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州是否抽調軍力南下,等本宮查看薊州防務再行定奪吧,’
當然,除了薊州,此番軍議也議定河南的軍力一概不加入北上勤王,很簡單,如果河南軍力撤離,流賊必然複起,這是毫無疑問的。
之前付出的所有犧牲都會付之東流。
此時最爲關鍵的一個問題是,設伏建奴,主力埋伏在哪裏,這是極大的關鍵。
從京中出發是不可能的。
戰略就是在京畿一帶搶掠些财貨糧秣後,建奴分兵。
從京師出發到山東北部,這個距離太遠了,明軍是步軍,行軍不可能太快,這一路上又是建奴斥候最爲密集的一路,不可能隐藏大軍行迹。
等到大軍趕到山東北線,兩股建奴應該已經合兵一處了,依舊是數萬對二十萬,這可不是流賊,而是建奴鐵騎,沒有獲勝的希望。
衆人都是爲此思量不已,卻是沒法勘定大軍埋伏的城池。
沿着運河沿線的城池都不合适,如果消息走漏,建奴隻要派出數萬騎軍監看,明軍如同甕中之鼈一般,無法動彈。
“殿下,如果建奴攻打臨清,其後軍當在德州一線,這一線正在兩百餘裏内,同以往建奴分兵情形相類,此時我軍何不埋伏在甯津一線,”
劉之虞一指德州東北數十裏的甯津。
“地點是個好地點,問題是如果我軍先行抵達,必然走漏消息,建奴的斥候不少是漢軍,他們探聽到甯津駐防大軍,建奴怎麽可能放心分兵呢,”
孫傳庭搖頭道。
衆人無語,事先布防不成。
“建奴南掠,他應當關注的當是兩處,一處就是北方,一處就是西方,隻因我大明援軍隻能是這兩處的邊軍和保定軍等處,而南兵戰力不堪,東南的濟南登萊一線,他們更是毫不在意,不過是一些破敗軍戶了,因此其斥候必然密布北線和西線,東邊和東南較少,”
孫傳庭解說一番,衆人點頭。
孫傳庭的判斷十分周全。
難點就在密布敵軍的斥候情形下,南北線和西線被建奴時刻戒備,建奴又時常搶掠,騎兵活動範圍極大,知曉大軍的可能性極高,這個伏擊成功可能太小了。
饒是孫傳庭、方孔炤、劉之虞等人曆練豐富,也被難倒了。
其他的新晉的鄭維、陳明遇等人更是沒法提出建言。
朱慈烺來到了輿圖前,
“聲東擊西,建奴入寇,此時我大軍從京師出發,在此出海,建奴探聽後,他們會怎麽想,”
朱慈烺一指天津。
“定然是出海襲擊遼東,”
劉之虞道。
‘殿下這是要軍卒佯作襲擊遼東,建奴隻是通曉其國内戒備,大軍卻是在山東登陸,’
方孔炤起身興奮道。
“殿下此言甚妙,建奴奴酋必對大軍出海深信不疑,我軍卻是在山東一線登陸,然則,東向還是有不少的建奴的斥候,隻怕,”
劉之虞搖頭。
想做到神不知鬼不覺是太難了。
他不看好。
‘隻要能活捉一些斥候,通曉内部統兵軍将情形,想要從東邊殺到德州并不難,别忘了我京營有兩個特殊的戰兵營,’
朱慈烺淡淡道。
“女真營和蒙人營,”
孫傳庭蓦地起身。
衆人登時興奮起來。
如果女真營和蒙人營從東邊佯作清軍斥候,向西掃蕩遇到的星散清軍斥候,确是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摸到德州一線。
“殿下,您在建立女真營和蒙人營的時候就想到了此處吧,”
孫傳庭盯着朱慈烺道。
朱慈烺哈哈一笑,
“正是如此,否則要他們何用,”
朱慈烺當初建立這兩營就是爲了給建奴挖坑,目的就是坑死成千上萬的建奴。
“此番遼南征戰,很有些軍将不平,但凡死戰,盡皆讓女真營女真人退避,讓明人頂上死拼,都說女真人金貴,臣下解說是怕他們陣前倒戈,因此不敢重用,這才安撫了這些軍将,原來殿下目的在此,”
劉之虞大笑道。
“他們确是金貴,到現在女真營不過收攏了兩千餘女真人,如果損失巨大,無從找補了,但是此番大戰,就是用到他們的時候了,哪怕他們全折了,也要神鬼不知的拿下那些該死的斥候,”
朱慈烺狠狠道。
他留下這人,頗爲優容對待,爲的不就是這一天嘛,此番大戰已經不需要留手,一把梭哈。
“殿下英明,早在一年之前就以布局,今日困局解脫,全在殿下,”
孫傳庭拱手歎道。
衆人起身拱手附和。
衆人皆欽佩不已。
“諸位,本宮将此番兵略定爲臨清兵略,從現在開始,贊畫司的一切人力物力向此傾斜,但有軍将軍伍調動,兵甲、辎重籌劃,可與本宮議定,本宮當會讓陳兵部和孫相運籌,萬不可将拖宕,此乃國戰,幹系大明百萬百姓的身家性命,不可輕忽,”
朱慈烺肅容道。
衆人轟然應諾。
“今日在此商議的一切都不可外傳,哪怕是同僚,同年,座師、親眷都不可洩露一句,否則定然軍法侍候,”
朱慈烺森然道。
衆人拱手領命。
至此,臨清兵略開始實施。
京營贊畫司在操練新軍的同時,運作整個臨清兵略。
衆人離開,朱慈烺留下了方孔炤。
“方卿家,你的嫡子方以智還是定王的侍講吧,”
‘正是,’
方孔炤拱手道。
“方大人聽聞本宮建立書院一事吧,本宮想臨聘方公子爲副山長,執掌書院一切要務,不知道方大人以爲如何啊,”
朱慈烺的話讓方孔炤十分驚喜。
“小犬得殿下看重,敢不效命,”
成爲太子殿下的近臣和三皇子四皇子的侍讀比起來,哪個更有前程,那還用考量嗎,不用,他方孔炤就是例證。
隻因太子看重,他從賦閑家中的老朽成爲如今大明重臣,甚至可能入閣拜相。
“不過,本宮建立的庶務書院的副山長可是沒有品階,不比侍讀身份清貴,”
朱慈烺笑道。
“爲殿下效勞,就是爲大明效力,些許功名不在考量之中,重在一個痛快淋漓,”
方孔炤拱手道。
這是他的心得,當時他被下獄,賦閑在家,郁悶于心,跟着朱慈烺之後,萬事皆順,而且都是救國安民大大事,這個心境比昔日高出太多,确是痛快。
“如此甚好,本宮就虛位以待了,”
朱慈烺笑道。
對于所謂的明末四公子,他看上眼的也就是方以智,雖然反清複明,方以智做的是一塌糊塗,但是做學問方面,方以智絕對是一個人才。
缺少人才的朱慈烺當然不會放過。
當然,反清複明的大業也用不着方以智忙碌,就用他的特長就是了。
至于四公子的其他三人,兩人都在江南,一時間顧及不得,而侯方域嘛,後來那就是一個卑劣之漢奸,更是不可能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