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将軍,官軍距朱家集隻有五裏,”
“報将軍,官軍距朱家集隻有兩裏,”
‘球的,這次官軍速度怎麽這麽快,’
劉體純詫異。
以往官軍一天走三十裏了不起了,這次步軍爲主的秦軍和保定軍卻是兩個多時辰走了三十裏,怪事。
“他們是想掙命先過河,我軍如果想要追擊,他們沿着河岸據守,如果我軍強行過河,他們就來個半渡而擊,汪喬年有兩把刷子,”
袁宗第摩擦着短髯道。
‘闖王命令是不可讓官軍過河,’
郝搖旗肅容道,此時他哪裏有笑嘻嘻的模樣。
“他們跑不了,搖旗你辛苦一下,先統領騎軍追擊官軍,我等就在其後,”
袁宗第命道。
别看平日裏袁宗第和郝搖旗稱兄道弟,那可是李闖嫡系大将,關鍵是時候拿出主将派頭來,郝搖旗敢不從命。
郝搖旗領着六千餘騎向東南飛馳而去。
袁宗第劉體純兩人統兵疾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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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掌盤,如今官軍正在向朱家集集結,馬上就要渡河,你爲何按兵不動啊,”
李岩冷着臉道。
他們就在距離朱家集四十裏的下遊黃河南岸邊紮營。
過河,向西疾行幾十裏就可以和袁宗第軍合擊秦軍和保定軍。
“李總巡當知,丁啓睿、左良玉的湖廣兵已經離開夏邑向西北而來,如果我軍夾擊秦軍保定軍,他們趁機向西迫近開封呢,”
三十來歲的袁時中搖頭道。
他模樣頗爲精幹,雖然年歲不大,卻是舉起義旗好多年了,如今也有自己的十幾萬軍馬。
也是個人傑。
“袁掌盤休要诓我,就是放任左良玉幾萬兵馬靠近開封又如何,他們早就是敗軍之将,甚至上次圍開封,左良玉的解圍不過是半路而逃,這等兵馬何懼,”
李岩對袁時中的心思洞若觀火。
本來官軍不改變行軍路線,袁時中應該是阻擊的主力。
而袁宗第在側後夾擊。
不用問,袁宗第必然是姗姗來遲,旁觀袁時中和官軍死拼。
而現在情勢逆轉,袁宗第主攻,袁時中當然保存實力,遲遲不肯過河向西夾擊官軍,也有了漁翁得利的心思。
“李總巡,不能這般講吧,闖王命我等二人要抵擋左良玉的進攻,而現下卻沒有其他的命令讓我等過河夾擊秦軍,”
一旁黑瘦的宋玉尺笑道。
他說的真沒錯,李自成讓他們駐守蘭陽,監看丁啓睿和左良玉,不讓他們和秦軍保定軍山東軍合流。
“我帶來了闖王的口谕,難道不成,”
李岩沉臉道。
李自成就是這個脾氣,一弄丢三落四,而且很多時候他也不在意手書,他以爲我說的話你們誰敢不聽,就是這麽霸氣。
但是現在就是一個拖宕的好借口。
“袁掌盤,如果我立即趕回讨要來手書,來回也就是一天時間,隻怕随我來的不僅是着幾百軍馬了,您可是闖王的女婿,總不要弄得那麽難看吧,”
李岩也不是吃素的,威脅道。
袁時中眼神閃爍了一下,揚了揚馬鞭,很不服氣的甩了一下,
“某自當出兵,什麽女婿,不過是看門狗而已,”
他說起話來帶着怒氣。
他在闖營中頗受排擠,原因不礙乎他不是老營弟兄,而且他不放松手中兵權,不讓自己的麾下軍卒融入闖王嫡系,這就讓李闖頗爲忌憚,這一點他和曹賊一樣。
不過,他和李闖試圖達成聯盟,那就是聯姻,現在看來聯姻等同于無。
他還是一個外人,但有和官軍決戰,他就是頭一号炮灰,誰讓他連曹操的實力都不如呢。
“小袁營都是英雄好漢,本将返回後自會爲将軍美言,絕不會提及今日之事,”
李岩其實對袁時中感官不錯,他私下以爲他和袁時中内裏非常相像,都是心存佛心的人,在這個殺人如草芥的亂世中,在殺人魔頭彙集的所謂的義軍中實在是難得。
因此他本意也不想讓袁時中在李闖那裏處境過于艱難。
“唉,多謝,先生其實是知我的,你我這樣的人做一些事太難了,難于上青天,”
袁時中拱手後大步離去,他去調動軍隊,開始渡河。
此時正值黃河旱季,徒步就可以過河。
李岩歎口氣,他沒有跟上。
袁時中開拔,他沒必要跟随。
他很清楚,即使他再三威逼,袁時中也不會首先攻擊官軍。
除非闖王親自帶領大軍來此。
否則袁時中絕不會心甘情願的甘當炮灰。
李岩也隻是要求袁時中做出攻擊姿态,讓明軍顧此失彼就可以了。
他則是要留下來監看另一路明軍的動靜,左良玉雖然一向避戰,但是到底是官軍名将,不能小觑。
袁時中帶領小袁營開始渡河。
李岩旁觀了一下。
發現,雖然小袁營人數衆多,不過流民和老弱太多,甚至很多拿着鐵鍬和鋤頭,你說他們是農民也罷,士卒都勉強。
其中精銳的是一千左右的騎軍。
還有七八千老卒組成的老營。
和其他的掌盤的也沒甚不同,骨幹不甚多,卻是一家義軍的根基。
這樣的軍伍不怪小袁營不遠出擊,如果和秦軍保定軍交戰怕是兩敗俱傷,如果加上衆多遼鎮騎軍,袁時中很可能大敗。
李岩帶着自己人向着東南前行。
袁時中沉着臉看着李岩的背影。
‘掌盤的,這李岩看不出他倒是李自成的一條忠狗,’
宋玉尺啐道。
“不是說李自成對他不甚滿意嗎,爲何如此逢迎,虧他還是一個士人出身,”
“李岩和某一般都是聖賢書讀的多了,心中有些執念,”
袁時中歎道,
“奈何他和某不同,某袁時中很早就明白,那些什麽掌盤的,什麽替天行道,自己上位立即開始欺壓軍卒百姓,自己稱王稱霸,因此,要建立一支仁義之軍,必須自己爲王,這才能整頓部曲,号令統一,建立一支仁義之師,而李岩啊,他是不明白,他寄人籬下,其宏願不過是水中月罷了,”
“大哥說的即是,”
宋玉尺點頭。
‘走吧,咱們也過河,慢慢走就是了,’
還有幾裏就到朱家集。
京營全軍快速前進着。
這是孫傳庭的命令,他就是要做出快速過河的假象來逼迫流賊做出反應。
朱慈烺也騎馬随軍前行。
到處是轟轟的腳步踏地聲,還有兵甲的撞擊聲。
天氣炎熱,到處是馬汗和人汗的味道,順風出數裏。
朱慈烺算是體會了,大軍出征如何威武,你的先自行口鼻享受一番。
踏踏踏,十幾騎飛馳而來。
“禀督帥,賊首郝搖旗統領數千騎,從西北殺來,”
此時不是禀報了,緊急情況下距離很遠就一陣大喊。
十幾個人的大喊蓋過了種種噪音,在數百步外就讓孫傳庭得知,這是讓統帥有多些時間決斷。
孫傳庭哈哈一笑,
“好,好,”
聞賊軍而來歡喜如此,這定力當真無人可及。
“流賊終于是忍不住了,全軍列豐台大陣,”
孫傳庭一聲令下,他左近的鼓号手們揍響巨鼓,低沉的号角聲聲傳四野。
登時大軍停止了前行。
新軍各營立即開始整隊。
前軍向後,中軍向兩側快速前行,後軍立即快速前移。
這樣的行軍過程中突遇敵情,新軍不知道操練了多少次,數萬軍卒一整體移動着。
隻是數百息,一個整齊大大陣排列起來。
當先的是開封營和懷遠營。
後側是鍾離營和鳳陽營。
幸好這裏本來就是開闊地,往南數裏就是幹枯的黃河了。
這個大陣唯一較爲不完整的是兩翼的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