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餘顆熾熱的彈丸飛躍兩裏餘,一頭紮入清軍的大陣中。
在密集的清軍步騎陣中翻起四十餘個血胡同。
旋轉的彈丸将遇到的清軍兵甲和清軍的肢體全部碎裂。
數百清軍慘叫着撲倒。
夏承德大驚失色。
一顆彈丸就在他身後二十步落地。
彈丸擊中兵甲發出的铿锵聲他聽的十分清晰,接着就是被擊中的軍卒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嚎。
碎裂的肢體噴濺了四周軍卒一身血迹。
場面慘不忍睹。
夏承德看了一眼就臉色蒼白。
差點嘔了出來。
他沒想到這樣的小炮射擊距離竟然這麽遠,簡直無法想象。
以往這樣的小炮也就是虎蹲炮的大小,射擊距離最遠不超過百多步,而現在竟然有兩裏餘的射程。
這就要了命了。
因爲他們全甲步軍移動緩慢得多。
那要挨上幾輪炮火才能近戰。
果然這個京營明軍的火器狠辣。
随着炮營火炮的轟鳴。
十萬明軍爆發出熱烈的歡呼。
這股聲浪如怒濤般遠遠傳播開來。聲震十裏,鳥獸驚絕。
德州東城,邱祖德、趙安之站在城頭上聽到了遠遠的聲浪傳來。
“大人,這是我軍的喊殺聲啊,我大明軍的,”
一個幕僚驚喜道。
邱祖德和趙安之不斷點頭。
他們當然也聽到了。
果然是援軍抵達,才讓就要破城的清軍退卻。
真真是驚險萬分啊。
邱祖德差一點點就自刎殉國了。
“李遊擊以爲此番我大明軍勝敗如何啊,”
邱祖德問向遊擊将軍李慶。
李慶如今右臂包裹着厚重的布帛,上面透出血迹。
他的右臂被清軍砍了一刀,負傷很重。
“大人,不知道此番來援助的是那支大軍,屬下以爲最有可能的是京營主力,畢竟德州清軍幾乎全部撤離東去,顯然援軍數量衆多,山東軍不足萬,沒法大舉援助,”
李慶的話讓邱祖德和趙安之含笑點頭。
這讓他們安穩不少啊,京營大軍據說有十萬衆呢。
“隻是大人,我明軍大多以步軍爲主,而步軍對上建奴無數騎軍,這個,”
李慶咧了咧嘴。
“據說京營戰力強悍啊,去年在遼南可是大破清軍啊,”
邱祖德皺眉道。
“屬下和譚繼忠聊過,遼南以漢軍爲主,騎軍最多兩三千而已,而如今卻是數萬清軍鐵騎,這個,呵呵,”
李慶直搖頭。
“兩位大人聽聞過建奴滿萬不可敵吧,而如今建奴鐵騎豈止滿萬,足有數萬,還有北虜助陣,唉,屬下以爲八成可能京營敗陣,”
其實李慶想說九成可能京營援軍要大敗。
畢竟騎軍野戰占據了絕對優勢。
可以四面突擊明軍,而明軍緩慢的步軍實在就是一個靶子。
“這可如何是好,我德州已經殘破如此,守城青壯已經站不滿城牆了,”
趙安之立即魂飛魄散。
他很清楚,清軍如果大勝返回,一個登城,守城的青壯都要崩潰,而守城的軍卒傷亡了八成,就連京營遊擊譚繼忠都已經陣亡殉國了。
本來指望援軍,現在李慶一說,趙安之心裏拔涼,絕望至極。
李慶默然。
他能說什麽,難道他不希望援軍大勝嗎,問題是沒什麽可能。
“大不了殉國就是了,你我深受皇恩,有守土之責,休要怯懦,”
邱祖德呵斥道。
兩人急忙拱手領罪。
其實邱祖德心裏這個苦啊,原來還是一個逃不了活命。
他的自裁不過是早晚而已。
“李慶,派出你的嫡系手下守護糧倉,破城的那一刻就點燃了,無論如何不能讓糧食落入建奴手中,”
邱祖德命道。
依仗運河,德州糧秣存儲較多,也是備戰的需要,守城的軍卒和全城百姓怎麽也得堅守數月的米糧吧。
因此他們早就存儲了一些。
現在看來,城池不保,那就按照京營的訓令破城那一刻點燃了事,不能留給建奴。
李慶立即應諾。
此時的城頭方才的喜悅蕩然無存。
三人面面相觑。
倒是不知内情的一些小民興奮的點指東方,希翼着援軍破敵,德州解圍。
...
火炮還在轟鳴着。
而明軍山呼海嘯般歡呼着。
火炮爲他們宣洩着怒火,爲他們暴虐着建奴軍卒。
明軍的氣勢抵達了頂點。
在狂暴的氣氛中,孫應元卻是在陣前召集了十幾名副将。
‘諸位,本将對我軍的勝利毫不懷疑,’
孫應元身材高大,身穿一身明光铠,越發的顯得氣勢逼人,他居高臨下的俯視衆人,
“然而,我等要用最小的代價卻得這場大勝。”
孫應元一指北邊,
“我軍右翼的是遼鎮騎兵,他們雖然也算是悍勇,怕也不是清軍的對手,因此我軍右翼當戒備遼鎮敗退的結果,當步陣接戰後,火铳手放空,長槍手向前的時候,退下的火铳手和擲彈兵當在右翼建立一道防線,如果真的建奴騎甲擊破了遼鎮,這道防線要死死的抵擋住建奴騎甲的沖陣,”
衆将點頭。
孫應元說出了他們的心裏話,這場大戰他們有信心,但是對身邊的遼鎮沒有太大的信心。
任誰都清楚遼鎮是建奴騎甲的手下敗将,還是連跪二十年那種。
偏偏,建奴将其最強橫的騎甲怼上了遼鎮,擺明想一舉突破遼鎮騎軍,然後從右翼威脅大陣步軍。
“秦唐,衛礫,你等掌總此事,在右翼監看這個防線,如果被建奴騎甲破陣,你等也不用回來了,自裁謝罪就是了,”
孫應元吼道。
在這個鼓噪的時候,哪怕這幾個人就在身邊,他也隻能吼了。
副将秦唐、衛礫當即單膝跪地領命。
雖然是根據敵情變陣,好在平日操練中演練多次了。
豐台大陣最大的弱點在後方,然後就是兩翼。
如果有一側的騎軍遭受重創,翼側就會暴露出來。
因此如何迎敵早有預案,也是操練了無數次。
畢竟決戰時幹系全軍存亡。
否則軍陣潰散,鐵軍也無能爲力。
孫應元當即命令這些副将歸隊,準備迎戰接近不足一裏的建奴大隊。
同一個時間。
李輔明召集了邊群等五名副将,還有古尼音布、阿克墩等女真蒙人軍将。
“諸位,前方是誰,你等都清楚,那是北虜小醜,他們是什麽成色我等都清楚,遊擊是他們的特長,而不是正面對決,因此我三千營此番十分利好,我三千營當一舉破敵,如果不能一舉擊敗北虜,我等都自刎謝罪吧,本将丢不起那個人,”
李輔明狠狠的盯着幾個人。
“将軍放心,我等定爲殿下旗開得勝,”
邊群等人躬身道。
“嗯,很好,記住了,右翼那些遼鎮是靠不住的,我軍當盡快擊破蒙人,然後沖擊建奴步陣,可說此戰是否大勝全在我三千營,”
李輔明目光炯炯,野心勃勃,
“諸位,能否讓我等威名傳遍天下,能否封爵蒙蔭全在今日,”
李輔明抽出馬刀吼道,
‘諸君當一往直前斬将奪旗,’
所有人單膝跪下,
“斬将奪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