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又是兩股援軍達到。
一股是以山東總兵劉澤清爲首,以臨清兵爲主,還有青州等處援軍,合計一萬出頭。
一股是保定軍最後一股由斷後的秦軍李萬慶爲首,還有晉東援軍,由禦史王夑統領。
合計六千餘人。
如此,大明軍的總數達到了二十萬。
依照規制,王夑、劉澤清、李萬慶首先要拜見朱慈烺、孫傳庭這兩位督帥。
當然還有丁啓睿、汪喬年、楊文嶽等總督。
朱慈烺等人依次落座。
李若漣來到了朱慈烺身邊低語了一會兒才退下。
李若漣沒有參加戰事,但是他的作用也不可小觑。
派出人手監看各營,洞察細作等等,都是他的職責,他雖然帶來了數百錦衣衛,不過,也是捉襟見肘。
方才他派出嫡系部下,監看了兩路援軍,得到第一手資料,立即向朱慈烺禀報。
“各位卿家,這兩路援軍到了駐地都是亂紛紛,軍紀極差,不忍目睹,”
朱慈烺歎口氣,這幾年大明精銳盡去,加上糧饷不足,軍卒盛行搶掠百姓所謂打糧後,軍紀敗壞到極點,
“方才錦衣衛和軍情司探知,劉澤清所部紛亂不堪,軍卒老弱不一,眼見很多都是湊數的,李萬年部雖然雜亂,軍卒倒算是精悍,至于王夑帶來的晉兵也就是雜兵,”
所有人默然。
雖然來了近兩萬人,基本不堪一用。
“殿下,李萬慶此人倒也别有不同,他雖然是流賊出身,不過一向信奉忠義,和朋友間也是義氣爲先,和左良玉麾下馬進忠很是投契,他麾下昔日流匪很多,軍紀不堪,但是戰力不差,”
汪喬年道,李萬慶反正後就在秦軍效力,
“此番我秦軍全軍能北上東進,全賴李萬慶領兵斷後死戰,聽聞多次袁宗第派人勸降,他是誓死不降,他所部戰損近半,此人難得啊,”
汪喬年也沒閑着,早就把李萬慶斷後的情形打探清楚,甚爲滿意。
“哦,原來如此,倒也難得,此人忠勇和殉國的劉國能倒也相仿,讓人敬服,”
朱慈烺點頭。
他非是曆史學家,能記住感興趣的一些人和事不錯了,具體很多人物不甚了了,沒想到李萬慶和馬進忠同劉國能一般都是流賊反正,而且都是忠勇無雙。
想想也是滑稽,很多大明文武是拼命貪腐,明末要麽投降滿清,要麽投靠流賊。
偏偏這些反正的軍将包括高傑在内,最後都是爲國盡忠,讓人扼腕歎息,大明果然病入膏肓,沒幾樣正常的。
“這般忠臣義士大明不可或忘,下番給陛下奏折上第一件事就是爲其請功,李德榮,記得提醒本宮,”
朱慈烺道。
李德榮急忙躬身應了。
外邊錦衣衛力士唱喏。
王夑作爲文官第一個進來,其後是劉澤清和李萬慶。
王夑身材高大,一表人才。
劉澤清是個黑胖子,而李萬慶則是一個瘦小的身材,蠟黃臉,絕對是老農氣派,隻是看面相看不出他打起仗來那麽瘋。
三人跪拜見禮已畢。
接着三人向諸位督撫見禮。
朱慈烺笑着賜坐。
王夑坐姿端正目不斜視,劉澤清一臉的笑意,像是彌陀佛一般。
而李萬慶不斷的看着上首衆人,有些沒規矩。
朱慈烺笑着看看他,沒有責怪之意。
李萬慶看到朱慈烺看他,急忙拱了拱手,更是沒有規矩了。
李德榮剛要上前呵斥,朱慈烺冷眼瞥了他一眼,李德榮立即退後。
‘諸卿爲靖國趕千裏路,遇到無數艱險,本宮甚慰,必向陛下爲諸位請功,’
朱慈烺好言安慰。
幾人急忙拱手連道不敢。
“此番我大軍駐守蘭陽,虎視開封,大戰将起,而本宮尚有疑問,王禦史能否賜教,”
朱慈烺看向王夑。
沒錯,這個王夑就是李賊二打開封的時候的祥符縣縣令,在守城中立功不小,因此晉升離開了開封。
不過他對開封内防禦力量有着最直接的認識,畢竟王夑離開開封不過數月光景。
“臣下不敢,知無不言,開封城中有百姓五六十萬,軍卒萬餘,不過輔兵很多,戰兵不過三四千衆,介于城池廣大,很難據守,因此廣招社兵,可說隻要是成年男丁全部上陣,有五六萬衆,李賊所謂的均田免糧傳揚許久,其實搶掠依舊,因此城中百姓盡皆死戰,開封因此保存,”
王夑侃侃而談。
顯然對開封城内情形熟悉無比。
朱慈烺、孫傳庭、丁啓睿等人認真聽着。
“本官路上就聽聞李賊此番不急于攻城,而是用鎖城法,看來他也清楚,城中百姓衆志成城,沒有幾十萬傷亡攻不下開封,”
王夑略顯激動。
朱慈烺也點頭不已,如果說宋末有太原雄城,那麽明末就有開封雄城,兩座城池都在敵人的猛烈攻擊下堅守下來,而且給敵人重大殺傷。
最後被逼無奈,敵人都是采用了殘酷的鎖城法才攻陷了城池,而城中百姓則是死傷殆盡。
兩座城池血淚斑斑。
“現今下官最爲擔心的就是一樣,城中糧秣不足,本來正是冬麥收獲季節,該有一個月的收獲時間,但是李賊就是瞄着這時候,收獲隻有不足十天,李賊就統兵圍城了,所以,下官以爲城中此時該當缺糧了,”
王夑臉有憂色。
能看出來,王夑算是一個幹才,最起碼這次逼迫當地軍将起兵援救開封,就很不容易,這年頭一聽說和李賊交鋒,很多軍伍半道就營嘯四散奔逃了,王夑作爲一個文官能統兵抵達這裏,就是大功一件了,至于麾下戰力不佳,他一個文官練兵非他所長了。
“王禦史所言極是,李賊也因此有肆無恐,他想用開封作爲誘餌,引誘我軍抵達開封城下,然後以逸待勞擊敗我軍,好一個圍城打援,”
朱慈烺笑笑。
“開封城中大約能堅持一個多月不斷糧,而我遼鎮騎軍已經出發,也是打糧,現在就看看百萬流賊能否熬過城中幾十萬的百姓,”
孫傳庭冷笑道。
王夑張了張嘴,沒說什麽。
孫傳庭也沒再問,有些事他做了決斷,沒要解釋太多,王夑做了他該做的,而孫傳庭作爲主帥也做了他該做的。
“劉總兵,山東現有戰兵多少,你可知曉,”
朱慈烺問道。
“回禀殿下,這個,”
劉澤清眼神遊離,
“本将不過是一個武臣,官兵名冊那是在巡撫大人和都司手中掌控,臣下并不知曉,”
他的回答十分的規矩,那是山東巡撫顔大人和山東都司的差遣。
朱慈烺卻有些厭煩,作爲一省戰兵的最高指揮者,連本省大約多少戰兵沒個概念,誰信。
之所以不說,那是圓滑世故,官場老手時常這麽幹,攬功推過。
或是還有一種可能,吃空饷太多,不報出實數,防止被從數字上找出錯處來。
無論哪種,這人都不大合格。
本來朱慈烺就聽聞劉澤清官聲不佳,尤其是在臨清任上大肆收刮,利用臨清這個運河上的重要關口,大肆貪腐吞沒,彈劾他的奏折很多。
而朱慈烺也清楚,這位名字上不愧有清字,日後也是大清的軍将。
所以越發的厭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