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勞什子的遼東,這些遼人就是一群禍害,’
高舉戰馬上的劉宗敏煩躁道。
現在的義軍上下對這些遼東佬都是恨之入骨。
‘告訴前鋒加快,’
劉宗敏命道。
他的兩個親兵立即飛馬前去傳令。
此時,震動天地的威武聲傳來。
袁宗第身子一抖,他泰特麽的熟悉了。
果然,轟轟轟的轟響中,京營的炮營再次發威。
灼熱的彈丸在所有京營軍卒的熱烈眼光歡送中,在流賊大軍密集的軍陣中落地,接着掀起腥風血雨。
行軍炮彈丸不大,落地也就是翻騰十幾步二十幾步。
但是在如此密集的陣勢中每個彈丸也足以殺傷十多名流賊的。
三十門火炮一次齊射殺傷數百名的流賊。
數百名軍卒在十萬人的陣勢中不算什麽。
但是彈丸殺傷太血腥,慘烈的犯罪現場讓所有的軍卒膽戰心驚。
他們不用掌盤們的催促就加快了腳步。
必須縮短戰線。
不能等着被殺傷。
雖然加速,但是這些流賊沒有慌亂。
他們久經沙場,都是悍匪。
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韌性十足。
按照他們的經驗,隻要近身激烈搏殺,很快官軍就會慌亂敗退,接着幾次相持後官軍就開始潰散,那就是大砍大殺的時候了。
現在他們需要繼續忍耐。
不足百息就是一次齊射。
彈丸在原野上翻滾,所到之處血肉翻滾,鬼哭狼嚎。
接連的五次齊射,數千流賊被殺傷。
可說已經到了流賊忍耐的極限。
再是堅韌,面對這樣随時可能降臨的詛咒也會産生動搖。
何況數千傷亡弟兄們的屍體或是嚎叫不止的傷員刺激着他們。
好在他們人流如海,再就是距離官軍前鋒隻有百步了。
李進忠、趙四、劉钊、吳邁等人站在一起,他們通過前排火铳手的縫隙看着前方。
四人都是充滿了期待,炮營最後一擊也是最爲血腥的一擊就要開始,每次都是讓他們心情舒爽。
李進忠偏頭看着最前排的火铳手,不禁咋舌。
隻見這些火铳手身邊堆放着好幾把的火铳。
總是一同操練,李進忠倒是曉得這是爲了和大股敵軍決戰制備的。
這時候就沒有什麽四段擊了,而是将所有的火铳擊中在第一排火铳手那裏,到了射程,第一排火铳手就是連續發射,形成密集火力,給敵人最大殺傷,然後撤離。
今日決戰,當然也是如此辦理。
李進忠看到第一排每個火铳手那裏擺放的最少五六把火铳,心道此番流賊前鋒有難了。
威武之聲再次響起,即使雙方在此處将近二十萬人,還是十分的清晰。
介于上兩次官軍的威武之聲帶來的猛烈的打擊,很多流賊都是身子顫抖的縮了縮,很多流賊急忙将身子躲在鐵盾和木盾後面,讓自己安全些。
轟轟轟,行軍炮開始了最後一次齊射。
近萬顆小彈丸登時鋪滿了寬大的正面。
流賊的第一排都是鐵盾和木盾,這如今也是抵擋官軍火铳的标配了。
凄厲的慘叫聲成了主流,壓倒了戰鼓等聲音。
大批的流賊被擊中撲倒在地。
流賊的第一排被炮火撕裂的到處是缺口。
很多倒地翻滾的流賊身上是被彈丸撕裂的恐怖傷口。
很多流賊臉色發白的踏過他們繼續前行,卻是不敢低頭仔細的看一看,實在是那些傷口太可怕了。
京營方面卻是發出了熱烈之極的吼聲。
所有的軍卒高舉兵甲,慶賀這一次猛烈的打擊。
他們知道炮營殺傷敵人越多,就越是減少他們步軍的傷亡。
從這一點上說,炮營幫助步軍太多。
當這些炮營兄弟開完最後一炮向後面跑來進入軍陣的時候,很多步卒伸手拍打他們的肩部,說着一些感謝的話。
他們之間從來都是這般熱絡。
當然衛時泰是沒人敢這般熟絡的,對于這位老将,他們隻有敬畏。
畢竟這位可是大明侯爵,不是無名的阿貓阿狗。
也正是這位大明侯爵的親上戰陣,讓大明勳貴的形象在這些軍卒心裏改善不少,嗯,大明勳貴也不都是混吃等死,欺壓良善的,也有衛指揮使這樣有卵子的。
周遇吉冷冷的看着流賊撲進的人流,雖然如潮湧來,周遇吉卻是沒有任何波動,他堅信麾下軍卒的勇悍,也許以前有所懷疑,畢竟人數相差太遠,但是,經過蘭陽一戰,他再無任何疑慮,勝利必定屬于京營,信心來自無數日夜的操練,來自數次大戰的淬煉,如今的京營就是鐵軍。
相距七十步,周遇吉發出了将令。
金鼓大作,發出了齊射的信号,砰砰砰,六千把火铳猛烈的齊射。
登時整個京營軍陣正面都陷入了灰白色的煙霧中,火铳的轟鳴震人耳膜,到處是嗚嗚的彈丸恐怖破空聲。
流賊前鋒渾身僵直,他們隻是無奈的等待着,天知道該死的彈丸是不是能擊打到他們。
接着無數的慘叫聲再次響起。
确實有很多彈丸被木盾鐵盾遮擋,發出砰砰的聲音,手持鐵盾木盾的流賊往往被巨力擊打的跌坐地上。
但是畢竟是遮擋了彈丸逃過一劫。
但是,彈丸是無規律的橫飛的。
它可以從盾牌間的縫隙,從下三路,從頭頂穿過。
何況流賊前鋒的盾牌陣被火炮的散彈撕開了不知道多少口子,已經很不完整了。
大部分的彈丸還是造成了傷亡。
登時有兩千餘人被擊傷撲倒。
大股的流賊在地上翻滾着。
還沒等很多流賊驚魂稍定。
又是一陣轟鳴,官軍的下一輪齊射開始了。
所有流賊身子僵直等待着。
又是兩千餘人撲倒地上。
流賊前鋒除了盾牌完整的少數地方,其他的被密集的彈丸撕扯的破碎不堪。
戰場上到處凄厲的嚎叫,撕扯着人的神經,讓很多流賊發狂。
此時,流賊快步走入了五十步,一些流賊的弓弩手和少數的火铳手開始還擊了。
隻是,他們爲了追求射程往往擊中在前兩排,被火炮散彈和火铳大半殺傷。
如今隻有千餘人開始了反擊。
嘶嘶嘶,近千的羽箭射向了京營。
京營前方的火铳手隻是略略低頭。
此時的第一排火铳手第三排齊射開始,而餘下的幾排火铳手,則是将放空的火铳傳遞到後方。
當當當,一些羽箭擊中了火铳手的頭盔被彈開。
有些火铳手發出悶哼,他們的棉甲被刺穿,好在被甲胄遮擋後,羽箭殺傷力大減,也就是讓火铳手傷而不死。
也有一些倒黴的火铳手被流賊的火铳殺傷慘叫倒地。
好在這樣的火铳手不足百人。
而他們的反擊給了對手又是重重一擊。
這一些的齊射幾乎将剩餘的大部分弓手和火铳手摧毀。
很多流賊如同沉重的木頭般傾倒,從百步開始到這裏,短短五十步,是血濺四處,收割無數人命的五十步。
接戰以來,官軍有少量的傷亡,流賊卻是有近萬人傷亡。
但是還遠遠沒有結束。
砰砰砰,官軍的第四次齊射開始了。
此番又是兩千餘人傷亡。
雖然距離官軍隻有四十步了,但是到處是流賊翻倒的屍體和傷患。
很多經年悍匪也動搖了。
實在是官軍的火力連綿不絕。
他們是有經驗,大不了官軍的火铳就是三段擊而已。
因爲以往官軍的火铳裝填很慢,再就是火铳大不了幾百把,而此番每次齊射都是數千把火铳,已經四次齊射了。
最讓他們絕望的是前方的官軍前排火铳手再次舉起了火铳。
砰砰砰,這次齊射參差不齊。
因爲這一次已經是火繩槍了。
燧發火铳已經射空了。
此番足有三千餘人被擊打,實在太近了,大部分的彈丸不會落空。
如果不是經年悍匪們知道後面就是袁頭和劉頭統兵督戰,誰敢逃離立即斬殺,他們早就崩潰向後了。
此時很多流賊再次發出驚恐的呼聲,因爲官軍的火铳手又舉起了一排密集的火铳。
但是不足三十步,他們隻有渾身僵直的等待着,心中祈禱着奇迹,全沒考慮他們多年燒殺淫掠是否值得神佛出手相助。
又是三千多人被擊倒,這次由于距離極近,他們如同被重錘擊中般飛跌,将身旁的同伴撞擊的東倒西歪。
整個流賊前三四排已經被完全破碎。
就這樣他們嚎叫着沖來。
因爲他們終于看到了曙光。
前方的火铳手已經撤離了,隐入了後面的槍陣中。
雖然密集的槍陣森冷的刀槍也讓人驚懼,但是近身搏殺他們真是誰也不懼,總比在火铳下被排槍槍斃好的太多了,他們終于可以反擊了。
甚至有些流賊已經擲出了鐵蒺藜和短槍,開始了反擊,給官軍帶來了傷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