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芝龍目瞪口呆的看着城頭上煙火缭繞的一切。
這種攻城的手段他第一回看到。
那些火人不堪疼痛,從城上主動跳下尋死,讓下面的人也是驚魂未定。
“孫總兵,這有傷天和吧,”
鄭芝龍喃喃道。
這句話從一個昔日海盜頭子嘴裏說出來頗爲滑稽。
不知道搶掠來多少海船,殺傷多少人,也敢稱有傷天和。
鄭芝龍卻以爲自己沒錯。
他搶掠了不少商船,可能殺傷了些人,大不了刀槍加身,或是推入海中赴死,這是活活燒死啊。
“這有什麽,老奴占據遼沈,當即屠城,之後又是屠盡遼南百姓,百萬遼人死難,這裏算什麽,”
孫應元冷笑着。
這四城不過是小小的懲戒,和建奴殺死的遼人和中原百姓相比,那真是九牛一毛罷了。
鄭芝龍收聲,然後看着城頭道,
“此後隻怕城池也沒用了吧,”
看到這樣的攻城手段,一時間,鄭芝龍對守城沒啥信心了。
這玩意太吓人了。
“非也,此番是出其不意,日後守城要備下火炮,隻要将其墊高,炮口向上,氣球也不易攻城,”
孫應元笑道。
氣球目标大,行動遲緩,必須借着風勢漂移到城池上空,這就是活靶子。
如果有十幾門火炮向空中發射,擊中的可能性很大,畢竟隻有十幾丈高,有些重炮用散彈就足以應付了。
鄭芝龍急忙點頭。
他是用炮的老手,卻是忘了這個做法。
隻能說他被這個氣球降火震懾了,頭腦不清醒。
否則,真的很好應付。
此時,那些軍卒發力,氣球上的軍卒也停止了生火,氣球緩慢之極的下降,他們的火油潑灑完了。
降下來,再次搬運上去火油,再次升空。
半個多時辰後,西城再次被火焰包裹,方才已經漸漸熄滅的火勢又是升騰起來。
不過也就是如此了,因爲風勢的原因,氣球無法臨近其他城牆,沒法全城放火。
但是也足夠了,西城牆一線彙集了守城的兩位主将,還有一半軍卒百姓,因爲擺明明軍就在西城主攻。
結果密集的守軍大半傷亡,兩個主将一個被燒成炭黑,一個從城上跳下生死不知。
城内沒有了主事之人,守軍傷亡近半。
剩下的幾百軍卒,根本無法防守這樣的城池。
沒有建奴甲兵參與防守的南門首先從裏面打開了,一個百總帶着近百軍卒出城請降。
在南門外巡視的幾十名新軍斥候立即沖入控制了南城門。
很快,大股明軍抵達,沖入了蓋州城。
城中有百多名騎甲和近百名的步甲,還有近百名的滿人男丁。
他們進行了激烈的抵抗,新軍巷戰中傷亡了兩百多人,才将這些建奴甲兵全部擊殺。
至于漢民則是冷漠的兩不相幫。
其實還是想幫建奴的,隻是城已破,反抗無益了,這才放棄了抵抗。
蓋州城被新軍一舉拿下,時間不過用了三天。
明軍進入了蓋州後,步軍劫掠了全城,将錢糧、兵甲、戰馬,百姓洗劫一空,全部送往五台子,裝船運往長生島。
而騎軍則是出動大肆破壞附近的田莊,隻是兩天時間就将附近五個屯田所田畝破壞。
三十多萬田畝裏的莊稼被摧毀。
隻是留下一地的狼藉。
“什麽,蓋州丢了,”
巴布泰感覺不可思議。
這次明軍入寇遼南,一改往日逡巡避戰,磨磨蹭蹭的進軍,進軍快如閃電,而且快速奪城,根本不給清軍反應的時間。
蓋州城不可能出城野戰,也是數日内陷落,這根本無法想象,這還是巴布泰印象裏那些無能的尼堪軍伍嗎。
巴布泰立即招來了額克親和尚可喜。
“尚可喜,這就是你的徐徐進軍,結果呢,明軍已經奪取了蓋州城,”
巴布泰暴怒的戟指尚可喜。
行軍途中,根本沒有大帳,所有人都在馬上,巴布泰暴怒的痛罵尚可喜,很多人都看到了。
巴布泰也不以爲意,什麽三順王,不過是他們滿人的走狗罷了。
當狗子的,讓主人訓斥打罵那是應當應分的。
“這不可能,”
尚可喜脫口而出。
他對攻城戰那是太了解了,他這二十多年來經曆了大小數百戰。
其中很多是守城戰。
蓋州那般不大的城池,隻要人員充足些,守城物資有些,阻擋明軍數萬人十天八天的還是沒問題的。
所以當時他笃定明軍要在蓋州吃癟,正好他們援軍趕到,明軍必定大敗。
結果這才過了幾天,蓋州失陷了。
這絕不可能。
“哈哈哈,你個尼堪,還說什麽不可能,”
巴布泰用馬鞭指着尚可喜的鼻子,
“如今蓋州失陷你是主責,提出什麽徐徐進兵,此事本将軍自會上書彈劾你,”
巴布泰深知蓋州的緊要。
發兵的時候南邊三城已經失陷。
所以他巴布泰沒有罪責。
但是蓋州就在眼前了,他卻讓明軍攻陷,無論如何,他都有責任。
巴布泰可是知道最近兩年,他因爲上次伐明私藏繳獲的事兒還有人在追究,想想也理解,繳獲該當自行留下三成,其餘的交上去,共同分配。
巴布泰是動了很多人的奶酪。
如今此番出軍不順,這就是攻讦他的口實,巴布泰已經從郡王降爲了輔國将軍,還是三等的,如果再行降階,簡直沒臉見人了。
巴布泰必須找個替罪羊,尚可喜提出的徐徐進兵,那就是他了。
尚可喜好一會兒才弄清楚,蓋州真的失陷了。
而明軍萬餘人不過攻打了一天而已。
算上登陸不過兩三天的光景。
尚可喜立即頭大如鬥。
他知道他的建言如今坑了他自己。
巴布泰必定會利用這一點,攻讦他,讓他成爲替罪羊。
而他偏偏毫無辦法。
因爲确實是他的提議。
“兩位,現在不是議罪的時候,此時當盡快發兵,收複蓋州,否則我等罪責不淺,”
額克親鐵青着臉。
這個破事肯定他不是罪魁,但是罪責上也有他。
“立即通令全軍,加快進軍,本将軍要用明軍的血肉來複仇,”
巴布泰暴躁道。
收複蓋州是必須的。
但是巴布泰心中恨意難消,發狠要弄幾個酒尊把玩,其中定要有明軍主将的頭顱。
第二天,距離蓋州城還有三十裏,路經的田畝中的莊稼幾乎全部被摧毀,到處是這樣的慘景。
幾乎所有的田畝都沒有被放過,可憐那些清脆的小苗過幾天就要成爲泥化作土了。
巴布泰、額克親、尚可喜看的是心驚肉跳。
此時他們如何還不明白明軍除了攻占城池,殺傷軍隊外,還要毀傷遼南這個大清的糧倉。
“将軍,必須立即向陛下禀報,我軍人手不足,要立即加派援軍,”
尚可喜找到了巴布泰,提出這個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