州阿濟格統軍正在京營新軍決戰。
黃太吉埋首輿圖。
他尋找到了張家集的所在。
“你等怎麽說,”
黃太吉看向身邊諸臣。
“陛下,英親王所部十餘萬,足以擊敗明軍,陛下不必過于憂慮。”
内院大學生剛澤急忙拱手道。
“正是,英親王勇毅,饒餘貝勒老辣,騎步軍都有精銳,明軍必遭大敗,”
鮑承先也是這個觀點。
怎麽籌算,阿濟格、阿巴泰都沒有失利的道理,那可是十餘萬大軍,隻說三萬多滿八旗精銳也能擊敗京營明軍,這次明軍可是沒有堅城可守了。
還有其他幾人附和。
黃太吉卻是看向了沉默的洪承疇,
“洪卿以爲呢,”
“陛下,奴才以爲此番英親王和饒餘貝勒爺隻是慘勝,”
洪承疇道。
他知道他的答案不讨喜,不過黃太吉問了,他不得不說。
“哦,說出因由來,”
黃太吉到沒有太過吃驚。
“陛下,京營火炮火铳還有那個手雷太犀利,步軍怕要吃虧,而海州大敗我騎甲的那個騎軍也強悍,好在不多,當然,臣下和其他大臣也以爲那不過京營明軍最精銳的家丁,但是,如果京營騎軍有那些京營精銳家丁八成戰力,也十分驚人,英親王不查下可能吃虧,”
洪承疇道。
他也隻能說到這裏了。
“洪學士太過謹慎了,明軍再是骁勇,野戰也必敗無疑,薩爾浒、遼鎮大戰,松錦大戰證明了的,”
剛澤譏諷道,點明松錦大戰,就是在挖苦洪承疇。
洪承疇忍下了屈辱,一言不發。
黃太吉沒言聲。
全軍繼續趕路。
半日後,黃太吉接到急報,多爾衮和多铎依舊被阻攔在張家集,而且蒙人傷亡過萬。
這次黃太吉終于破功,張家集隻有數千的明軍如此難纏,京營明軍的戰力讓他吃驚。
黃太吉立即下令多爾衮和多铎不惜代價攻擊張家集,馳援德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