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問你,你等這些明軍爲何像是同我軍有血海深仇一般,”
尚可喜不解也在此。
“我等本來就是逃亡遼人之後,小的本是鎮江堡人,家中八口死在了老奴刀下,”
明軍提及這個咬牙切齒的模樣,讓尚可喜心驚。
接下來,他又問出了新軍宣撫司軍情司的存在,太子和孫傳庭爲主帥。
而且宣撫司不斷宣揚建奴斬殺漢人惡行,積聚他們對了建奴的仇恨。
聽聞訴苦大會,萬人同仇敵忾。
尚可喜終于明白這些明軍爲何對清軍恨之入骨,爲何反抗的如此激烈。
這是世仇血仇,幾乎無法化解。
“你等不知我大清當今陛下,劃出田莊,招募漢民耕種,養活了數十萬的漢民,此等善心你等可知,”
尚可喜的話讓這個明軍慘笑,
“宣撫官說了,你等這是利用漢奴爲你等耕作産出糧秣,然後攻伐大明,再者說了,他們是否活下來,和我等何幹,我等多少家人死在你等手上,”
說到這裏,這個明軍眼睛冒火,顯然心中恨極。
“大王,砍了這個丘八,太過無禮,”
高瘦的許爾浒大罵道。
“留着他,還有大用,”
尚可喜搖搖頭。
這個新出現的新軍太神秘了,他們還有很多想問詢的。
尚可喜看向巴布泰,
“九爺,臣下以爲他說的是實話,從複州逃歸的甲兵也證實明軍戰力極強,正面擊破了孔有德所部,”
巴布泰點了點頭,
“尚可喜,你做的不錯,算是對大清很有忠心,此番陛下沒看錯人,”
尚可喜知道巴布泰說他對明人揮舞屠刀。
他臉上不禁一僵,這話怎麽讓他有點無地自容,尤其是剛剛經曆了兩個甯死不屈的明人之後,越發顯得好像他這個曾經的明将十分的無恥。
此時忽然一聲驚呼,接着一聲慘叫,尚可喜大驚回頭看去,隻見那個明軍奪取了一把馬刀橫刀自盡了。
身子砰然倒地掙紮着。
尚可喜感到身子發寒,這是什麽樣的軍伍,到了絕境隻求速死。
難怪可以正面擊敗孔有德部,絕非僥幸。
巴布泰沒有想那麽多,知曉了敵人的最終面目。
他立即發出急報,向黃太吉禀明。
同時也催促加快進軍。
雖然這股明軍戰力很強,可說悍不畏死,但是畢竟隻有兩萬人,而現今折損和分守各處後,隻怕隻有萬餘人。
他麾下萬餘精銳足以正面擊敗明軍,因此他是信心十足的統軍直驅蓋州。
經曆了衆多被蹂躏的田畝,大軍抵達了蓋州城。
他們沒有遇到反抗,期望的和明軍對決沒有實現。
蓋州已經幾乎是個空城了。
除了一些流散的百姓外,城中幾乎全部被焚毀,西城更是焦黑一片。
而明軍不知所蹤。
這讓巴布泰很不滿。
他此番要的就是擊敗明軍,用戰功來贖罪,如果可能的話最好恢複他郡王的爵位。
但是明軍避戰,讓他很憤怒,相當的欲求不滿。
“九爺,他們在五台子,向西依舊有斥候在,而南下也沒有影蹤,他們是要座船逃離,”
尚可喜也是東江鎮出身,舟楫之事很熟悉。
立即判斷出沒有了蹤迹的明軍可能的去向。
“尚可喜你統領步軍在後,本将軍和額克親自領騎軍先行,”
巴布泰急不可耐。
他不是莽撞,而是基于經驗,同等軍力下,明軍再是精銳也遠遠不是清軍對手,尤其是他麾下有數千騎甲,那是大清最頂級的精銳。
一向戰無敵手,控弦十萬的林丹汗也被殺得落荒而逃。
何況明軍。
“九爺,此番明軍戰力不明,九爺說什麽也要等我步軍抵達後才行決戰,”
尚可喜急忙道。
他内裏不關心巴布泰的死活,但是如果戰敗,那他作爲漢将罪責必須是第一,大清的所有漢将随女真軍将出征,如果戰敗,漢将從來都是背鍋的。
“叔父,當如此,此番讨伐萬不可有失,”
額克親也忙道。
“放心,爺不過是怕明軍跑了,正面對決,爺還舍不得麾下的兒郎,”
巴布泰大笑。
本來他也沒打算和明軍硬拼。
聽敗逃歸來的騎甲言稱,明軍火器犀利,而且數量極多。
他可不想撞在槍口上,炮灰的活計還是留給尚可喜吧。
巴布泰統領三千餘騎甲,還有兩千人的蒙人輕騎立即向西快速而去。
而尚可喜統領漢軍随後跟進。
路上,前方不斷受到明軍斥候的騷擾。
巴布泰親眼看到,數十騎的明軍騎軍和幾十騎麾下斥候惡戰不休。
心中也不禁感歎,這股子明軍倒真是兇狠。
巴布泰派出了三個牛錄加入斥候戰,數量遠遠不及的明軍敗退逃離。
巴布泰統領數千騎快速進兵。
當他統兵臨近五台子大營的時候,路邊樹立着一個京觀,數百顆頭顱就堆砌在那裏,有漢軍,有滿人。
巴布泰明白這是大營留守的數百軍卒,明軍枭首後建起京觀這是在示威。
隻是,這深深羞辱了巴布泰,多少年隻有清軍堆砌京觀,向明軍耀武揚威,而現在明軍實在挑釁他。
巴布泰統領騎軍沖入海灣,登時他驚詫了。
但見,廣闊的海灣裏鋪滿了戰艦。
而且都是大号的海船。
灰色,白色的帆影星星點點。
灰黑色的船身向着西南方移動着。
這裏是一支龐大無匹的艦隊。
巴布泰遠眺着,他也被深深的震撼。
他從來沒有下過海,寥寥幾次座船,而且都是小舟。
而現在,他看到了巨艦最大的一艘有數丈高。
桅杆上有八塊巨大的白帆,這艘巨艦緩緩的向西南行進着。
從來對水師嗤之以鼻的巴布泰也不得不承認,如此水師倒也威武。
“叔父,看那裏,”
額克親指着西南道。
巴布泰擡眼看去。
隻見有兩三百明軍斥候正在沖向了棧橋所在,那裏停着一艘同樣高大的巨艦。
巴布泰立即下令,派出五個牛錄的騎軍飛奔向棧橋。
前方就是大海,雖然有海船,不過哪裏有時間讓人馬登船。
巴布泰誓要留下這些該死的明人,現在看來明軍大部已經登船,很是可惜,飽掠一番之後揚長而去。
但是多少留下些明軍,他也好向黃太吉和其他權貴交差。
否則丢失了蓋州卻是撲空,他的名聲越發的不濟,恢複爵位就是一場夢。
一千餘騎軍風馳電掣般圍攏過去,将這些明軍斥候團團圍住。
讓他們驚訝的事情發生了。
這些明軍斥候在棧橋丢棄了戰馬,立即抛棄了兵甲,接着跳入海水中,向那艘巨大的海船遊過去。
相隔着一裏餘,巴布泰暴跳如雷。
每每想和明軍交鋒,卻總是被明軍避戰,就連絞殺幾個斥候,也不可能。
巴布泰感覺全身氣力無法施展。
這些年他就從來沒有這麽郁悶過。
就在他惱怒之時,轟轟轟。
那艘巨大的海船上冒出了大股的煙霧。
火光在煙霧中閃爍着。
船上的巨炮轟鳴了。
登時刺耳的彈丸呼嘯聲響徹了海灣。
十餘顆彈丸飛至。
毫無防備下,彈丸在清軍騎軍中落地翻滾。
一匹栗色戰馬被彈丸撞擊飛了出去。
有的戰馬和騎士被旋轉的彈丸撕裂開來,血肉橫飛。
有的騎軍直接被彈丸撕成碎片。
登時,騎軍騎甲的陣勢中亂成一片,人的哀嚎,戰馬的哀鳴彙集一處,清軍騎甲大亂,四下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