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爾浒統領本部兩千餘漢軍跟進。
其後是大量的滿人步甲和騎甲。
滿人又一個算一個都是合格的弓手,他們和漢軍旗的弓弩手一同跟随漢軍身後。
漢軍抵達了城牆下,豎起雲梯和長梯,開始登城。
剛剛攀爬沒多遠。
城牆上扔下一些手雷來。
這是新軍的擲彈手們開始投彈。
轟轟轟,接連的手雷開始爆炸。
雖然這些手雷的爆炸威力有些雞肋。
但是,它們爆裂後飛濺的鐵片不足以緻命,卻是讓中标的漢軍軍卒皮開肉綻,登時受創失去戰力。
還有爆炸的震蕩,讓很多漢軍跌倒在地。
漢軍登時一片的混亂。
此時漢軍旗的弓手和步甲們也開始發箭。
兩千多張步騎弓一同發射。
嘶嘶嘶,大股羽箭飛向城頭。
于此同時,城頭上和中間的射擊孔内砰砰砰的接連爆響,新軍的火铳發射了。
彈丸橫飛,衆多的漢軍旗軍卒慘叫飛跌。
大股漢軍被擊中,數百顆彈丸擊倒了百多名的漢軍。
同時大股羽箭落在城頭上。
佟瀚邦聽到頭上的圓木一陣蓬蓬作響,上面覆蓋了大量的羽箭。
大多數的軍卒都在圓木下躲過了羽箭的襲擊。
但是擲彈手不同,他們隻能冒着羽箭投擲手雷。
雖然他們都身穿闆甲,不過還是有破甲箭破開鐵甲,傷了内裏,很多擲彈手悶哼着,然後挂在一身的羽箭繼續投出了手雷。
然後向後撤出。
有些膝蓋、腳部受傷的軍卒隻能被同伴拖走。
夏承德躲在鐵盾後瑟瑟發抖,方才護佑他的鐵盾被幾顆彈丸擊中,将親衛擊倒撞在他身上。
鐵盾上嵌入了彈丸變形,可見火铳的威力。
夏承德渾身都在止不住的顫抖,他當日投降獻城,慶幸自己逃出生天,不用像王廷臣、曹變蛟一般被枭首當場。
而現在他發現作爲滿人炮灰的滋味也是極爲惡劣。
竟然也是随時可以喪命,不過這一次他再沒有可以出賣換取他的性命的東西了,隻能縮在鐵盾後面苟延殘喘。
有着甲兵監看,還是有漢軍軍卒硬着頭皮登上雲梯和長梯繼續攀爬。
不過不斷的火铳,羽箭襲擊,手雷倏忽而來。
不斷有軍卒慘叫跌下來。
城池不高,但是爬上去真不容易。
半路上還有不同方向上的火铳從射擊孔向他們擊發。
距離很近,實在是沒法反應,或是根本沒法預料。
平日攻城,主要注意城上反擊就行了。
現在從側面不斷有火铳攻擊,除了下面外,沒有安全的位置,讓梯子上的軍卒心驚膽顫。
一個不好自己就能失足掉落下來。
“這些明人當真狡猾,這個城池就是一個陷阱,他們城上有圓木,中間還有射擊孔發炮,發火铳,還有那個該死的藥包,”
多爾衮此時臉上猙獰道。
他們幾個人也靠近了城池,就在護城壕外。
可以清晰大看到了這個城池明軍反擊的方式。
在這樣上到下的反擊中,很少有軍卒能登上城頭。
即使少數幾個登上城頭,很快就被擊潰。
而現在最先攻擊的漢軍局軍卒已經傷亡過半了。
想想還未真正的攻上城頭就有一千來人傷亡。
這個數字太可怕了。
“睿親王,不能這樣攻擊,雖然尼堪是賤民,不過每番大戰都有大用,不能這樣平白的死在城下,到時候我們無人可用,下次準備充裕些再行攻城,”
濟爾哈朗道。
他這個人和其他的王爺不同,頗爲愛惜民力,倒不是他高看漢人,他也是鄙視漢人。
不過,他以爲不能随意殺戮漢人,畢竟遼東最大的缺點之一就是人丁稀少,絕不可以肆意揮霍這些漢人的性命,正所謂死要死的其所,不能白白浪費。
“撤軍吧,這些狗奴才也是這樣的死法,”
多爾衮臉色陰沉道。
他預感到這個城池很難纏。
更主要的是,他這幾年戰無不勝的傲嬌在這裏受挫。
松山大戰就是他和多铎出兵截斷了塔山糧道。
這才讓明軍斷糧崩潰。
可說松錦大戰他當立首功,這絕不是他自誇。
加上對上遼鎮軍卒幾乎戰無不勝,這也是他身爲老十四身份陡升的原因。
因此多爾衮對上明軍一向高高在上。
結果今日這個小城卻讓他吃癟。
多爾衮當然不爽。
不過,多爾衮不是多铎,他還不至于意氣用事。
鳴金聲響起。
漢軍軍卒如蒙大赦,立即開始撤離。
有些軍卒直接将梯子扔在當場。
他們用鐵盾等防護身體匆匆向後跑去。
後面響起火铳的反擊聲。
路上不斷有漢軍軍卒被彈丸擊倒。
又留下了上百具屍體,漢軍軍卒終于離開了城下。
撤出了護城河之外。
他們剛剛松快一口氣。
轟轟轟,城上的火炮再次轟鳴了。
跌坐地上兩眼呆滞的夏承德立即彈起身來,在家丁随扈下亡命奔逃。
一衆清軍來到時還是火炮轟鳴迎候,現在是火炮鳴響送别。
不過這個送别帶走血肉和性命。
待得他們撤離到旅順老城南城,這才可以安全停下腳步。
所有軍卒都跌坐地上呼吸急促,喘個不停。
而回首這一路上留下了衆多的屍體。
更有甚者,很多傷員就在原地哀嚎着。
他們都被放棄了。
軍卒們自己逃生還自顧不暇,哪裏有膽量攙扶他們逃離,真是不要自己小命了。
夏承德大略看了看自己的麾下,差點流下眼淚,一多半的人沒回來。
他這個總兵官一下縮水到了參将的水準。
但是能逃出生天來,他已經感謝滿天的神佛了。
待到衆人再次彙集一處,
“尚可喜,這個城池能不能攻下來,”
多爾衮看向尚可喜。
攻城看尼堪,沒毛病。
‘殿下,沒問題,就是一樣,會死很多很多人,’
尚可喜沒有多說廢話,什麽火炮火铳犀利,什麽突入其來的射擊孔很頭疼,這些多爾衮等人都看到了,這個城池就是這麽古怪。
“死十萬人也要拿下這個城池,我大清遼南不該有大明一兵一卒,這是陛下的意思,”
多爾衮冷冷道。
尚可喜身上一寒,果然滿人權貴當漢民爲刍狗,死十萬人當然是漢民了。
“這個城池要拿下,不過,不能這麽填充,要想些辦法,我遼東人丁稀少,這麽填充不是辦法,可從各處首級流民,再者野女真也要多抓些,再有,朝鮮那裏流民也不少,可向朝鮮讨要,”
濟爾哈朗還是一向的冷靜,炮灰已經想到了。
尚可喜心中哀歎,漢民在大清果然就是炮灰的命,這兩位王爺幾句話不知道多少人要死在這個城池下。
“那就讓這些明人先得意一些日子,”
多爾衮說這個心裏極爲不爽。
“睿親王、鄭親王,本将看最好是海上結冰後再行攻城,那時候這座城池内無糧草外無救兵,到時候更容易被拿下,”
巴布泰建言道。
經過方才這半日鏖戰,他是徹底收起了對這支明軍的輕視之心。
當做平日大敵來準備,他是經年宿将,自有應對手段。
“輔國将軍說的極是,如果此時攻城,士卒有傷損,他們可以從海上補充,空耗我軍人力,如果冬日,呵呵,那就是孤城一座,”
濟爾哈朗第一個贊同。
“隻是陛下能首肯嗎,這還有三月的光景呢,”
額克親道。
‘本王和睿親王、輔國将軍一同上書建言吧,想來陛下也能同意,再者調集大量糧秣,收攏大批流民也要陛下贊同才是,’
濟爾哈朗道。
多爾衮也隻能同意。
畢竟他也不想讓自己的嫡系甲兵白白死在火炮火铳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