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大戰新軍傷亡很大。
爲了随時準備下一次的大戰,新軍必須盡快的補充、操練,誰也不清楚下次大戰何時爆發。
新軍作爲大明的主心骨是一日不可或缺。
當然,新軍軍卒的來源,都要指望礦工和纖夫了。
遼民中幾乎沒有精壯可以招募。
即使有,朱慈烺也沒打算繼續招入軍中,新軍的戰損很大,還是爲遼民保留一些骨血吧。
而且現在有了以往遼民爲新軍的骨架,朱慈烺不認爲軍力能下降太多。
此外,本次出戰,火铳、火炮消耗很大,此番擴軍,還得需要不少。
朱慈烺已經下令軍器監和兵仗局全力開動産出。
現下,還是孫傳庭、方孔炤、劉之虞幫助朱慈烺忙碌。
封賞未下,他們還是新軍贊畫司的一員。
而堵胤錫已經趕回京城,準備赴任了。
朱慈烺提出了将京營名下的軍田分潤給軍卒的事兒。
孫傳庭想想後,
“殿下,此番當會振作軍心士氣,然則,現下隻是讓其領取,其地契等可暫不發下,”
朱慈烺奇道,
“這是爲何,”
朱慈烺從後世來的,類似的事兒可是見過不少的,這麽說吧,買期房然後沒法辦證,讓購房者成了黑戶的多了去了。
很多購房者大罵,既然無法手續齊全,爲何允許他們賣房,這些破事本來不應該發生,但是就發生了,可見這裏面水深,可說極度混亂。
朱慈烺可不想被人背後說三道四,好像他另有圖謀一般,哥們丢不起那人。
“殿下,如果地契一同發下,就怕有些人因種種原因發賣出去,本來殿下是憐憫衆軍,卻是被有些無良軍卒倒賣,這就不好了,”
孫傳庭解釋了一下。
“他們不敢吧,”
方孔炤有些懷疑。
“大約是不敢,但是這裏是京中,有些勳貴士家大族主動提出購入呢,畢竟這些田畝都在京郊,可是好地方,京中多少人想要再行購置田莊,卻是苦于沒了田畝,現在利誘下有些軍卒怕是偷偷發賣出去,”
孫傳庭搖頭道,别說他說的十分在理,這讓朱慈烺也不得不點頭,老孫說的對啊,
“再者,殿下留個後手也好,這些田契就在殿下這裏,那麽這些軍卒必然對殿下忠心無二,這對殿下軍權的穩固極有好處,隻怕其他人總攬京營大權不易啊,”
孫傳庭點到爲止,說的很隐晦。
朱慈烺卻是心裏明鏡一般。
孫傳庭這是說,因爲這事兒能節制軍卒,如果當今真有一天奪職,朱慈烺不再統軍京營,隻怕這些軍卒會第一個鬧起來,這對朱慈烺是極爲有利的。
朱慈烺不得不爲此點贊。
“孫督果然老道,本宮佩服,”
“殿下過獎了,凡事未雨綢缪罷了,其實微臣但願沒有那一天才是,”
孫傳庭苦笑道。
朱慈烺點了點頭,是啊,最好是别有那一天,否則事情大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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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以朱純臣爲首幾十位勳貴如今跪在大明門前跪拜,懇請陛下收回成命,不要改制呢,”
李若鏈禀報道。
大明門,呵呵,朱慈烺譏諷笑笑。
這些人不去奉天門跪拜,而是在大明門,那是在宮城外做給衆人看的,鬧得京城盡人皆知,這是在給崇祯施加壓力呢。
讓這位想來較爲優柔寡斷的陛下投鼠忌器。
倒是抓住了崇祯的弱點,果然都不是什麽好鳥。
“李卿,辦的很好,一會兒派人引領劉之虞去魏照乘府上走一趟,”
李若漣領命。
朱慈烺冷笑一聲,這一次他推動變革,動了有些人奶酪,這是怼上了,那就看看鹿死誰手吧。
魏照乘下值返家,吃過晚飯,正在書房飲茶,這是他一天的惬意時刻。
“老爺,有個名叫劉之虞的京營贊畫來拜見,”
府上管家禀報。
魏照乘當即就想讓管家告訴劉之虞走人。
這人他根本沒見過沒聽過。
接着他反應過來,京營贊畫,那是太子嫡系啊,這個得罪不得。
别是太子差遣此人前來的。
這可是不敢怠慢,雖然閣臣因爲太子弄權,涉及他們的事權,因此雙方有矛盾,但是當面駁了太子的面子,智者不爲。
魏照乘安坐椅中,看着劉之虞被引入,他沒起身,一個小小贊畫不值得他起身迎候。
“拜見魏閣老,”
劉之虞笑眯眯的施禮。
“劉贊畫客套了,坐,”
魏照乘還禮。
“不知道劉贊畫前來是爲何事啊,”
“魏閣老,此番殿下讓我登門拜訪,隻爲一件事,他希望魏閣老能主動辭職緻仕,”
劉之虞是笑着說出這番話的。
魏照乘則是目瞪口呆,他沒聽錯吧,
“你說什麽,太子殿下讓我緻仕,”
“正是如此,”
劉之虞點頭,隻是沒了笑容。
“呵呵,老臣不知道礙了太子殿下何事,須知本相乃是陛下擢拔的,與殿下沒有幹系吧,”
魏照乘怒極,但是他還是沒敢暴跳。
底氣不足啊。
“魏閣老,殿下讓我告之,宣府之事發了,爲了朝廷體面,爲了您多年的官聲,您還是主動上書因病緻仕吧,”
劉之虞這話一說,魏照乘眼睛一縮,他震驚了,原來是這事兒。
魏照乘重重的向後靠在椅子上。
好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他大口喘息着。
“殿下說了,當時因爲朝局穩定,爲了全了您和陛下的君臣之義沒有立即告發,然則此事幹系大明無數陣亡将士,幹系遼東失陷,幹系建奴入寇殺傷無數大明百姓,因此,您還是自行緻仕爲好,也算不傷和氣,否則殿下手上可是有您當時和範家聯絡的手書的,您看,”
劉之虞話音不高,卻是充滿了威脅。
魏照乘身子都在抖動,他驚恐萬分。
當初,他聽聞張家口諸事驚得一身冷汗,範永鬥可是給他送來不少孝敬,他也助力不少。
他沒覺得不對,爲何當官,不就是爲了這個嘛。
坐在閣臣的位置上不生發,過了就作廢了。
但是太子突襲張家口,他是焦躁急了,深怕他的事兒發了。
但是太子回來後絕口不提他的事兒。
魏照乘以爲他躲過一劫,可能範永鬥謹慎,沒有留下他的把柄。
萬萬沒想到,那是太子隐忍不發,到了現在突然爆發出來。
魏照乘當然明白爲什麽,誰讓他說了閣臣四人足以呢。
這是朱慈烺立即發飙,要将他扯下馬,在内閣中空出一個職位來,給孫傳庭讓路。
這位太子當時隐忍,就是爲了今天奪職,爲他的人讓路,好心機啊。
魏照乘一臉灰敗,他不想這麽走,他爬上如今的位置,成爲數萬大明官員中最上層的區區幾個人容易嗎,付出了多少艱辛,每一步都不能走錯,可謂步步驚心。
結果現在太子一句話他就要緻仕,從此官路斷絕,終老家園了。
“太子能不能放過老臣,從此老臣唯命是從,”
魏照乘掙紮道。
他在向他方才還看不上眼的人求懇。
“魏閣老,不要讓殿下爲難,也别讓自己爲難,否則結局不甚好啊,”
劉之虞一句一頓道。
魏照乘如同洩了氣的皮球跌坐那裏喃喃道,
“回禀殿下,明日老臣就請辭,不敢耽擱半分,”
劉之虞笑眯眯的起身告辭。
魏照乘依舊呆坐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