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新甲,你說,解決如今困局關鍵是哪裏,”
崇祯看向陳新甲,他知道周延儒等人對兵事太差了點。
“陛下,解除如今危局還得看殿下的遼南反攻,否則無法逼迫建奴撤軍,”
陳新甲拱手道。
他太清楚了,什麽保定軍、河南軍等處援軍來了也無用,因爲他們騎軍太少,注定了無法和建奴決戰,隻能和上兩次一樣在遠處圍觀,然後歡送建奴大軍北返。
“啧,”
崇祯憋屈啊,隻有他知道大軍去向。
須知兵部也就是調兵,送入京中大營,去了大沽,戶部等也就是調集錢糧,送去了大沽,然後從大沽以後的行止他們都不清楚。
隻有崇祯知道哪裏有什麽遼南。
大軍都在山東東北海岸,如今建奴的左翼埋伏呢,問題是現在遲遲不發動,等遼南,怎麽等,那根本就是一個騙局。
“不瞞諸位卿家,太子沒有領軍去遼南,而是南下去了海豐左近的海岸,伺機和建奴決戰,”
崇祯終于頂不住了。
他感覺不能下去,必須有個改變。
他不知道怎麽處置此事。
必須和這些大臣商量一下。
他卻是忘了,以往每次和這些臣子商議兵事,最後幾乎都是一個誤事,敗北結局。
三人大驚失色,陳新甲腦袋發暈,這是真的,這位殿下膽子太大了吧,京營才多少人,加上遼鎮、薊鎮、宣府等地援軍也不過十萬人,怎麽和建奴二十多萬大軍争鋒。
“陛下,此事大謬啊,大謬,”
周延儒痛心疾首,
“建奴大軍二十多萬,殿下統兵才多少,當時殿下一時的血勇,也可能是剿滅流賊百萬激勵了殿下,但建奴大軍精銳哪裏是流賊可比的,如今殿下可能也看到了軍力差距,在海豐那裏遲遲不敢動作,須知樂陵就在海豐西邊不足百裏,殿下怕是已經怯戰了,坐看建奴肆虐,”
“陛下,您不該欺瞞臣等,如果您早些告知,臣等定會阻止殿下肆意胡爲,甯可發起遼南之戰,也遠遠好過今日出擊海豐,風險太大了,即使殿下全力出擊,怕也是大敗結局,陛下,當立即下令讓殿下避戰,然後下勤王令,讓各處援軍馳援京師,如此逼迫建奴大軍北返,”
陳演急着建言,此事的陳次輔口齒伶俐,哪裏有方才諾諾不敢言的模樣。
他是找到了大好的背鍋俠,這些日子來,建奴肆虐,他們都躲着崇祯,深怕這位帝王遷怒他們身上,以往這事崇祯也不是沒做過。
而現在,有個讓人遷怒的太子,他們算是解脫了,加上以往的嫌隙,必須猛攻太子,這次大敗的罪過才無法禍及他們幾個。
“正是如此,請陛下下令吧,”
周延儒氣勢十足,他當然義正言辭,誰讓皇帝父子作出了這樣的蠢事呢,如今他們閣臣站在了絕對的上風。
崇祯越發的難受,他感覺朱慈烺說的很有道理,沒去遼南隻因爲船隻不足,隻能尋機決戰。
但是這幾個臣子一說,他動搖了,難道自家長子真的沒有獲勝的可能,或者在避戰嗎。
他看向陳新甲,
“陳新甲,你以爲如何,”
陳新甲慘笑如哭,他怎麽說,他本應該說太子殿下必能大勝。
但是内裏他絲毫不看好這次大戰,他也以爲這一次太子殿下玩脫了。
大戰不是這麽弄的,這位殿下是被勝利沖昏了頭了。
“陛下,臣下以爲殿下勝績的可能有三成吧,”
崇祯看了看陳新甲猶疑的眼神,彎曲的身子,這哪裏是有三成,一成大約都沒有吧。
陳新甲心裏哀歎,真特麽的裏外不是人了,那位殿下回來後隻怕因爲這句話就要收拾他。
崇祯呆呆的看着面前的桌案。
“陛下,不可遲疑啊,此時萬不可猶豫,否則大軍有失陷的風險,京營不可冒進,否則全軍覆沒,至爲可惜,那可是數百萬兩銀子堆砌起來的,”
周延儒急道。
陳演也是急着規勸。
陳新甲沉默不言。
“頒旨,下令遼鎮、宣府、保定軍、秦軍、山東軍、晉軍調兵入京,”
崇祯終于點了頭。
“陛下,還須急令殿下出兵啊,立即從側翼攻擊建奴,否則建奴大軍還會毫無忌憚的橫行,”
陳演道。
“朕這就下旨敦促太子進兵,”
崇祯以手扶額,整個一個垂頭喪氣。
...
東海,朱慈烺的中軍大營,各處急報雪片般飛來。
建奴大軍攻下了濟陽、禹城,又是十餘萬百姓蒙難。
而現在建奴兵鋒直指濟南。
“殿下,我軍是否出動救援濟南,”
王承恩有些急了。
濟南是山東首府,而且是藩王所在,一旦丢失,天下嘩然,而且讓陛下在諸王面前擡不起頭來,他能想象陛下的震怒。
這時候如果不出兵的話,如果濟南被陷,事後他們必然被追責。
“王公公,不是本宮不出兵,實在是敵衆我寡,”
朱慈烺苦笑。
此時建奴依舊未分兵,如果京營出動與建奴決戰,京營絕對不是對手,如果建奴避戰向西,引誘京營向西追擊,拉長糧道,京營有全軍覆沒之危機。
“但是,這個,唉,”
王承恩搓手來回踱步,心焦。
朱慈烺理解,他每日裏都在煎熬。
每天都是有無數百姓泯滅,這讓朱慈烺每天都在掙紮,這讓他體會到掌兵的冷血無情。
但是,現在的情形下出兵,前功盡棄,他當然不願意。
大帳内,隻有孫傳庭面無表情的在飲茶。
朱慈烺不得不承認,此君臨戰之時的沉穩當居第一,這是多少次大戰曆練出來的,他還是比不上的。
劉之虞匆匆而入,
“殿下,剛剛得到急報,劉肇基率兵折返了濟南府,”
朱慈烺長出口氣,濟南保住了。
經過整修的濟南城,加上劉肇基麾下數千人,青壯數萬,保全濟南還是可以的,估計黃太吉絕不會爲濟南傷亡數萬人。
王承恩表情也松快下來,濟南無憂,他也沒必要催促殿下出兵了。
第二天午時,朱慈烺看着面前的聖旨發呆。
勤王令已發,下令催促他立即統兵反擊。
朱慈烺心裏翻騰着,他郁悶的想将這個聖旨撕碎。
崇祯和周延儒等人再次插手兵事,胡亂指揮戰事。
三番五次的敗績,這些人絲毫沒有接受教訓,而是相隔千裏遙控大軍。
而崇祯再次讓他失望,竟然将大軍動向說出來,讓周延儒等人知道。
朱慈烺無語之極,既然這幾個老貨知道,那麽擴散京城就是遲早的事兒,而建奴在京中就有暗探,也就是說,建奴知道大軍在東海也是遲早的事兒。
這讓朱慈烺想罵人,崇祯真是,無能啊,這事甯可沉在心裏也不能說出來。
說明崇祯心中倉皇的無以複加,必須說出來,讓人給他參詳一下,問題是他也不想想身邊都是什麽人,每次兵事有他們摻合都是大敗虧輸。
真是一次次教訓也沒讓崇祯清醒,叫不醒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