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和遼南接連大勝,讓有些大臣開始飄了。
全忘了面對建奴屢戰屢敗,聞聽清軍威名聞風喪膽的時候了。
“建奴過半都是騎軍,行軍速度極快,決戰之時,騎軍可從四面攻伐,更是占盡了優勢,流賊軍力遠遠不及,隻是嘛,有些大臣們對兵事太過無知,”
孫傳庭點評道。
朱慈烺将無知的陣容裏再加一個大王。
隻怕到時候自信過于膨脹的大王強令新軍過早決戰,須知就是把新軍全部頂上去,不足十萬人,而建奴入寇最少二十萬大軍,而且就是鐵騎也有十萬,怎麽玩。
硬撼建奴,說起來熱血沸騰,一看就是紙上談兵,不要以爲建奴是流賊,戰力相差太多,根本不是一個水準上的。
用應對李自成流賊的戰法應對建奴,那是自取滅亡。
朱慈烺敢下重注,以十幾萬對百萬流賊,卻不可能以十萬兵和建奴二十餘萬決戰。
“本宮還是那句話,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此事自有本宮承擔,”
朱慈烺道。
孫傳庭苦笑,蘭陽大戰前的一幕怕是又要重演。
那時候他和朱慈烺可是亞曆山大。
差一點點,就要和陛下沖突起來。
“殿下的兵略是唯一可行擊敗建奴的法子,臣願追随殿下,”
劉之虞拱手道。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如此甚好,我等齊心合力,一同籌劃如何讓建奴大敗一場,從此不敢南顧,’
朱慈烺狠狠一拍輿圖。
“雖然沿線每個城池都據守下來不可能,但也要加強各處城防,讓建奴每攻下一城都要付出代價,決不可輕易得逞,”
方孔炤道,
“有些縣城,上城值守的青壯根本不會使用刀槍,編練隊伍迎敵更是不可能,往往流賊登上城池立即崩潰,這等局面必須改變,”
這是方孔炤的經驗之談,臨時拼湊的青壯太雜亂,幾乎沒有戰力,越是沒有編練操練,這些青壯越是心中沒底而膽怯,越是戰力低下,就是一個惡性循環。
“方大人所言極是,如果每個城池都能全力據守,建奴絕不可能每次入寇都輕易破城幾十座,上番就連濟南城也被兩日内攻陷,可想而知守城軍戰力低下,毫無準備,一觸即潰,”
孫傳庭附和。
朱慈烺點頭。
“如此就從京營抽調精銳派遣到運河沿岸以及南京畿、山東西部各府縣,贊畫司派員督導這些官員操練強壯,編練隊伍,”
朱慈烺再次站起身來,
“本宮以爲爲了牽制建奴主力前鋒,應當判定其此番攻伐的方向,本宮還是以爲其會選擇大運河沿岸爲攻伐方向,諸卿請看,上番入寇,建奴沒有走山東西側運河,而是走了東向,攻擊濟南,而短短三年時間,可說上番建奴攻伐過的府縣遠遠沒有恢複元氣,因此本宮判斷此番建奴不會走老路,而且爲了削弱我大明實力,其兵鋒必然直指大運河,而此處當會其攻擊重點,”
朱慈烺一指臨清,
“須知臨清乃是我大明江北除了京城外最大城市,此地足有百萬人口,再者,攻取臨清一線,會讓運河斷絕,如果被運河停運,則我大明京師一日三驚,米糧價錢騰升,軍心士氣低落,如果北運河斷航數月,則我大明抄關、厘金局稅收必遭重創,可能不如預期的一半,大明财賦越發的窘困,因此本宮以爲清軍必攻臨清,”
“就怕建奴粗鄙,根本不知道臨清的緊要處,不攻臨清,”
鄭維道。
‘建奴必然知曉,因爲此番他們有了洪承疇,’
孫傳庭悠然道。
“這個漢奸,罪該萬死,”
劉之虞唾罵。
經此一說,贊畫司都贊同,臨清當是重點防禦之處。
即使建奴不知詳情,洪承疇這個奸賊也必然出賣臨清等大運河的緊要處。
“本宮之意,加強臨清城防,牽制住清軍主力,便于我軍尋機殲滅清軍後軍,”
朱慈烺的話讓衆人将議題轉入了如何增強臨清城防上。
孫傳庭提出山東總兵劉肇基應駐防臨清,山東戰兵主力也當轉向臨清。
這倒是可以辦到。
因此早在劉澤清任上,山東戰兵已經将重點防禦放在了臨清,目的就是爲了抵禦流賊可能從西面河南殺來,攻取運河,斷絕北上的漕運。
劉肇基在臨清派駐重兵應該沒什麽阻力。
“隻是有一樣,臨清的城池不大,清軍如果攻來,隻怕容納不小百多萬人口,”
劉之虞憂慮。
“爲何是百多萬人丁,”
陳明遇不解。
“本官北上數次經過臨清,曾下船遊曆過,臨清城池早先就是一個普通的府城,後來因都城北遷,北運河運力大漲而發迹,人口大增,卻因爲身爲内陸,沒有邊患而從未擴大城池,此番建奴入寇,臨清要容下本身近百萬人丁,還要吸納附近入城躲避的百姓,”
劉之虞慨歎搖頭。
那是根本不可能裝得下那麽多人人口的。
“那就擴建城池,”
朱慈烺道。
“隻是須擴大一倍城池方可,如此,時間上怕來不及,再者錢糧也是問題,”
方孔炤道。
“來得及,方大人忘了水泥那個物件了,雖然此物容易幹裂,卻是極爲厚重,足以抵禦清軍的重炮,至于幹裂脫落,隻要能頂過此番大戰就可,”
孫傳庭大笑道。
他可是記得水泥在防護流賊重炮時候的好處,相當之給力。
“哦哦,對對對,卻是忘了這個好物件,幹的快,還極爲低廉,不用太多城磚,也能減少人手,大大降低消耗的錢糧,此物大好啊,”
方孔炤撫掌大笑。
“如此就勘定,擴大臨清城池,至于固守的兵力,有臨清各處守軍近萬,還有城内百萬人口,足以組成數萬青壯,隻要好生操練,城防軍人數足夠,”
朱慈烺拍闆道。
此後圍繞如何殲滅建奴一部,衆人紛紛獻策。
劉之虞提出堅壁清野。
在南方流賊肆虐的地區此事也做過。
盡量從官道兩側撤離百姓,甚至将百姓家裏的糧食運走或是就地掩埋,不留給清軍随意能搶掠的糧秣,擴大其就糧于敵的難度。
清軍從遼東運送所有糧秣不現實,因此必須在大明境内打糧,這一點就是針對建奴的糧秣而來。
而鄭維提出将宣府、山海、薊州等處援軍調集到南京畿一線。
既然決定避其鋒芒,南京畿一線決戰,那就事先抽調軍力。
否則事到臨頭再行調兵,步軍爲主的明軍行軍不可能太快,可能耽誤戰機,再就是步軍南下,有可能遭遇清軍騎軍突襲,這也是最大的風險。
朱慈烺倒也贊同。
但是抽調多少軍力又是一個難題,抽調過多,如果建奴真的猛攻薊州等處城池呢,如果薊州等地失陷,事情就大條了。
作爲抽調軍力南下的決斷者朱慈烺即使貴爲太子也會被追責,這是肯定的。
宣府、山海還好說,那應該不是建奴攻擊的重點。
難點隻有一個,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