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将軍誰肯領兵支援一下袁宗第,一舉擊敗秦兵保定軍,重創遼兵,’
李自成環視四周,此時他的豪情萬丈,當年他詐降,隻剩下十八騎狼狽奔逃的時候,誰能想到可以擁兵百萬,戰将無數呢。
“大将軍,本将願意率領本部五千騎兵出擊長垣,”
羅汝才滿面笑容道。
李自成一怔,随即爽快大笑,
‘怎敢勞煩兄弟,不過是手下敗将,嗯,郝搖旗,你統領三千老營騎軍馳援袁宗第,号令其務必将明軍擊敗于北岸,否則提頭來見,’
郝搖旗嘿嘿笑着領命,
‘大将軍,俺老郝差點在這裏閑出鳥來,此番搖旗定爲大将軍斬将奪旗,’
郝搖旗油膩的大手将胸口拍的砰砰作響。
李自成也是哈哈大笑。
羅汝才咔吧着眼睛,他心中知道李自成不會讓他領兵在外,這次來他有些後悔,李自成有并吞他的意圖。
所以無論他怎麽試探,就是不讓他統兵離開左近。
當然了,攻破開封前無恙,攻取開封後隻怕就是攤牌之時。
羅汝才現在就是虛與委蛇,反正李自成想吞下他的人馬,那可不容易。
郝搖旗領命而去。
“大将軍,這幾日軍卒過于苛待那些流民,吃食每日隻有一頓,卻是從早勞累到晚,流民營中每日裏都有數百人死去,這般下去,人心散亂,有損于闖王聲譽,”
李岩拱手道。
‘不過是些屁民而已,李将軍何必在意呢,’
劉宗敏沒好氣道。
他向來和李岩不睦,特别是李岩幾次在李自成面前說他嚴苛軍卒流民,軍紀敗壞,搶掠百姓,從此劉宗敏就是恨上了李岩。
“何爲屁民,正因爲大明官府将百姓當屁民,肆意壓榨盤剝,才有了這般多活不下去的流民,才有我們義軍,如今闖王言稱闖王來了不納糧,闖王一呼百應,可這般苛待百姓軍卒,誰還肯聽信闖王所言,對我義軍大不利,”
李岩針鋒相對。
‘我說李秀才,還真當那句話是真的,哈哈,’
劉宗敏差點笑出眼淚來,這個李岩你說他蠢吧,他是個讀書人,昔日還有功名,如果說他是人精呢,想來辦事不通世故。
“劉将軍,最起碼也得有個樣子,最起碼闖王赢取天下前讓百姓信服吧,”
李岩冷冷的看着劉宗敏,他以爲很多事都是壞在了劉宗敏這些莽夫手上,義軍軍紀眼看着敗壞下去。
“好了,你等休要争論,讓本王好生想一想,”
李自成不耐道。
他内裏也以爲李岩有些多此一舉。
有些話本來就是欺瞞那些屁民的。
現在他吃喝的什麽,每頓飯都有酒肉。
這才是快活生活,而那些賤民不過是可以被驅使的蟻民罷了。
如果誰都是像流民那樣苦熬着,誰提着腦袋造反。
再者說有些流民就是潑皮無賴,到處盜搶糧食銀錢,李自成已經在大營宣布了但凡有人偷盜一樣東西,哪怕隻是些許米糧,也要當即将雙手剁下來,不嚴刑峻法,這些流民不能老實下來。
不過他是李自成而不是劉宗敏,他知道有些事不能說出來。
李岩眼裏第一次露出些許不忿之色,他知道這事又是沒下文了。
他李岩不同其他的所謂掌盤,他是讀聖賢書長大的。
雖然官府不容,官吏如虎,他被迫投了義軍。
但是他心裏還是以爲要善待百姓,這些百姓才是江山社稷的根基,而不是被劫掠奴役的兩腳羊。
他想不明白的是,這些掌盤們出身賤民,很多都是流民出身,到如今爲何奴役壓榨這些流民更甚。
這些天來隻是累死病死在土山上壕溝裏的流民就有數千,他們的屍體被随意丢棄。
誰人在意他們的死活。
可民爲先不是如此教誨他李岩的。
“李岩,你統領麾下人馬立即去蘭陽、順德一線,監看一下我那個女婿,再就是監看湖廣兵的動靜,”
李自成決意調離李岩,省的在他身邊讓他不清淨。
再者,他也對那個便宜女婿袁時中很不放心。
正好讓李岩這個總巡去巡視一番。
李岩拱手領命。
酒宴完畢,衆人散去。
李岩走出大帳,望着遠處千瘡百孔的開封。
有那麽一瞬,他甚至不想開封别攻陷,他知道如果開封被攻陷,其中男女老幼,尤其是一些女子會遭遇什麽。
李岩長歎一聲返回自己的營帳。
折返自己的營帳後,他立即命令左右親将集結隊伍。
他自己則是開始收攏行囊。
一切剛剛收攏完畢。
一個紅色大氅,懸挂着腰刀的女子風風火火的闖入大帳。
“夫君,闖王怎麽又讓你出巡呢,”
正是李岩的夫人紅娘子。
“監看袁時中和丁啓睿,”
李岩言簡意赅。
‘唉,看來你又說了些讓闖王不悅的事兒,’
紅娘子歎道。
她是太了解李岩了。
‘每日裏流民營中擡出數百具屍首,如此苛待百姓,豈是仁君所爲,’
李岩語調裏滿滿的憤怒。
“我的爺,小點聲,”
紅娘子急忙扯着李岩的衣袖,
‘闖王等人都是大字不識得幾個,如何讀的進去聖賢書,’
‘當年朱重八也不識得多少字,卻爲何立下大明幾百年,’
李岩沒好氣道。
他對李自成等人的不滿在紅娘子面前毫無掩飾。
“夫君慎言,本來牛金星、宋獻策對你就十分嫉恨,闖王再有不悅,這些人怕是要進讒言,對夫君不利啊,”
紅娘子低聲道。
‘唉,百姓實苦,義軍不義,呵呵,’
李岩憤怒的抓起腰刀出了大帳。
此時已經有數百軍卒正在列陣等待他這位總巡。
李岩冷冷的看着他麾下這點兵力,不禁悲從心來。
他不明白,他本無心權力,也無意和牛應星等人争寵,爲何這些人卻是步步緊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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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津袁宗第軍大營。
大股騎軍鼓噪入營。
郝搖旗剛一下馬,就大喊着,
“快給爺造飯,爺餓了,”
“搖旗,你怎麽親自來了,”
當先一個矮壯的軍将大笑着走來。
正是李自成嫡系親将袁宗第。
他身側是一個清瘦的将領,一身皮甲,正是副手劉體純。
“哈哈哈,運氣好啊,闖王給了俺一個好差事,和兩位兄弟并肩鬧一場,那可是有數萬頭肥羊的,哈哈,”
郝搖旗笑眯眯的。
郝搖旗看着粗魯,其實内裏綿密。
也正因爲他的性子,李自成不甚喜歡,他喜歡粗陋之人,但凡有些心思有些内秀的,李自成總以爲藏着什麽,不能坦露心事,就要提防,所以郝搖旗地位比不得袁宗第。
“搖旗兄弟來,某已經備下酒宴,就等你了,”
袁宗第相讓。
郝搖旗給了袁宗第胸口一拳,得意大笑。
袁宗第被如同狗熊一般壯實的郝搖旗一拳打的退了幾步,不禁苦笑。
三人入了大帳,吃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