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看向了羅汝才,
‘曹操,此番是全力一擊,本王出十萬老卒,七萬在前,三萬從後面夾擊,’
李自成确實是拼了。
十萬老卒是他的能運作的最大軍力,再就是老營的兩萬多騎軍和十萬步軍了。
但是他使出這般氣力來,也要羅汝才配合。
羅汝才麾下也還有十餘萬軍力。
如果他全力出擊,羅汝才趁機在後作亂,或是趁機統兵脫離,李自成就得陣腳大亂。
所以即使全力攻擊,李自成也要拉上羅汝才,否則他絕不放心。
“也好,我出軍五萬,和闖王一同闖一闖,”
羅汝才毫不遲疑道。
“哈哈哈,好兄弟,夠義氣,今日情義爲兄的記下了,”
李自成松口氣,方才如果羅汝才一個不答應,甭說什麽攻擊官軍,他們自己就得先内讧。
羅汝才拱手笑道,
“好說,義軍兄弟同仇敵忾,”
其實他是迫不得已,現在絕不是翻臉的時候。
李自成還是太強,而他實力還是弱了點,隻能繼續隐忍。
‘闖王,隻是多少弄些木盾和驢車才能遮擋填平那些壕溝,總不能讓弟兄們這麽上陣,堅持不住。’
羅汝才提出要求。
李自成當然允了,這次可不是炮灰了,傷亡太多,他也心疼。
于是剩下的半天,流賊大軍停下來到處伐木制造驢車。
其實制作驢車他們輕車熟路,這兩年他們攻取了多少城池,每次都要造出上千輛。
隻是中原缺乏木頭,這個才是耽誤事的。
這一天又是一個半途而廢。
雙方圍繞着蘭陽大營僵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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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此番斥候回報,李自成自領大軍七八十萬,攻擊蘭陽官軍大營去了,”
開封北城頭,陳永福向高名衡禀報道。
“戰況如何,”
高名衡道。
“大人,斥候不能接近蘭陽二十裏,流賊大股斥候太多,他們不敢靠近,”
陳永福苦笑道。
高名衡、黃澍、蘇狀等人默然。
誰都是提心吊膽的,他們清楚開封的安危全在蘭陽援軍那裏了。
如果蘭陽官軍大敗,李自成必然會卷土重來,這一次開封決計抵擋不住。
這次開城又有近十萬百姓逃離了開封,他們怕了,因爲城内已經沒什麽可吃的了。
他們不想留下當做菜人。
這些人一走,開封的防禦越發的空虛。
下次流賊全力攻城,已經沒有輪換的男丁可用了。
“唉,蒼天護佑殿下和孫學士一舉敗敵,”
蘇狀長歎一聲。
‘陳永福,你以爲官軍勝面如何,’
高名衡盯着陳永福。
陳永福遲疑着。
‘說吧,此時無不可言,沒什麽可忌諱的,’
高名衡道。
“大人,官軍能一戰破八萬流賊,京營戰力決計強悍,不過,此番李賊和羅賊統領七八十萬大軍,實在是太龐大,因此,屬下估摸戰事七三開,”
陳永福拱手。
“什麽意思,你是說官軍七成流賊三成,”
蘇狀急道。
陳永福沒言聲。
‘想什麽呢,陳總兵以爲流賊七成,官軍隻有三成,其實可能陳總兵不敢直言,他隻怕想說的是我軍勝面隻有一兩成而已,’
黃澍白了蘇狀一眼,真是個呆子。
蘇狀呆滞,他一個文員,當然不曉得兵力情形,聽聞隻有一兩成機會,簡直有等于無,蘇狀傻了。
陳永福眼睛一閉,顯得很絕望。
黃澍咬牙道,
“大人,此時當立即監看所有人不得離開開封城,如果他們離去,開封哪裏有社兵守城了,”
“那讓他們餓死在這裏不成,”
蘇狀怒道。
‘人在城在,逃走是絕對不成的,如果流賊再次來攻,就讓他們用十萬二十萬的性命來換,’
黃澍猙獰道。
“好了,休要呱噪,”
高名衡睜開眼,
“陳永福,命軍兵出去盡量搜刮糧秣,蘇狀,讓人盡快遣散老弱婦孺,”
‘大人,您這般,開封如何守住,’
黃澍跳腳。
“黃澍,本官問你,就是将他們都留住,可能守住開封,”
高名衡冷臉道。
“這個,隻要蘭陽官軍失敗,開封必不可保,”
黃澍道。
‘這就是了,既然如此,何必讓他們留下陪葬,此事就是如此了,如果朝廷怪罪,就怪罪本官,隻是那時本官也失陷在開封城中了,家小都在此處,倒也無所謂的事兒了,’
高名衡慘笑一聲。
此番黃澍也是無言了,高名衡已經有了死志,多說無益。
“大人,周邊的十多個州縣,屬下都派人去打糧了,隻是,如今隻收了數萬石的糧秣,早就被流賊搜刮一空了,”
陳永福苦笑道。
幾十萬人,數萬石的米糧能有什麽大用。
“那就縮減百姓,讓他們出城自謀生路吧,留下軍卒和有些社兵足以了,此時,也算是一番功德了,”
高名衡轉身徑直下城去了。
留下衆人長籲短歎。
感覺開封城的末日不遠了,因爲援軍獲勝的可能性實在是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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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崇祯坐在龍案後。
下首周延儒、陳演、陳新甲、李日宣、王一心等人恭立。
這些人是今日在乾清宮偏殿的軍機處當值的重臣。
當日,朱慈烺提議建立的處理緊急軍情的機構總算建立起來了。
這個軍機處如今是重臣和宦官的混合體。
王一心、王承恩作爲崇祯的心腹在内。
“說吧,有何軍情,”
崇祯故作平靜。
其實他這些天來心一直懸着,牽挂開封還有蘭陽大營。
實在是這兩處太過緊要,幹系中原安危,一個不好,就是他在龍案後也坐不穩了。
“陛下,蘭陽大營太子殿下和孫傳庭發出急報,李賊羅賊合兵一處八十萬衆兵圍蘭陽,”
周延儒拱手道。
崇祯眼睛一縮。
别看他一再下旨催促進兵決戰。
但是聽到八十萬這個數字,他才感到了無比的沉重,數量太龐大了。
“就,就沒有确切戰報,開戰如何,”
崇祯的聲音掩飾不住的輕微抖動。
沒法,這次就是幹系大明國運的大決戰,加上以往數次大決戰的接連敗北,崇祯心裏已經是脆弱到了極點。
“近百萬流民大軍将蘭陽團團圍住,外邊都是流賊老營精銳騎軍巡視,保定、大名等處斥候根本近身不得,這封急報是最後收到的消息,”
周延儒躬身道。
崇祯聽聞後眼神有些呆滞。
消息斷絕,越發讓他心神不甯了。
“當日陛下下令蘭陽大營進兵,盡快解除開封之圍,也是爲了不給流賊彙集全部兵力的機會,現下李賊将所有軍力調集一處進攻蘭陽,實在是當日殿下和孫傳庭不聽聖意的緣故,”
陳演立即道。
攻擊在外領兵的督帥已經成了大明閣臣的日常,楊嗣昌、洪承疇、傅宗龍等等無一幸免,這次輪到了朱慈烺和孫傳庭。
大明閣臣在紙上談兵方面是如此的樂此不彼,何況這裏還有一個格外招黑的朱慈烺,更要攻讦一番。
周延儒沒有言聲,顯然默認了陳演的彈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