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奏折言稱,宣大總督位置緊要,緊守入京門戶,宣府巡撫輔助總督,也不可或缺,因此舉薦孫傳庭爲宣大總督,左懋第爲宣府巡撫,”
崇祯看向衆人。
周延儒等人都跪着呢,崇祯卻是沒發話讓他們起來。
顯然這位天子對幾個人很生氣,尤其是周延儒,因爲現在的總督江禹緒就是周延儒舉薦的,而且是他的弟子。
李鑒也是周延儒舉薦。
宣大前兩位的大員都陷入張家口罪案中,難怪崇祯對内閣不信任。
周延儒咬了咬牙,
‘陛下,孫傳庭當年因罪入獄,到現在還時常有狂悖之言,不宜任職宣大,’
他這次被朱慈烺擺了一道,真的不想讓朱慈烺太得意了。
而且他也私下揣摩了一下崇祯的心思,孫傳庭說白了就是觸怒了崇祯才入獄,出獄也是太子斡旋。
當今雖然開釋了孫傳庭,卻是沒有恢複他的官階,顯然餘怒未消,大約也不願意讓孫傳庭擔任宣大總督一職。
果然崇祯沉默了一下。
“那卿等建言何人擔任宣大總督,”
“臣以爲兵部右侍郎吳甡一向恭謹,通曉兵事,可爲宣大總督,爲天家守衛京畿西北大門,”
周延儒拱手道。
這一次,周延儒再不敢任人唯親唯私了,必須選一個靠譜的。
上一次就魏照乘就舉薦吳甡,但是被周延儒否了,這次他舉薦了吳甡,從内裏講吳甡絕對比江禹緒夠格,但誰讓吳甡不是自己人呢。
魏照乘幽怨的看了眼老奸巨猾的周延儒,本來他舉薦吳甡,是他們有些交情在,而且吳甡擔任宣大總督後将來很可能入閣的,也算很大個人情。
結果上次被周延儒否了,這次他剛要開口,卻是被周延儒搶了先,這個偌大的人情歸周延儒了,魏照乘當然惱怒。
面皮無敵的周延儒就當沒看到魏照乘的眼神。
崇祯思量了一下,決定允了,吳甡絕對夠格,唯一的弱點就是年歲大了點,不過也顧不上了。
“嗯,就如周相所言,至于宣府巡撫嘛,朕意就是左懋第了,”
周延儒張了張嘴,最後沒反對,實在是他已經否了太子的一個舉薦了,如果全給否了,太不給太子面子了,作對一次是對太子背信棄義的反擊,但是他沒想和太子死磕。
周延儒不反對,其他人也沒反對,這幾位看出今天氣氛很不對,不是進谏的時候,他們沒有死谏的底氣,大明到了這個時候有節操的大臣真的不多。
‘好了,諸位卿家起來吧,’
崇祯冷冷道。
表示他還沒消氣。
幾人起身,讓麻木的膝蓋舒展一下。
“陛下,臣以爲當立即向九邊發放積欠的糧饷,陛下,今年來九邊已經有十餘起鬧饷了,繼續拖欠下去恐惹出事端,”
陳演道。
崇祯沒有言聲。
‘陛下,河南、陝西、湖廣、粵西等處災民嗷嗷待哺,望陛下撥下錢糧赈濟,’
魏照乘拱手道。
崇祯瞪了他們一眼,
“銀兩尚未入京,卿等就等不及了嗎,”
崇祯愉悅了沒一會兒就被接連的爛事淹沒了,心情惡劣。
所有人都閉嘴不言。
這次奏對算是結束了。
衆人全部是驚喜交加。
剩下的唯一懸念就是巨量銀子是真的嗎,什麽時候能到京呢。
再就是閣臣們對太子的手段深深戒懼,大約以後天上多了太子這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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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慈烺在張家口可是沒有閑着。
他派出了三哨軍兵前往萬安右衛衛城鎖拿衛指揮使張元琦,指揮同知劉昭,譚林等人。
本來按照規制,他無權緝拿朝廷三品大員,但是現在顧不得許多。
畢竟這裏距離漠南蒙人所在就隔着一道長城,幾十裏而已,如果張元琦等人逃去蒙人所在,就是一個大事件了。
逃入蒙人所在等同投靠建奴。
張元琦等人在忽然出現的數千大軍面前沒敢反抗,立即被緝拿去了張家口。
朱慈烺讓孫應元暫時節制萬全右衛諸軍,等候朝廷旨意。
他讓李若鏈和老陸等人對張元琦等人嚴刑逼供,讓其供出這些年和範永鬥等人勾連的證據,也考掠出這幾人這些年收下的五萬多多銀兩。
錦衣衛力士們則是嚴刑拷打壓榨十幾家奸商的家财。
結果,清理了田等兩家的财産,還從範永鬥大管家那裏考掠出範永鬥隐藏的一個銀庫,藏在他最小的一個田莊地下,有八十多萬兩銀子。
又是有一百五十六萬兩銀子入賬。
此番張家口的收獲足有近一千一百萬兩銀子。
如果加上各家收繳的珍玩書畫等物件,超過一千二百萬兩銀子。
餘下的糧食、鐵器、藥材等也有二十多萬兩銀子。
而北馬四千六百餘匹,更是一筆巨大的收獲。
如果收購的話,依照現在飙升的市價五十兩一匹北馬的話,也有兩百多萬兩銀子。
朱慈烺是毫不客氣的将三千匹戰馬劃歸三千營,更換騾馬。
剩下的一千多匹戰馬劃歸新軍五營,作爲五營斥候的坐騎,按照他的規制,新軍每個戰兵營都要有獨立出征的能力,那麽斥候必須備下良馬,以前時機不對,現在則是有條件了。
至于糧食、鐵器、藥材都是新軍急需的,朱慈烺全部收歸新軍所有。
這就是抄家者的待遇,朱慈烺能保證把足額的銀兩帶回京師就算有操守了。
“劉宣,将這些珠寶字畫收藏好了,返回京中悄悄的發賣出去,”
朱慈烺遞給劉宣一個單子。
上面都是從這十二家和一些文武官員家中收繳的珠寶古玩等物件。
這些物件體積不甚大,卻是珍貴。
“劉宣,到了京中發賣,如果被人察覺了,你怎麽說,”
朱慈烺盯着劉宣。
“額,這就是奴婢自己體己,如今發賣出去換作金銀,”
劉宣急忙回道。
‘嗯,不錯,劉宣你是個機靈的,’
朱慈烺哈哈一笑。
他之所以選劉宣作爲辎重司郎中,就爲了他這個活泛。
“殿下爲了新軍也是煞費苦心啊,”
一旁的孫傳庭歎道。
“我是不想所有的物件都到了戶部或是内庫,到時候從戶部提銀或是父皇那裏讨要太麻煩,咱們新軍總要有個小銀庫吧,”
朱慈烺可是知道讨要的辛苦,這些珠寶字畫發賣出去大約能有二十萬銀兩左右,也夠新軍支應萬一的。
朱慈烺轉向孫傳庭,
“爲了大明,你我也算是盡皆全力,手段盡出了,”
兩人相視苦笑。
孫傳庭在陝西征讨積欠,清理投獻,得罪了天下的讀書人,風評很差。
朱慈烺壓榨文武,被士人認爲形同打劫。
兩人在大明讀書人那裏都是極爲不堪。
兩人卻也清楚,他們不是不想要個好名聲,問題是無法兩全。
兩人爲了大明做的這些事,卻是被大明士大夫聲讨,裏外不是人。
卻是大明如今的現實,顯然大明病了,而且病的不輕。
“太子,騎軍走了幾天了,這可是新軍的第一戰,不知道戰果如何,”
孫傳庭惦記着出征的三千營。
“他們如果被北虜和建奴的騎軍敗了,李輔明可以自裁了,”
朱慈烺道。
現在可以說三千營初步成軍,無論從兵甲還是火器,陣型的整訓都基本齊備,如果李輔明面對以蒙人爲主的敵人還是敗績,他真是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