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你的歪理邪說很好,你竟然将邊軍淩駕于天子之上,很好,”
朱慈烺咬牙道,
“大明天子代天牧百姓,尚不敢當百姓爲奴仆肆意奴役,但有饑荒立即播下錢糧赈濟,本宮在宮中讀書,不斷有賢者大儒教誨水能撐舟也能覆舟,治理現下務必如履薄冰,呵呵,而你等竟然将百姓當做兩腳羊肆意殺戮,原來兵過如匪就是你等敗壞的,我大明皇室的賢名都壞在你等手中,來人,将其杖責八十,本宮要其筋骨寸斷而不死,然後寸剮了他,傳首各營,看誰還敢劫掠百姓,”
朱慈烺一揮手。
幾個力士沖上将其拖拽出大營,方昭不斷哭号求饒,可惜晚了。
帳内靜谧的可怕。
吳三桂咬着鋼牙一聲沒吭,然後心中頗有不平,他也看不上方昭的破事,想要女人去找些妓|女,劫掠良家就惡劣了。
但是他以爲責罰一番就是了,懲治了方昭,還能把所有邊軍懲處了。
朱慈烺環視諸人,
“本宮曉得有人不以爲然,不過是些賤民,爲此何必傷我大将,哼哼,賤民,須知天下百姓就是你等衣食父母,沒有他們的辛勤耕作獻上稅賦徭役,哪裏有你等錦衣玉食,哪裏有你等開牙建府起居八座,哪裏有你手中的刀槍箭矢,所謂忠犬護主,那是因爲它們曉得主人就是它們的口糧所在,因此必須維護,而這些孽畜喝着百姓的心血,卻是向他們的衣食父母揮舞刀槍,他們連忠犬那般畜生都不如,如此惡行傳揚的天下盡知,難怪百姓畏官軍如虎狼,”
朱慈烺憤怒的眼神一一掃過衆人,
“本宮在此明言,但有邊鎮再有如此惡行,斬立決,絕無寬縱,如果一個邊鎮糜爛,本宮定要親率京營征讨,哪怕殺個血河飄橹也在所不惜,”
朱慈烺的吼聲傳遍大帳内外。
吳三桂偷瞄了眼朱慈烺,他清楚朱慈烺說的大約就是他。
他沒想到這位小太子這般剛烈。
也終于明白,今時不同往日,因爲京營再次重建了強軍。
太祖永樂當年,邊軍可不是天下精銳,當時的天下強軍就是京營精銳。
永樂爺數次北伐,京營精銳都是絕地主力,雖然傷亡慘重,卻也将北元打的四分五裂奄奄一息。
而最近百年,京營朽壞,這才有了遼鎮李成粱的崛起,标志着邊鎮有成爲邊閥的趨勢。
因此邊軍往往可以淩迫朝廷,讓其無可奈何。
但是現在六萬餘京營精銳已成,據說還在擴軍中。
這位太子有了底氣,可以據大義征讨四方。
吳三桂明白,今時不同往日,他還真不能大意。
“你等記住,謹言慎行,在内地行軍當如履薄冰,如有犯禁定斬不赦,”
朱慈烺森冷道。
所有人拱手應諾,
“臣等遵命,”
衆将離開後,李鳳翔遲疑道,
“殿下,大戰就要開啓,此時震懾邊軍是否太過急切了,”
“李監軍,此時不能震懾這些邊軍,待得左良玉那厮到了,又如何節制呢,本宮也是迫不得已啊,”
朱慈烺感歎道。
吳三桂等人是有些跋扈,但是山海關的糧秣完全靠朝廷,所以還沒有成爲事實上的軍閥。
而且此時也不是那一世吳三桂夾在李賊和建奴中間,李賊考掠吳家甚急,吳三桂無路可走投奴。
而現在,吳三桂還走不上那條路,投奴的臭名想來除非不得已,吳三桂還不願意沾惹。
所以朱慈烺可以壓制他。
料他也也不敢輕舉妄動,而且遼鎮可不是吳三桂的一言堂,日後李賊逼迫,讓山海關邊軍無路可退,逼不得已推吳三桂爲主,和流賊死磕。
現在吳三桂就是想一呼百應也不可能。
此時不彈壓吳三桂,如果左良玉抵達,那個擁兵十萬的軍閥帶動下,吳三桂等人再有異動,才不好收拾了,朱慈烺現下也是分而治之,不待其合流。
‘殿下言行極爲妥當,如放任遼鎮軍卒劫掠,則京營新軍軍紀也會朽壞,爲新軍計,也必須彈壓遼鎮等邊軍,’
孫傳庭拱手道。
孫傳庭的身份地位曆練決定了他的言辭誰也不能輕忽,因此彈壓邊軍就此達成共識。
接下來的行軍,邊軍顯得十分老實,方昭凄慘的下場震懾了所有邊軍,他們終于知道這次不一樣,這位小太子對他們邊軍絲毫不寬縱,甚至極爲嚴厲,誰還敢觸太子虎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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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保定府還有十裏,前方斥候急報,保定總督楊文嶽、保定總兵官虎大威前面迎候。
親衛将楊文嶽、虎大威等數名保定文武引到朱慈烺馬前。
“臣等叩見太子,”
衆人跪拜見禮。
見禮已畢,衆人起身。
朱慈烺看了下,保定總督楊文嶽是個幹瘦的小老頭。
笑痕深刻,總是笑眯眯的模樣。
虎大威臉色黝黑,身材颀長,臉上有兩處明顯的疤痕,顯見其軍伍生涯的猙獰。
“殿下,還請殿下随微臣入城,城内已經備好了酒宴,爲殿下接風洗塵,保定父老期盼大軍久矣了,”
楊文嶽拱手笑道。
朱慈烺笑笑,這番說辭半真半假吧,流賊勢大,就在保定、真定南邊不遠,很多當地百姓慌急是有的,不過他們對朝廷大軍也是極爲懼怕吧。
實在是以往官軍行徑極爲惡劣。
‘好,那就煩請卿等帶路吧,’
大軍繼續南行。
再行行軍到保定城北,朱慈烺下令紮下大營。
卻是接連婉拒了楊文嶽邀請朱慈烺和孫傳庭入城。
“諸位,此番南下剿匪,本宮嚴令諸将不得統兵入城滋擾百姓,而本宮更是要以身作則,不可逾越,如此就麻煩幾位留下在軍中飲宴了,”
朱慈烺道。
楊文嶽和虎大威對視一眼,都是極爲吃驚,他們可是知道邊軍禍亂百姓的惡名。
本來以爲保定左近風波不斷了。
沒想不到太子竟然嚴令不得入城滋擾,出乎意料啊,
‘臣等領命,’
然後,楊文嶽等人領略了殿下所言稱的酒宴,那裏有酒,再就是飯菜,就是黑面餅子和野菜湯。
兩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朱慈烺、孫傳庭等人吃的極爲香甜,兩人也就勉爲其難的吃了起來。
結果他們發現黑面餅子很是粗砺,不好下口,倒是菜湯很是不錯,裏面有些肉幹,算是有葷腥的。
此番南來,朱慈烺讓準備了大量的肉食,不過都是弄成了臘肉肉幹,否則怎麽托運,這熱天一天就臭了。
而且肉幹重量輕省,可以減輕負重,好處多多。
‘楊卿家,不知道保定軍有多少員額,’
朱慈烺詢問道。
“殿下,我保定軍标營戰營還有衛所軍合計兩萬一千餘人,其中騎軍近三千,已經是最大軍力了,”
楊文嶽述說一番,這些軍卒一走,整個保定府就隻有兩千餘衛所兵守城了,他們監看的是數座大城,兵力空虛到了極點。
朱慈烺點點頭。
他估摸能戰的就是标營和戰營了。
其他的衛所兵當輔兵都不合格,也就是手拿刀槍的民夫。
楊文嶽和虎大威忐忑的看看朱慈烺,發現這位小太子年紀雖小,卻是極有城府,沒在臉上看出喜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