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天,朱慈烺就收到了朝廷轉來了急報。
張獻忠克舒縣,繼續在湖廣肆虐。
而左良玉則是在接連聖旨的催逼下自帶三萬餘精銳向東北運河沿線開進,張獻忠越發的猖獗,無人可制。
李自成連克歸德等開封外圍,再次讓開封成爲孤城。
眼看就要第三次圍攻開封。
接下來就是官軍的急報,三邊總督汪喬年帶領近三萬的秦兵快要抵達保定府南邊的大名府,就要和保定總督楊文嶽的保定軍彙合了。
而在豫東南,總督丁啓睿統領的湖廣兵漕運兵也等到了左良玉統領的三萬餘精銳。
四大股官軍合流了。
兩處的官軍各有四萬和五萬餘兵馬。
現下就是等待京營和邊鎮的精銳前往彙合了。
孫傳庭急報,催請太子返京。
朱慈烺看着這些急報久久未語,他知道最後的時刻到了。
大明北方能否存續就在接下來的這個幾個月間。
朱慈烺身邊的劉之虞等人都是看向朱慈烺的臉色。
因爲朱慈烺的臉上少有的沉重。
朱慈烺後世也經曆不少的風險,企業數次經曆生與死。
但是那不過是企業的存亡,現在是一個國家的興衰,一個民族的命運,這種壓力如山。
朱慈烺呼出一口濁氣,他拿起了最後的一個急報。
堵胤錫急報,大軍遠行,辎重司不斷購入糧秣,而京中很多米鋪紛紛上漲了米價,京中糧米騰升,小民怨聲載道。
其中尤其是那些勳貴的産業帶頭拉升糧價。
其他商人則是順勢而爲,越發讓糧價節節高起。
朱慈烺狠狠的一拍桌面,他憤怒之極。
‘孽畜,家國有難,趁機大發國難财,畜生不如,’
朱慈烺怒極。
一個是他辛苦打劫來的錢糧再次被這些勳貴打劫,就是那些小民也被他們劫掠,不知道多少人家食不果腹,爲了一己之私搶劫朝廷和細民的大明勳貴,真是大明的蛀蟲。
朱慈烺起身來回踱步,他心中怒火勃發,心中唯一的一個念頭就是立即派軍剿了這些王八蛋。
劉之虞急忙看了兩眼急報,他拱手道,
“殿下息怒,這些日子來,朝臣不斷發難,劉宗周的天無二日更是在勳貴的傳播下不知道被多少人提及,難保陛下不有所心動,此時殿下當隐忍爲上,盛怒下出手可能正中東林人之計,也是勳貴所樂見,殿下深思啊,”
朱慈烺接連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他發現居高位久了,特别是大明朝廷極爲不順,他的戾氣也直線增加。
這可不是好現象,他又被同化的危險。
“急報孫學士,派出軍卒到那些米鋪搬運糧秣,給他們打欠條,寫明多少石糧秣,到時候夏賦歸還糧秣就是了,”
朱慈烺發狠道。
既然這些人貪婪之極,全無家國百姓,那也就别怪他不要臉,拿走的是糧秣,還回去的也是糧秣,夏賦時候大量米糧下來,那時候米價可不是這個價,想勒索他朱慈烺,沒門。
劉之虞笑着急忙拿起紙筆謄寫起來。
“此外,立即在天津衛截留北上的糧船按照時價采買一些糧秣送到軍前,這事交給劉贊畫處置了,”
朱慈烺也是多手準備。
劉之虞急忙應了。
第二天一早,朱慈烺召集了鄭芝龍、鄭芝豹、孫應元、佟瀚邦、劉之虞等人一起商議了一個時辰,對跨海之戰做了最後的交待,尤其是點出了登陸日是最危險的時候,要這些軍将不可大意。
交待一切後,朱慈烺立即起身返京。
此行他最遺憾的是沒有看到艦隊蔽海而去的盛況。
朱慈烺風塵仆仆的趕回了京城。
第一件事當然是回宮,向崇祯禀報東征之事。
崇祯聽了後歎口氣,
‘盡人事安天命吧,’
十幾萬精銳大敗于松山,崇祯對東征勝利的信心着實不高,在他的考量裏不過是爲了圍魏救趙的一次努力罷了。
朱慈烺也沒反駁,現在一切以戰績爲準,多說無益了。
‘父皇,李賊再次兵圍開封,兒臣此番返京請求父皇準許孩兒領兵南下剿滅叛逆,還我中原以太平,’
朱慈烺跪倒鄭重叩拜道。
崇祯表情凝重久久未語。
朱慈烺大約明白崇祯的心思,好像是賭徒就要梭哈的心态,成敗在此一舉,因此思慮極多,因爲這就是成王敗寇,再無環轉的可能。
“父皇,開封一下,中原無可挽回,陝西、河南流賊将會合流,李賊挾持千萬中原流民,其勢龐大,就在此時當迎頭痛擊,”
崇祯歎氣道,
‘好吧,大軍出征吧,但願列祖列宗可以保佑你我父子,一舉平叛,告祭太廟吧,’
崇祯臉色鐵青。
他已經孤注一擲了,就連長子也親上戰陣,卻是毫無必勝的把握。
一句盡人事安天命而已。
朱慈烺重重叩首。
崇祯側後的王一心眼神閃爍。
‘皇兒起來吧,朕立即發出聖旨允許出兵,你臨走前去見見你母後吧,’
朱慈烺起身領命而去。
坤甯宮内,周後臉色難看的居于案後,下首的朱慈烺跪着半晌了,周後也不讓他起來。
朱慈烺知道老娘這是要發飙,怪他出征之事早不和她通氣。
‘你眼裏還有我這個母後嗎,這樣的大事我卻從你父皇那裏知道的,’
周後厲聲道,眼中含淚。
“母後說的是,兒臣不孝,您消消氣,”
朱慈烺嬉笑道。
“還笑,這是多大的事兒,你就私下誘惑你父皇同意了,果然是長大了,可以出去開牙建府了,沒有你母後什麽事了,”
周後怨念深重。
她身後的長平公主向着朱慈烺做了一個鬼臉,接着做了一個哭的姿勢。
朱慈烺哭笑不得。
周後轉頭看向長平公主,長平哭臉僵在那裏,十分的滑稽,
“你個小丫頭少些古怪,不要胡鬧,”
周後斥道。
長平吐吐舌頭。
“母後,此番兒臣是代父出征,如今的軍将沒有我皇家監看全無敢戰之心,兒臣也是着實無奈,總不能讓父皇親政吧,那可是我大明的國本,如果戰敗,父皇顔面何在,大明根基動搖,兒臣也是無可奈何之舉,再者,此番征戰還有孫學士一同前往,征戰由孫學士統籌,還有近二十萬精兵,孫學士言稱必勝,兒臣也以爲勝面極大,望母後恩準,”
說倒此處,朱慈烺也是雙眼含淚,有些哽咽了。
周後看看下首的朱慈烺長歎口氣,
‘難爲我兒了,曉得了,此時最爲後悔的就是沒有早些爲你定下婚事,後悔莫及了,’
朱慈烺臉上抽動,自家老媽腦回路清奇啊,一下就跑到留後上面了,感情還是以爲他可能喪軍失身。
長平還不知道兵兇戰急,此時捂嘴偷笑的看着朱慈烺。
“母後,此事等兒臣凱旋而歸再行處置,此時當有吉兆才是,”
朱慈烺點一點周後,現在說些吉利的話不成嗎,總是往壞處想真的好嗎。
‘我兒說的是,’
周後急忙收攬了心情,和朱慈烺說了會兒話,都是要注意穿着,不可貪涼等等。
朱慈烺從坤甯宮出來立即讓人将安達盧西亞戰馬和馬瓦裏戰馬安置在皇家馬場,給幾個内監一個話,好生侍候繁衍,這是爲陛下親軍準備的神駒。
其實馬場上用了不少蒙人,放牧繁衍不成問題,隻要不上下其手,不過拿出了崇祯來施壓,想來這些人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