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剛過,登州營、開封營抵達了張家口堡,在城外紮營。
同時抵達的還有宣大總督江禹緒和宣府巡撫李鑒。
兩人也算是消息靈通的,到了官署立即向朱慈烺請罪。
朱慈烺冷冷的看着下面跪拜的兩個大明重臣久久沒有出聲。
江禹緒和李鑒感覺壓力山大,四周的空氣仿佛都凝滞了,隻是一會兒兩人汗流夾背,李鑒身子在不斷抖動。
兩人已經知道城内發生的大概,這事絕筆是捅破天的大事。
“江禹緒,你同本宮解釋一下,數以十萬計的糧秣出關北上,鐵器無數,宣大軍竟然毫無察覺,爲何啊,”
朱慈烺的話在大廳裏回響着。
江禹緒垂首沒有言聲。
‘江督,太子在問你的話,’
李德榮可是沒放過他,讓他知道規矩。
“殿下,微臣實在不知啊,”
江禹緒急忙道。
“到了這時候江禹緒你還在狡辯,”
朱慈烺蓦地起身走下桌案來到了江禹緒面前,
“走私這般猖獗,你卻是絲毫不知,如果你真一無所知,那你這個宣大總督無能到了極點,屍位素餐,有負君恩,如果你是隐瞞不報,假意不知,江禹緒你可知後果,抄家族誅的時候休要怪本宮了,”
朱慈烺語氣森冷,讓官廳裏溫度立即降了幾分。
江禹緒身子顫抖磕磕絆絆道,
“臣下入職不足一年,期間不過收了他們孝敬的兩萬兩銀子,臣下本以爲不過是走私些鹽鐵馬匹之物,怎想到他們這般膽大妄爲,”
江禹緒真的不知道這些商人竟然裏通夷狄,甚至通曉建奴宣府軍力,他是後悔無及。
“江禹緒,你上折子請罪吧,将貪腐銀兩交上來,如何處置你是陛下的事兒,但是從現在開始,你公事房先停了吧。”
朱慈烺懶得和他廢話,他沒有資格撤換江禹緒,但是他可以讓其停職,這樣屍位素餐的貨在宣大總督的位置上做的越多禍患越多,何況這人品行不端。
朱慈烺又轉向一旁,
“李鑒,你雖然上任隻有月餘,但是身爲宣府巡撫,是如何巡撫宣府的,是如何監看這些軍将的,至爲失職,你也上折子請罪,閉門思過吧,”
李鑒即使心裏萬般無奈,也隻能捏着鼻子跪拜請罪,然後回宣府閉門思過了。
好吧,幾句話的功夫,朱慈烺就把宣大的兩巨頭停職了。
他這般施爲也是沒法,他不想這兩人在私下勾連,不知道還能生出什麽事端來,他趁機要好好整頓一下宣大這個糜爛之地。
孫傳庭一旁看着,不禁贊許,這位太子頭腦清晰,行事果斷正中要害,還能嚴守規制,知道自己的權限,十幾歲的娃兒太厲害了,天縱奇才。
“立即招李輔明,阿克墩、古尼音布,”
朱慈烺發話道。
過了會兒,李輔明、阿克墩、古尼音布入内跪拜。
“李輔明,三千營此番來了多少兵馬,”
“禀殿下,三千營出兵三哨,此外女真營和蒙人營全部,共計近六千騎,”
李輔明拱手道。
“嗯,李輔明,三千營戰陣可娴熟了,”
“太子,軍陣初成,足可爲太子上陣拼殺,”
李輔明洪亮道。
這月來的操練,加上最近補充的兵甲,讓李輔明信心十足。
他就統領過這般好生操練的過的騎軍,訓練整肅不說了,備馬也算充足,何況兵甲齊全,這是最舒心的一次整軍了,昔日遼鎮,宣府,山西等處整軍比較下就沒法看了。
“很好,此番你統領三哨騎軍還有女真營出張家口北上,趨向東北的喀喇沁所屬的薩兀城,不求殺敵多少,隻有一樣,必要焚毀薩兀的全部糧秣,此外見到蒙人部落,斬盡殺絕,”
朱慈烺的話讓李輔明大吃一驚。
大明皇室什麽時候說話這般粗暴直接了,直接就是斬盡殺絕。
“怎麽,隻許蒙人南下打草谷,我大明軍就不能北上割韭菜嗎,記住蒙人和建奴最大的短闆就是他們的人丁,那才是其要害,”
李輔明急忙跪拜,
“臣下領命,”
“此外,某要你記住幾句話,介于敵衆我寡,因此遇到強敵,不急于決戰,須敵進我退,敵退我擾,伺機而動,”
李輔明急忙嘴裏念叨着,深怕忘了太子的谕令。
“再就是此行多搶掠些馬匹,我大明缺馬啊,既然蒙人南下是爲了搶掠丁口和糧食,我大明軍就搶掠他們的馬匹,多多益善,”
李輔明咧嘴領命,這個命令他喜歡,備馬多重要他太清楚了,直接幹系騎軍戰力。
朱慈烺的命令讓他心裏很暢快,這般舉起屠刀的事兒他幹的駕輕就熟,随同其他的文臣出戰,處處受挫,太不痛快,這次太子連監軍都不派,可見對他的信任。
朱慈烺看向了阿克墩和古尼音布,
‘你等二人可清楚本宮之意,’
“禀殿下,末将定會殺他們一個人頭滾滾,”
阿克墩忙道。
“殿下,臣下定會爲殿下劫掠最多的戰馬,讓我騎軍備馬充裕,”
古尼音布媚笑道。
這厮倒是會抓重點。
朱慈烺滿意點頭,
‘你等都是新軍初戰,本宮的底線就是不成功就成仁,決不可大敗喪軍而歸,’
朱慈烺冷臉道。
三人急忙跪拜。
“你等去贊畫司領取軍令,備齊糧秣出征吧,”
朱慈烺揮揮手。
三人急忙奔出。
“殿下,這可是擅起邊釁啊,怕是彈劾無數,”
孫傳庭忙道。
他方才沒有當即阻攔,那是爲了在幾個軍将面前給太子保存威嚴體面,現在不得不建言,别是弄出禍端來。
‘本宮立即急報陛下,北虜喀喇沁部朵顔部大小部落二十餘扣關來遠堡一線,京營正在奮力反擊,’
朱慈烺的話讓孫傳庭瞠目結舌,這位小爺真是膽大包天,也敢于颠倒黑白,無中生有,一個急報就化被動爲主動了。
朱慈烺可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對于什麽忤逆,不孝,欺君的規矩不甚在意,他隻要達到目的,危機時候他可是不擇手段。
朱慈烺的急報還沒有發出,崇祯的旨意到了。
傳旨的太監還頗有地位,乃是司禮監秉筆太監李鳳翔,微胖的李鳳翔可是司禮監的老人,伺候了三位帝王。
旨意不礙乎就是略略申斥了朱慈烺的無狀,然後下令他立即折返京師,結束這次所謂的實操。
朱慈烺一臉的爲難。
李鳳翔急忙道,
“太子此番不要任性施爲,這可是陛下聖命,太子如以後還想出宮,過些時日再行領軍操練一番就是了,但今日須的立即還京,幹系陛下體面,”
李鳳翔也是苦口婆心了。
“隻是,唉,李公公不知啊,本宮在張家口破獲了通夷大案,案犯數以百計,犯案合計數百萬兩銀,田畝怕有數十萬,”
“什麽,啊,”
李鳳翔驚悚,嗓子都破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