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就怕沒這麽簡單,李岩在小袁營盤桓多時,沒有發現其中任何端倪,某是不信的,不知道闖王以爲如何,”
牛金星冷笑着。
李自成眼神閃爍着,顯然狐疑不定。
“闖王曉得屬下家中多人被官府陷害,不得善終,屬下絕不可能投靠官府的,”
李岩拱手道,他十分鎮定。
李自成冷哼一聲,這一點他還是曉得的,如果說李岩和袁時中沆瀣一氣他還相信,投靠官府,絕對不可能。
‘李岩,你今日所爲讓本王相當失望,在此緊要關頭竟然寬縱了袁時中,讓其勾結官府,十幾萬義軍成了官府走狗,呵呵,李岩你罪不輕啊,從今日起閉門不出吧,沒有本王命令,不可離開你的營帳,否則你和紅娘子皆斬,’
李自成冷笑着。
“屬下遵命,”
李岩拱手道。
李自成示意下,他的幾個親衛上前挾持了李岩,幾人折返大營。
李自成負手而立,看向戰況激烈的攻城戰。
“兩位軍師以爲我軍當如何應對,”
“闖王,我大軍還是不宜輕動,一動到處都是破綻,還是要引得官軍來開封決戰,”
宋獻策拱手道。
“正是如此,我軍繼續猛攻開封,開封岌岌可危下,看孫傳庭是否能坐的住,”
牛金星冷冷道。
今天兩人難得的一緻。
内鬥是内鬥,但是幹系大軍的前程,也就是他們的功業,他們還不敢過于義氣從事。
李自成來回踱步,想了又想,他發現真沒有其他的好辦法,如果不将官軍所部吸引到開封城下,他的大軍擅自出擊,七八十萬衆攻擊百裏,實在是大麻煩,期間糧秣,整隊都不容易,而開封城的鎖城也能舒緩一陣。
“這個球的孫傳庭,”
李自成不甘心的罵着。
卻是下令驅趕更多的流民沖擊開封城。
一天過後,開封城下屍體堆積如山,腥臭撲鼻。
李自成所部又是驅趕數萬流民附蟻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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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陽縣城外一座龐大的軍營矗立在那裏。
秦軍、保定軍、宣府、薊鎮、遼鎮的營盤環繞,最爲廣大的當然是京營新軍的大營。
三千營、補充營、辎重營等的歸隊,讓新軍的數量一舉突破了五萬,将近六萬之衆。
李乾在大名府一直督促補充營不斷操練。
除了沒有經曆戰事,其他的已經不比新軍老卒差了。
這兩日來,斥候密集的向西南和東南派出。
大營卻是巋然不動。
每日裏隻是不斷操練豐台大陣。
這一次,秦軍的賀人龍、牛成龍、鄭嘉棟以及保定軍的虎大威等人都是小心聽命,絕不敢違背督帥孫傳庭和總鎮周遇吉的将令。
朱家集一戰讓他們明了了太多太多,這個京營新軍如狼似虎,不客氣的說,一個發力能将秦軍和保定軍全滅。
此時,任誰也不敢輕視朱慈烺發下的必殺令。
那是因爲這位小爺真能辦到。
以往号令諸将,這些人相當傲嬌。
就說賀人龍吧,他就從不信他統兵逃離,朝廷敢派兵追殺他。
他接連三次臨陣脫逃,最有名的一次坑死了傅宗龍。
結果呢,他折返榆林老巢,朝廷和三邊總督還不是好言相勸,讓其再次領兵出征。
說明他賀人龍賭對了。
因爲他笃定朝廷拿不出精銳來對付他,天見可憐,邊軍應付建奴,中原精銳對上李自成、羅汝才、張獻忠還步步後退呢,哪裏有軍力攻伐他。
隻是現在有了京營新軍監看,如果再行逃脫,一個不好人頭落地不說了,家族也可能被族誅。
因此這幾天他們拼命鞭撻軍卒跟随新軍派出豐台大陣來。
秦軍大營大帳内,賀人龍卸下了沉重的明光铠。
這五十多斤的玩意,大熱天披在身上可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娘求的,什麽時候受過這種罪,我堂堂總兵成了新兵蛋子了,總是被周遇吉呵斥,這也罷了,那個什麽勞什子章鎮赫也敢呵斥本鎮,娘的,”
賀人龍罵罵咧咧的。
“大人,這些新軍軍将當真跋扈,我等吃了不少苦頭啊,”
賀人龍部下,遊擊董學禮龇牙的從臉上扯下死皮來,都是曬的。
“誰讓人家一戰滅七萬衆,袁宗第、郝搖旗望風而逃,袁時中反正呢,威風殺氣啊,”
高傑歪在椅子上懶洋洋道。
‘老高,京營硬紮,你該高興才是,否則李自成擊敗官軍,抓住你,嘿嘿,你猜他會怎麽對付你,’
賀勇嘿嘿賤笑着。
衆人哈哈大笑,高傑拐走了李自成的第二個老婆邢氏,高傑落在李自成手上,還不得寸剮了他。
高傑啐了口,
“李獨眼自己保不住女人,兩個都走人了,該我何事,”
衆人嘻哈笑着。
‘好了,這幾日小心在意些,别被周遇吉等人挑出錯處來,那厮也是個面善心狠的貨,’
賀人龍拿着蒲扇扇風斥道。
衆人應諾。
“周遇吉不過是看人下菜碟的小人罷了,看左良玉兩日後到了,他還敢這般對付左良玉,左良玉打出他的尿來,”
賀人龍手下參将周國卿啐道。
“好了,左良玉和周遇吉我等都惹不起,一個新軍總鎮,統領新軍數萬,一個右都督,手下軍卒過十萬,都球的是大将軍,我等不過小軍将比不得啊,”
賀人龍眼神裏都是羨慕嫉妒恨。
他也是總兵官,不過統兵五六千罷了,這兩人都是統兵數萬,和他們比起來,他賀人龍不過是一個大軍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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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儀封二十餘裏了,距離蘭陽不遠了,天氣炎熱,我軍當休憩一陣才是,”
副将馬士秀擦着一頭的暴瀑汗道。
臉上也是汗水連連的左良玉擦了把汗,向着後面偏偏頭,
“督帥大人未曾發令,還是繼續前行吧,”
後面數百步是總督湖廣、四川、河南防務的丁啓睿的儀仗。
“不過一迂腐書生罷了,”
微胖的馬士秀冷笑一聲。
“噤聲,畢竟是我等上峰,”
左良玉輕描淡寫道。
從麾下軍卒過了十萬看,他可以随意出軍打糧,随意劫掠長江上的行船開始,朝廷在左良玉心裏就沒什麽可以敬畏的了。
當然是聽調不聽宣,有些事可以做,卻是不能大張旗鼓的說。
此番左良玉調集了騎軍一萬,步軍兩萬,他的嫡子左夢庚,嫡系部将金聲恒、馬進忠、王允成統兵北來。
帶領他所有精銳前來,倒不是對剿滅李自成羅汝才抱有希望,也不想獲取什麽戰功,到了他這個地位升無可升,沒什麽官職可以刺激他。
他是爲了自保,最起碼亂軍中手下精銳可以拼命保他突出重圍。
和李自成、張獻忠打了十年,左良玉是對他們戰力最清楚的将領了。
從以一敵十,到如今同等數量堪堪力敵,左良玉深知李自成今非昔比,加上流賊軍力龐大,他内裏是驚懼的。
但是聖旨下他不能不來,隻是嘛,來了後,怎麽做那就由不得京城裏那位天子了。
左良玉現今一切以保存實力爲先,忠義,呵呵,曹文诏倒是忠義,還不是寡不敵衆死翹翹了,除了給家裏留下可憐的撫恤銀子或是什麽蒙蔭一子,還有什麽。
左良玉對身後那位丁總督也就是面上敬意了,其實丁啓睿完全拿左良玉沒有辦法。
現在在湖廣一線剿匪,左良玉基本不給丁啓睿面子,丁啓睿沒法,隻能自己增強總督标營軍力,依仗标營參将馮名聖統軍。
兩人在湖廣一線就剩下相敬如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