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奴騎甲坐騎沖陣了兩次,馬速大大下降,而那些和他們同族的女真人快馬加鞭的追殺了而來。
他們追近後,不急于近戰,而是利用馬速瘋狂射箭,很快将隊尾的二三十個建奴騎甲射下馬來。
巴爾克部下不斷還擊着,但是他們的馬速不快,又被糾纏着,側向那些明軍已經催馬殺來。
兩支騎軍再次将巴爾克所部包圍起來。
額爾圖的右手使勁拔着脖頸上的一枝破甲箭。
但是一隻手怎麽容易,這個破甲箭破開了護頸深入他的脖頸。
額爾圖感覺身子發冷,眼前越來越模糊。
前方寒光一閃,他卻隻能微微動一下身子,然後脖頸劇痛,額爾圖的身子立即墜落馬下,他的脖頸幾乎被劈斷,隻有少部分還連着。
黎勇收回馬刀回身看了看地上那具亮白甲胄的屍體,他知道他砍殺了一個巴牙喇,所謂的建奴勇士。
黎勇收起長刀,他的騎槍已經賞給了一個騎甲。
今日他利用軍陣砍殺了三名騎甲,足以讓他自傲了。
他擡頭看去,隻見個那個梅勒章京的戰旗在百步外撲地,那裏的女真營的騎軍發出了歡呼聲。
黎勇啐了一口,他沒想到三千營拼死搏殺,傷亡過半,卻是便宜了女真營那些辮子。
圖裏真好不容易勒住戰馬,已經跑出去兩裏之遙,他隻能聽到戰場那裏殺聲震天。
圖裏真也沒在意,他是太知道這些騎甲的戰力,他也算強悍,但是比起那些巴牙喇來還是差不少,這一千多人裏有幾十名巴牙喇,那可是步騎戰精通的煞神,他表哥額爾圖就是其中之一。
雖然方才明軍火铳威勢驚人,但是圖裏真以爲也就是如此了,明軍的火铳一向如此,也就是接近的時候發射,開始淩厲些,後面就是燒火棍。
想來他安撫好戰馬返回後又是一場大勝了。
當圖裏真好不容易安撫了戰馬,和其他二十幾個驚馬的甲兵一同返回戰場的時候,他們驚呆了。
就是這功夫,騎甲傷亡慘重,正在被明軍騎軍圍困獵殺。
而圖裏真一眼就看到了倒卧地上額爾圖的屍體,實在是額爾圖身材和盔甲都特殊,圖裏真太熟悉了。
圖裏真當即魂飛天外,他做夢也沒想到騎甲們敗的這麽快這麽慘。
圖裏真隻是看了兩眼,他立即調轉馬頭轉身就跑。
他明白如果此時不跑再也不用跑了。
他連複州城都沒回,和其他的甲兵一起向北逃亡,城外大軍盡滅,怎麽可能守住複州,隻有向北逃脫才可能逃生。
孔有德感覺頭暈目眩,他麾下的步軍傷亡過半,正在步步退卻,崩潰就在眼前。
而數百步外他寄予厚望的巴爾克所部三個旗的女真騎甲卻幾乎被明軍團滅了。
要不是孔有德和巴爾克一同并肩作戰過,他差點以爲這是假的巴爾克。
到現在孔有德頭腦是暈的,他怎麽也想不明白滿人鐵騎怎麽可能會敗的這麽快這麽慘。
“王爺,怎麽辦,”
一個近衛親将大喊着,眼裏都是惶恐。
“布成圓陣,快,”
孔有德曆練多了,他很清楚,如果立即撤離,後面的明軍銜尾追殺,他們一個也别想逃回複州城。
漢八旗的後陣鼓号鳴響,旗幟不斷的揮舞。
後陣的一千多漢軍忙碌的龜縮在一處,形成了一個圓陣。
他們剛剛匆匆布陣,前方的漢八旗軍卒已經崩潰了,被新軍步軍大砍大殺,漢八旗的潰兵傾瀉下來。
新軍大舉追擊,靠近圓陣的時候,被圓陣内的弓弩手和一些星散的火铳手反擊,殺傷了一些新軍步卒。
孫應元立即号令新軍停止追擊。
新軍在鼓号聲中開始重新整隊。
雖然,追擊過程中隊形散亂,不同的哨不同百隊的軍卒相互摻雜一處,不過新軍早有過整訓。
因此,他們臨時整隊也是飛快,士卒們相互看齊,很快一個豐台大陣再次展現出來。
此時,漢軍的圓陣保持着隊形,正在向東退卻。
孫應元已經抵達了戰線前方。
他觀察着這個圓陣,可說孔有德練兵有一手。
這個圓陣外邊都是長槍手和刀盾手混編,就是有弓弩手也不容易傷了外圍的軍卒,而火铳手間雜期間向外發射,殺傷對手,弓弩手在中間抛射。
這就是個帶刺的烏龜殼子。
如果想砸碎它,要麽付出很大傷亡破陣,或是用火炮轟擊。
當年白杆兵在渾河邊殺傷建奴衆多,建奴最後用火炮轟開的軍陣,之後是屠殺大量的軍卒。
現在孔有德就是要讓明軍投鼠忌器,一般大戰過後,剩餘的軍卒劫後餘生,真的不想拼命了,孔有德就是利用這個心理趁機撤回城中。
火炮破陣容易,明軍也有很多,但是都在船上,如果運到這裏,這些漢軍早就跑回城中了。
孫應元笑了,
“老賊叼滑,奈何你遇到了我京營,算你黴運纏身,”
孫應元立即号令火铳手趨前。
當近兩千火铳手成半圓形包裹着這個圓陣的西面的時候,所有的漢軍都絕望了。
如果是昔日的明軍火铳沒有這麽多,射程也沒有這麽遠,大不了相互傷害,想破開軍陣,拿命來填。
但是現在一千多把火铳距離六十多步外,漢軍大部分的火铳和步弓射程之外就可以開火。
簡直就是排槍槍斃,這是一場徹徹底底的屠殺。
這些漢軍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卒,怎麽不知道這個道理。
很多看到火铳手圍攏過來,火铳開始填裝後,他們立即就崩潰,他們都是肉身,鐵盾也沒有太多,根本抵擋不住這些彈丸。
很多漢軍軍卒絕望的喊着立即向東逃離,圓陣的西邊斷後方向立即崩潰。
砰砰砰,數百把的火铳轟響了,數百顆彈丸呼嘯而去。
漢軍旗軍卒像是破布口袋般被撞飛倒地掙命。
煙火氣、血腥氣彌漫四處。
圓陣西向一面被絞的稀爛。
此時,在外圍虎視眈眈的遼鎮騎兵和女真營騎軍發一聲喊,催馬沖入。
兩百步的距離,對于騎軍來說也就是二十息的事兒。
騎卒們先是擲出了騎槍,漢軍旗軍卒像是莊稼般被撂倒一片,接着騎軍揮舞馬刀居高臨下砍殺。
漢軍軍陣遼軍崩潰。
孔有德和他的百多名親衛被團團圍住。
幾十名女真騎卒圍着他們不斷射箭,不斷有人被擊中倒地,反擊的幾張步弓沒法殺傷這些騎軍。
孔有德等人絕望的面對着身邊人一一倒下,他們沒有絲毫逃跑的希望。
‘哪位将軍領軍,本王降了,降了,’
孔有德吼着。
他臉色變得蒼白,他不甘心投降,卻是不得不降,他還不想這麽憋屈的死在這荒郊野地裏。
“哪個王,你個漢奸國賊,還球的敢自稱爲王,”
孫應元大罵。
很多新軍軍卒也是破口大罵,紛紛斥其爲漢奸。
孔有德吼道,
‘這位将軍,如果保全某的性命,某就降了,帶你等收取複州城,’
這是他的殺手锏了。
留守的還有數百軍卒,複州城不大,周四裏而已,還能殺傷一些明軍。
他勸說城中軍卒開城投降。
“好,就允了你投降,留你性命,”
孫應元道。
“這位将軍不要诓我,須得向天地立誓,”
孔有德道。
孫應元立即指天發誓,如違誓言不得好死。
孔有德長歎一聲,下令剩餘的五十多名親衛放下武器。
此時,除了他這一夥人,其他四散逃亡的軍卒大部分已經被明軍騎軍追殺殆盡了。
此處已經是屍橫片野,不過和方才兩處不同,這裏躺下都是黑色衣甲的漢軍旗軍卒。
這就是一場屠殺,以往這些都是屬于清軍的專利,在廣甯、在遼沈、在松山、在薊州清軍都是先敗敵,然後騎軍殺得明軍屍橫片野。
如今天道輪回報應不爽,清軍被屠殺一空。
活着的漢軍旗軍卒放下了武器,戰事全面結束。
煙塵漸漸消散。
棧橋附近忙碌建立防線的鄭氏軍還有新靠岸鄭瑤向東開進的新軍軍卒們這才發現,前方已經大勝了。
登時,惶恐一掃而空。
歡呼聲響徹了棧橋區,很多人高舉兵甲奮力高呼。
接着戰場上的新軍也舉着兵甲振臂高呼,
“大明萬勝,萬勝,”
萬勝聲響徹了大地。
所有艦船上的軍卒也瘋狂的呼喊,萬勝之聲在海上傳揚。
所有人都亢奮到了極點,這天成了很多人一生難忘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