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以爲鄭芝龍的請爵還是允了爲好,此事幹系大局,不可拖延,’
陳新甲出列道。
衆人看他這個别扭,這個太子黨終于出列襄助太子了。
陳新甲其實也心裏苦,他也不想衆目睽睽下和衆人對着來。
但是,他心虛啊,他不看好中原戰事,發賣了店鋪和田畝。
結果戰事逆轉,很是吃癟。
他知道這事絕瞞不過殿下,誰讓殿下手下就有錦衣衛呢。
他這是求生欲極強,當先自救,首先向太子表示心迹,殿下,老陳還是你的人。
“嗯,此事你等再議一議,太子所言還是極有道理的,”
崇祯看向了周延儒等閣臣。
周延儒捏着鼻子應了。
步步後退啊,心塞。
‘陛下,臣彈劾太子殿下貪權擅越,劉澤清縱然有錯,也當派出禦史查勘,定罪論處,而不應由太子奪職囚禁,此事幹系朝廷規制,如此行事,朝政混亂,内閣和禦史台無所适從,’
左佥禦史蔣拱宸出列肅容道。
這個彈劾沒什麽,本就是他的職守,再者他也憋口氣。
本來月前,陛下找了個錯漏将看不順眼的劉宗周奪職。
劉宗周一怒下上書緻仕返家了。
引起不小的波瀾,畢竟是一代大儒,不明就裏同情這位大儒的人不在少數。
而劉宗周一走,左都禦史這個禦史台的老大位置開缺了。
蔣拱宸可是瞄着呢,無論資曆、曆練,他都是合适的人選。
結果這次太子建言堵胤錫爲右都禦史,這可是二把手了。
這讓蔣拱宸憋悶,必須彈劾一下太子。
反正禦史台就是做這個的,他還真不怕太子暴怒,有陛下呢。
“臣附議,”
又是幾個大臣站出來。
這個事不能含糊,你太子爺領軍出征,卻是跑臨清處置吏治去了,那不是你的職守好嘛,都這麽幹,要内閣、兵部、吏部、禦史台作甚。
這不是搶群臣的飯碗嘛。
崇祯有些苦惱的皺眉,這個破事吧,好像真是個問題。
“陛下,此事兒臣确有不是,當時被劉澤清強搶民女,逼良爲娼,劫掠商戶百姓,貪墨糧饷,虛報戰功等諸事氣壞了,而且當時他還要再行勒索商戶,拟補他此番中原征戰的損失,兒臣怕造成很多百姓家破人亡,因此當即處置了這厮,但是,事後想來多有不妥之處,當下,兒臣會立即将此人交與兵部、禦史台、大理寺處置,兒臣向陛下請罪,”
朱慈烺恭敬道。
衆臣一怔,這麽就屈服了,怎麽可能,這位殿下不是噴的攻讦他的人體無完膚的。
這次怎麽回事,沒啥陰謀吧。
都讓朱慈烺坐下病了。
和朱慈烺怼上每次都十分艱苦,這次這般輕省,狐疑其中有詐。
“嗯,不錯,知錯能改嘛,這次的事情總算情有可原,年輕氣盛的結果嘛,記住此番教訓,朝廷各位卿家各有職守的,下不爲例,”
崇祯很欣慰。
如果朱慈烺硬拗,他還很爲難。
畢竟自家兒子立下大功,沒有嘉獎,還進行追責,這就說不過去了,現在朱慈烺低頭,他當即一筆路過。
衆臣這個無語,感情這麽大的事兒你們父慈子孝的就過了,朝廷的規制章程呢。
“好了,今天先到這裏,朕也乏了,”
崇祯道。
他确實疲乏了些,實在是興奮的幾天沒睡好了。
這場大戰,其實讓他數月沒睡好了。
這幾天更甚。
其他人施禮離開。
崇祯道,
“太子留下,”
衆人瞄了瞄兩人,感情這是意猶未盡,父子倆且聊一一陣呢。
衆人退出後。
崇祯賜坐,
‘你一會兒且去看看你母後,她可是牽挂你久了,總是和朕哭鬧,說是不該讓你親上戰陣,’
崇祯含笑道。
“讓母後惦念了,”
朱慈烺頗爲感慨,相比崇祯,周後更讓他感到這一世的溫暖。
“吾兒執意讓孫傳庭入閣,除了兵事還有其他事宜吧,”
這才是崇祯的真實意圖。
崇祯也登基十餘年,頗爲勤政,曆練也算豐厚,嗅覺絕對不遲鈍。
他感覺這裏面有事兒。
“父皇,此番我大明能戰勝,除了士卒敢戰外,擁有充足的糧饷才是關鍵,否則怎來的強軍,”
崇祯點頭,沒有朱慈烺搞來的銀錢,怎麽操練出京營新軍。
‘然則,張家口的收益也隻能支撐一時,根本上還得是大明财賦增加,父皇,現今土地兼并日烈,田賦每年減少,而士人投獻隐田衆多,他們相互勾連,我朝不能輕動,因此兒臣就想着從其他方面想些開源的法子,比如收取礦稅,再就是改良鹽政,再就是足額收取厘金稅,’
朱慈烺道。
“吾兒難得啊,”
崇祯總算是明白自家長子的心思了,事事都是爲朝政考慮,爲他分擔這份心思太難得了。
‘隻是,厘金稅倒也不必過于苛責,雖然未有預期,倒也不錯,終于鹽政,唉,這麽多年來不是沒有想過法子,每每不甚了了,倒也不可強求了,’
崇祯對于鹽政改制沒啥期望,有明以來鹽政改革多次,卻是總不成功,最後都是半途而廢。
“至于礦稅,忘了神宗爺的教訓了,大明上下鼓噪,甚至有一些地方百姓暴動追打囚禁征收礦稅的宦官,輿論濤濤啊,”
想起那個情景,崇祯頗爲心悸。
“父皇,那些士紳占據礦山,挖掘礦藏,卻是一絲一毫不向皇家納稅,但有征稅,立即鼓噪,弄起風浪來逼迫我皇家讓步,他們卻是大發利市,天下間沒有這個道理,”
礦稅是必收的,收取礦稅西方現在就在做,就是大明被嬌慣到了極點的那些士紳反抗激烈。
“父皇,那些人說的什麽與民争利,其實能開礦的根本沒有小民百姓,都是當地士紳豪族,他們支付礦稅不過是收入少些,不可能食不果腹吧,”
朱慈烺譏諷道,神宗雖然較爲荒唐,但是收取礦稅還是做的對,隻是遇到士人集團的激烈反抗退卻了。
“此話倒也有理,隻是輿論濤濤,朝局不穩啊,”
“父皇,中原百萬流賊震動如何,我朝已經經曆了,此時和神宗太平年月不同,現在還有什麽震動比得過流賊和建奴肆虐中原,他們鬧不出風浪了,”
朱慈烺道。
當年神宗退卻那是因爲平和歲月,弄得天下震動,輿情極爲不利,上下一緻說皇帝瞎折騰。
但是現在大明已經被流賊折騰的中原震蕩十幾年,建奴入寇将京畿、宣府到山東一片腥臊,說白了大明皇室的臉已經丢盡了,此時無須顧及什麽顔面。
“父皇,兒臣就不信他們能爲了一些礦稅,起來作亂不成,現在有些輿情,誰還在意啊,”
折騰些事情來相比流賊、建奴等等比起來都不算大事,朱慈烺不信他們爲了些礦稅敢投向流賊。
崇祯撚須思量着,顯然有些意動了,他也是窮的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