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太吉沒有動怒,他清楚這圖畫沒毛病,現在惡行就在上演,他能零星聽到明人女子的哭喊,和一些女真人的獰笑。
阿濟格等人那是惱羞成怒,這事他們可以做,但是别人那是不能羞辱。
女真人對敵人燒殺淫辱是他們的傳統,當初對海西女真也是這麽做的,那還都是女真人呢,不耽誤他們屠城。
何況這些尼堪了,更是肆意殺戮。
黃太吉沒法阻止,這個風俗就是他這個皇帝也無力阻攔,他贊同搶掠,不過有些暴行過了,有失身份。
“陛下,這宣撫官狠辣啊,他們用圖畫宣講,因爲明人中九成百姓不識字,而口頭宣講,很多百姓懼怕軍卒和官吏,聽從者不多,就如此畫在牆上,讓百姓對我軍驚懼,須知很多明人對自家女子的名節極爲看重,爲了這個他們也會拼死抵抗,”
洪承疇拱手道。
黃太吉終于明了這些明人拼死反抗的原因了。
又是那個該死的京營和宣撫官,又是那個該死的明太子。
處處陰魂不散。
讓黃太吉心悸的是,這是三河這個臨近京城的城池如此呢,還是明國京畿地區的城池都是如此抵抗激烈呢。
這個問題讓黃太吉頭疼。
當晚,統合傳來,三河城内剩餘隻有兩千餘人,全部被屠。
搶掠了五萬餘兩白銀,金銀首飾數千件,但是糧秣隻有數百石,不但官倉和米鋪的糧米被焚毀,很多百姓将自家的糧米也焚毀了。
這讓清軍搶掠糧秣充軍受到重創。
........
通州下,清軍躍武揚威。
城内十餘萬軍民靜谧無聲,唯恐有了動靜後建奴大軍因此攻城一般。
建奴大軍盤桓一圈後,卻是撤離了。
黃太吉隻是大略看了看通州,就知道這是個不好啃的硬骨頭。
通州城增加了六個甕城,外牆全部挂上了水泥。
這樣的城池,不知道多少人命才能填下來,何況城内可能有那個該死的京營守軍,要知道通州是京師的東大門,攻取通州,就能從東面直撲京師,京營派軍助守很正常。
那這座城足以讓清軍流夠鮮血。
八日後,香河城陷入一片火海中。
清軍攻城四日破城,付出的是兩千餘漢軍傷亡的代價,還有他們驅趕的數萬百姓的性命。
香河破城後,知縣等自盡殉國,官倉燃起大火。
大半糧秣被焚毀,城中激烈的反抗,惹得多铎下令烈火焚城。
香河隻有不足三百人幸運的逃過此劫,剩餘數萬明人盡皆喪命于此。
六日後,寶坻被奴攻陷,滿城三萬餘人死難。
八日後,清軍猛攻武清,卻是接連三日猛攻後傷亡極大,遭受猛烈炮擊的武清城雖然殘破,卻依舊在明軍手中。
黃太吉立即做出了不繼續攻擊武清的決斷。
其他諸王也沒有反對,在他們生涯中遇到過多次堅城,小小的武清就有這種潛質,他們不想再用人命向裏面填。
雖然攻城消耗的是漢軍的性命,不過,忠狗死傷,也得值得,如果沒法取得太多的錢糧那就不值得,最起碼小小的武清未必有很多糧秣和金銀,那就不值得了。
“陛下,我軍當分兩路南下,如此才能将兵力鋪開,同時也能搶掠更多的糧秣,”
阿濟格建言道。
以往每次入寇都是如此,分爲左右兩翼大軍。
否則衆多軍卒擁堵在官道上,隻是行軍就很浪費時間。
而且不利于打糧,畢竟數萬軍就足以将路過的村鎮中的糧秣橫掃一空了。
二十多萬軍卒擁堵在一處,沒法完全鋪開,很多時候沒有機會充分打糧。
而且這些王爺也有着自己的小算盤,分爲兩路便于他們搶掠更多的金銀和牲畜人丁。
“不可,”
黃太吉當時就否了。
衆人面面相觑,那可是以往的成例,怎麽皇上不允呢。
‘你等須知,明軍京營就在大沽,距離這裏可是不遠,如果我軍分兵,那就給了明軍可乘之機,’
“陛下,隻要明軍敢來,臣請命三萬軍大破明軍,”
多铎當即請戰。
意思很明顯,分兵照舊,兩處各有十餘軍卒,哪怕那個京營殺來,他領三萬兵足以大敗京營明軍,何必對此這般忌憚。
黃太吉笑笑,看了眼多铎,心道,如果都向你這般無腦還好了。
“你等都要小心從事,能擊敗近百萬流賊的最強明軍必須小心對待,朕絕不會大意,今日拔營,全軍趕往大沽,朕要會一會這個明國太子,”
衆人立即領命。
雖然有些不清不願,很多勳貴、大将對明軍這幾年來就不曾有過敗績。
因此對這個京營照舊十分輕視,内裏對黃太吉的這個命令頗有些不以爲然。
清軍從武清出發直驅東南,一日内破運河上的楊村,上百艘來不及逃走的漕船被清軍火箭焚毀。
數千明人死難。
清軍二十多萬大軍綿延二十裏,經過天津衛城,天津衛城内的軍卒瑟瑟發抖,全部縮在城中。
清軍大搖大擺的沖向了大沽。
大沽,京營中軍大帳。
“臣懇請陛下立即登船,避開建奴的鋒芒,”
阮季急忙道。
他真是急了。
艦隊剛剛出發兩日,這次運走的是大部分的馬匹。
隻是戰馬就有近六萬,需要分兩批運送走。
而留下的不過是近四萬騎軍,還有數千水師營步卒。
當然必要的話這些騎軍可以下馬守城。
但是,戰力怕是比不過步軍。
如果朱慈烺留在了大沽一旦有個閃失,他們所有人都要擔責,革職都是輕的。
“殿下,臣附議,”
李輔明道。
又有吳三桂等人紛紛附議。
“呵呵,讓本宮逃到海上,躲避建奴,你等覺得軍卒聽聞後士氣如何啊,”
朱慈烺笑道。
衆人沉默,如何,當然士氣會受挫,這是一定的,畢竟京營一向就是軍将身先士卒,如果對陣之時臨陣脫逃,就是小卒也可以将其斬殺,而且會恕其無罪。
中原大戰中軍将也是同軍卒一樣戰場搏殺。
此時建奴大軍壓境,朱慈烺留下諸軍退避,絕對會讓士氣受挫。
‘殿下,您是皇儲,非比尋常,您決不可有任何閃失,想必那些軍卒也會體諒的,’
王承恩忙道。
“此家國淪喪,百姓離難之時,本宮絕不會離開部曲自己去逃命,既然建奴敢來,那就讓我軍好好會一會這支獸軍吧,”
朱慈烺堅定道。
戰報他已經一一得知,三河、香河、寶坻先後失守,建奴入寇以來足以殺害了幾十萬明人。
這讓朱慈烺痛恨不已。
如果建奴敢來,他就敢戰,逃走,然後開一個極爲不好的先例,讓京營的軍法從他這裏開始敗壞,怎麽可能。
“殿下說的極是,此家國蒙難之時,殿下當高舉大旗,據守大沽,和建奴決戰,如果建奴敢攻來,大沽一定會讓其留足鮮血,”
孫傳庭拱手道。
衆人愕然,他們沒想到孫傳庭竟然是贊同殿下留在大沽這個險境。
“諸卿不用焦急,大沽東向就是海上,有艦炮襄助,建奴不可能四面圍攻,城内有精兵四萬,足以以一當十,建奴如果敢攻,隻怕全部死傷也攻不下大沽,本宮可是信心十足,”
朱慈烺笑道。
他不是莽,而是對大沽城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