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傳庭隻是一句話,朱慈烺就知道這一位心裏依舊無法釋懷。
也是,三年前建奴入寇,孫傳庭統領秦兵入京勤王,建奴退去,孫傳庭本意帶兵返回,卻是被楊嗣昌阻止。
孫傳庭上書,言稱秦兵不返,流賊趁機勢大,無可收拾矣。
眼光相當的犀利,看出了當時大明的緊急要務。
卻是被楊嗣昌阻攔,加上說些不好的話,讓崇祯和孫傳庭生了嫌隙。
朱慈烺承認楊嗣昌是個人才,但是這人和崇祯一樣心胸狹窄,隻要是能臣對他的寵信形成威脅,就毫不客氣的打壓,盧象升、孫傳庭都是被他壞了的。
孫傳庭因此入獄,局勢也如孫傳庭估計的那樣糜爛,如今李自成從數萬人馬膨脹成幾十萬,就連張獻忠羅汝才也有十萬大軍了。
孫傳庭因此氣惱是情有可原了。
“孫學士不必自謙,若論剿匪,孫學士是我大明第一人,日後本宮依仗良多,”
朱慈烺這話一說,孫傳庭躬了躬身,倒沒有再推辭,雖然沒有回話。
而孫傳庭身旁的李乾和劉之虞相視一眼露出喜色。
本來他們對自家東翁來此有些疑慮,現在看來,這位太子和當今不同,對孫傳庭相當的看重,這就好。
朱慈烺轉向了劉肇基和李輔明。
“兩位将軍這幾日辛苦了,操練極苦吧,”
兩人急忙躬身施禮,
“行伍之人,這些苦頭不算什麽,”
這兩日,朱慈烺将兩人直接下放軍中一起操練,而且兩人不是練兵官,就是普通一卒的身份。
晨時初就和軍卒一起出操跑步,早飯後一同練隊列,現在兩人臉上黑紅了許多,一看折騰的不輕。
朱慈烺就是要讓這兩人沉下去,一起體會京營新軍和以往舊軍隊的不同。
這兩人,朱慈烺還是要重用的,很簡單,他的軍中缺少統軍出征的大将。
他如今的麾下都是昔日的低級軍官,而且實戰少的可憐。
要知道統兵出征,考量的事兒多了,行軍速度,糧秣辎重,何時與敵人交戰,還是避戰,敵人步騎軍的優勢和弱點,這些就是兩人的長處了,兩人和流賊建奴都有交戰,實戰曆練豐厚,這是朱慈烺要借助的。
但是首先一點,朱慈烺要讓兩人融入京營新軍中,無論操練和節制全軍都要按照京營的規矩行事,以往關甯軍的一切不再适合京營。
“嗯,你等這幾日做的不錯,還須堅持,”
朱慈烺的褒獎讓兩人露出喜色。
朱慈烺環視衆人,
‘今日招你等前來,是有大事相商,’
衆人肅穆恭聽。
“今日始京營建立贊畫司,你等都是軍中贊畫,對新軍建立,操練,作戰出謀劃策,可說是新軍的中樞内閣,”
衆人聽了朱慈烺的話不禁挺了挺腰身,也感到贊畫司權力極大,聽聽,太子期許爲軍中内閣。
“孫學士爲贊畫司郎中,”
孫傳庭躬身道,
“孫某聽命,”
朱慈烺讓人看座,幾人一同坐下。
李乾和劉之虞則是立在孫傳庭身後。
“李先生、劉先生,你等兩位本宮知曉一二,從孫學士讨逆多年,多有謀劃,爲大明立下功勳,孫學士入獄,你等多方奔走,乃是忠義之人,”
朱慈烺一番話讓兩人眼圈一紅,
“此番,新軍初立,正是用人之時,兩位也充任軍中贊畫吧,本宮也會向朝廷建言,當賜予兩位官身,”
聽了這話,兩人都是看向了孫傳庭,很顯然,一切以孫傳庭馬首是瞻,從屬意味明顯。
“既然太子看重,兩位依從就是,從此也有了官身,我等就是同僚了,”
孫傳庭撚須笑道。
兩人忙跪謝朱慈烺,算是領命。
朱慈烺上前扶起。
他對兩人顧念舊情沒什麽芥蒂,這樣反倒說明兩人心中自有恩義,這樣的人都有羁絆,出不了大事。
倒是一些無心之人讓人無法重任。
“本宮決意建立新軍五個營,營号分别爲鳳陽營、鍾離營、懷遠營、開封營、登州營。”
朱慈烺接着笑笑看看衆人,
“諸位可是曉得本宮之意,”
劉肇基、李輔明面面相觑,他們真不知道太子定下這個營名的含義。
“太子是否取用中山王、河間王等籍貫爲營号,”
孫傳庭出言道。
朱慈烺笑着點頭,
“孫學士知我,徐達、常遇春、張玉、戚繼光都是我朝昔日悍将,一生剿滅逆賊,驅除外夷,爲大明立下不朽功勳,本宮就以他們籍貫立下營名,期許新軍如他們一般追亡逐北,成爲我大明柱石,”
至于鳳陽營,那當然是爲了彰顯太祖,這是首位的,沒有太祖,也就沒有大明。
“殿下,中山王河間王等确是大明柱石,可戚繼光隻是一員武将而已,和幾位王爺并列,怕是被人非議吧,”
李乾出言道。
“嗯,問得好,”
朱慈烺點頭,
“本宮之所以選戚繼光,那是戚繼光戰功彪炳,倭寇糜爛我大明沿海,我大明沿海數百衛所,幾十萬大軍竟然一再敗績,讓些許倭寇橫行肆虐,真是我大明軍恥辱,而戚繼光領軍所到之處倭寇不過是陽春白雪,确是當世名将,”
朱慈烺起身慷慨道,
“須知一朝初立之時,名臣猛将層出不窮,而到了中期,猛将幾乎絕迹,先唐,先宋無不如此,可見太平歲月消磨了中原人的銳氣,再無男兒昂揚之氣,”
想想大明後來飛快的丢失了江北、江淮,真如那首詩所譏諷,十四萬人齊解甲,更無一個是男兒。
“因此這般歌舞升平,衆人皆醉他獨醒中脫穎而出,才能看出其才幹卓絕,而今日我朝當奮起擊退外敵之時,當有戚繼光這般英武無畏之心,所以本宮确立登州營,彰顯其忠勇,期許衆軍将成爲當朝的戚繼光,”
朱慈烺說完,衆人再無異議,實在是說服力太強了,隻能拜服。
“殿下,臣看到軍中近半軍卒都是手持火铳,難道殿下要将兩萬餘的軍卒操練成神機營,”
劉肇基拱手道。
這是他這幾日随軍操練最爲疑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