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營鳳陽營、開封營、懷遠營、鍾離營等四營步軍,三千營五哨,女真營蒙人營各一部,還有輔兵營,遼鎮、薊鎮、宣府等地援軍合計八萬餘人的大軍浩浩蕩蕩的向南開進。
其中的輔兵營,是這數月來招募的以礦工和纖夫爲主的輔兵,足有一萬人。
本來這是爲了大戰後補充兵力的,但是一直沒有戰事也就拖宕下來。
這次出征,朱慈烺一并帶着,如果有戰損當即補充,而且對這些戰陣初哥,長途行軍也是不小的淬煉。
京營行軍,完全按照野戰部屬,前方後方都派出了三千營的斥候,前行大軍十餘裏探查。
大軍的中軍還有近千輛的車馬。
全部是糧秣,這次深入大明天災人禍作爲泛濫的地區,朱慈烺知道獲取糧秣的可能很小,他總不能讓京營和那些流賊和亂軍一樣打劫吧,軍紀壞了隊伍沒法帶了。
所以朱慈烺攜帶了大量的糧秣。
大軍從京城向西南進發,每十裏歇一歇,得益于數月艱苦操練,這樣的行軍對京營來說實在不算什麽。
每天五十裏的行程很容易就達到。
這讓遼鎮等地的邊軍十分驚訝,就是邊地的步軍精銳也是遠遠不及的。
“吳大人,這些軍卒真是精銳啊,難得如何操練的,他們怎麽一點都不抱怨,”
焦埏極爲驚訝道。
剛剛離開京城,他們以爲京營步軍這般行軍速度不可持久,沒太在意,知道新軍比以往京營精銳就是了。
但是接連整天的行軍下來,這些京營步軍如同木偶人一般不知疲倦的行進,這就讓人驚詫了。
如果不是中軍的糧車和炮車拖累,焦埏相信行軍速度可能還得快一點。
全甲行軍,邊軍精銳也不過每日三四十裏而已,現在京營輕松每天五十裏。
而且,他們沉默行軍,毫不抱怨。
停下休息進食飲水的時候很多軍卒心情輕松的談笑着,根本沒把行軍當作苦刑。
這尼瑪就讓焦埏越發的感慨了。
“大多都是我等遼人,呵呵,看來太子是深知遼人的勇悍精銳啊,”
吳三桂嘿然一笑,并沒有太在意。
他的概念裏,拉出去經曆戰陣,戰而勝之才是精銳,行軍布陣再好也是沒甚大用,因此他就稱贊遼人。
南征大軍先後經過良鄉、房山、涿州直驅保定府。
路上所有文武官員的求見都被朱慈烺推了,他沒工夫虛以爲蛇,而且也是避嫌。
他深知他現在是衆矢之的,哪裏敢接見這些官員,他前腳離開,後面就有言官彈劾他擅自交結地方官吏,又是亂權那套說辭,所以朱慈烺一概推脫,讓他們自行返回。
這日傍晚,大軍在涞水以南紮下大營安歇。
朱慈烺剛剛吃過晚飯,也就是黑面餅子就着野菜湯。
餓了多半天,這粗劣的食物倒也吃的很香甜。
“殿下,何必和那些丘八一個吃食呢,您的身子要緊,”
李德榮苦口婆心道。
“行了,無妨,不過吃了幾天而已,想想就在南方不遠處,多少百姓正在啃草吃樹根呢,”
朱慈烺歎口氣。
李德榮也歎口氣,太子性子也是硬拗,他也沒法。
“殿下可在,臣下有要事禀報,”
李輔明的聲音傳來。
接着一個親衛将李輔明引入了帳中。
‘殿下,三千營第一哨斥候發現遼鎮軍中有人劫掠百姓,殺傷百姓五人,而且将兩個女子劫掠到了軍中,’
李輔明拱手道。
朱慈烺一怔,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了李輔明,他早在出征前就嚴令此番南下嚴守軍紀,否則嚴懲不貸,結果還有人膽敢犯禁,是不是真的。
“此事屬實,不過,這些邊軍膽大,以往就橫行無忌,”
李輔明幹笑一聲。
他也是邊軍出身,這事也沒少見。
很多邊軍總是接連敗績,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掉了腦袋,因此有些癫狂,肆意殺戮搶掠的破事很多。
很多時候主将也就是略加懲處,睜隻眼閉隻眼過去了,所謂認真追究,隊伍可能就垮了。
“習以爲常,這等惡習竟然習以爲常,大明軍接連敗績原由可知了,來人,鳴鼓聚将,”
朱慈烺發令道。
鼓号齊鳴,一聲号炮響起。
聽到将令的各處軍将立即向朱慈烺的中軍大帳彙集。
衆将來到了大帳,此時朱慈烺居中而坐,李鳳翔居于下首,孫傳庭等贊畫司等衆人兩側伫立。
“吳三桂、焦埏何在,”
吳三桂、焦埏急忙單膝跪拜,
“末将在,”
“今日遼鎮派出的斥候何人統領,”
“今日派出斥候乃是遊擊方昭所屬,”
焦埏忙道。
‘來人,立即去遼鎮軍營鎖拿方昭及今日所有斥候,’
朱慈烺冷臉道。
立即有錦衣衛校尉應諾而出。
吳三桂和焦埏對視了一眼,都大約知道了原由,他們麾下有些**的尿性他們是很清楚的,尤其是這個方昭尤其好色,以往就犯過事,隻是因爲其作戰勇悍,屢屢放過,此番怕是又是做下事來。
朱慈烺冷着臉,擺明再說誰也别惹我,也别和我說話,所有文武都是眼觀鼻的站立一旁,而吳三桂、焦埏更是站立在朱慈烺對面,不敢退下。
過了兩刻鍾,外面一陣嘈雜聲,接着幾個軍将被拖入了大帳,他們官袍碎裂,須發散亂。
其中一個黃臉的壯漢大喊着,
‘末将冤枉,冤枉,’
一個錦衣校尉拱手道,
“禀殿下,這就是遼鎮遊擊方昭,從其營帳内搜出兩個女子,衣衫不全,如今就在帳外,不敢污了殿下耳目,”
朱慈烺蓦地站起,他伸手戟指方昭,
“方昭你個**,來,和爺說一說你如何冤枉的,”
“額,”
方昭沒想到以往極爲平和的太子如今這般橫眉立目,不過他想了想,擰着脖子道,
“我等邊軍守衛邊鎮,抵抗蠻夷凡二十年,幾次差點見了閻王,護佑了内地這般多的百姓,他們不過獻上幾個女子就推三阻四的,都是一些刁民罷了,”
這同歪理說出來方昭是理直氣壯。
意思就是說他保衛邊疆數十年,不過是睡了兩個内地女人算什麽大事兒。
朱慈烺大約也能看出這般軍紀惡劣,入内地肆意劫掠侮辱内地百姓大約邊軍中很平常了,可說積重難返之勢。
以往他曾聽聞當年内地流賊叛亂,加上孔有德山東反叛,很多邊軍被派入内地剿匪,他們是很給力,最起碼孔有德被打的隻能渡海逃亡建奴投靠。
但是期間也是作惡無數,比如祖寬這個遼鎮總兵打糧搶掠婦人是出名的。
但是朱慈烺以爲那時候畢竟是文臣監軍,武将統轄,和他作爲太子監軍出征并不相同。
萬沒想到,他作爲太子統軍出征,遼鎮邊軍還敢放肆的劫掠内地百姓,朱慈烺悲哀的發現,大明的邊軍的驕傲不遜已經到了軍閥自立的邊緣,再不節制,隻怕積重難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