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有個建言,我意将福建水師總兵官鄭芝龍所部調到天津水師,可任命鄭芝龍爲天津水師提督,任命其子鄭森爲福建水師副将,署理福建水師。”
崇祯一怔。
“鄭芝龍不是海匪出身,後來招安的那個福建水師總兵官,調任天津水師,隻怕距離京畿太近了,再者,一個水師總兵官對北方戰事何益,”
“父皇,明年秋冬隻怕建奴還得大舉入侵,因此我朝要早做準備,而天津水師即是兒臣想到的應對,”
朱慈烺可是清楚明年對于大明來說是天翻地覆的一年。
李自成攻破開封,從此在大明中原腹地無人可制。
接着建奴入侵,向南一路搶掠,直達南直隸北部,搶掠了數月之久,然後飽掠人丁金銀而歸。
留給大明的是無法恢複的創傷。
他如今要避免這兩場浩劫,如果不能,那麽大明隻剩下一條路,立即布局江南,争取劃江而治。
那就是壯士斷腕了,讓出北方,讓李自成和滿清死磕。
然後在南方恢複實力,最後派出大軍北伐。
“不可能吧,建奴怎麽可能這麽快入寇,”
崇祯感覺已經沒什麽胃口了。
“父皇,這兩次建奴可是每隔一年就入寇一次,而此番我九邊精銳受到重創,關甯軍隻剩下四五萬衆,對遼西已經沒有大的威脅,還有什麽可以威脅建奴,因此建奴必然入寇掠奪金銀和丁口,也爲了讓大明失血不止,”
朱慈烺的話對崇祯來說很殘酷,崇祯沉默了一下。
“這和你調鄭芝龍到天津什麽幹系,”
“兒臣想了半月,明年建奴入寇,我大明沒有很好的辦法禦敵于外,而一旦建奴攻入我大明腹地,那就是百萬生靈塗炭,因此兒臣決意以攻代守,先發制人,”
朱慈烺真是思量了許久。
但是他無奈的發現。
防守就是一個絕路。
就是明年他能練出五萬精兵來。
但是建奴卻是可以十多萬入寇,而且大半都是騎兵,擁有無比的機動性。
而京畿北方的長城足有千裏,他依稀記得好像是從薊鎮長城入寇。
但是,薊鎮所轄的長城也有數百裏。
關口數十處,數萬軍平攤在關隘,處處兵力不足,還是容易被敵軍突入。
而野戰,沒有大規模的騎軍,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兒。
一旦被突入,京畿附近幾十座城池總不能處處布防吧,那就是一個下場,被分割包圍。
說白了,大明如果在十年前可以拼湊出幾十萬精兵來處處設防。
但是現在,枯竭的财力,悍卒傷亡殆盡,一切表明被動防禦的大明結局很不好。
崇祯臉上的紋路越發的深了,
“你意是從海路。。。。,”
“正是,如同當年的毛文龍一般,建奴入寇大明當在遼中聚集大軍,然後從北線繞過關甯,從薊鎮長城扣關,而此時我軍從遼南攻入,隻要攻取幾座大城,那麽建奴是繼續攻伐我大明呢,還是回軍收複遼南呢,”
朱慈烺起身來到了側壁上懸挂的一副大明輿圖那裏,他伸手點了點遼南和遼中。
“圍魏救趙,”
崇祯眉頭舒展了一下。
接着他搖了搖頭。
“我兒,我大明哪裏有那樣一支大軍可以蔽海而去。”
崇祯也知道如今建奴的威脅日甚,尤其是一旦入寇對他的顔面又是一個緻命的打擊。
但是也清楚如今大明最精銳的邊軍連十萬也無,有心無力了。
“父皇,兒臣可保整訓出數萬精兵,而從遼鎮,薊鎮等處抽調大部的騎軍,反正如果建奴大舉入寇攻城,騎兵也隻能困守城中,不如出海一搏,而且遼南以漢軍爲主,建奴精銳不多,正是避實擊虛的好所在,”
朱慈烺堅持道。
崇祯臉上變幻着,朱慈烺這個建言很有誘惑力,如果真能成功,大明就可能避免一次建奴的打擊。
讓在和流賊激戰中幾乎喘不過氣來的大明喘息過來。
但是崇祯一點底沒有,他是被大明接連的敗績吓怕了。
十年前雄心萬丈的那個天子已經遠去了。
“父皇,兒臣以爲眼見爲實,耳聽爲虛,數月過後,兒臣爲陛下練成一部鐵軍,陛下再下決斷不遲,然那時再行抽調鄭芝龍部就來不及了,畢竟他們的戰船從南到北,還要數月光景,”
朱慈烺沒指望崇祯一下能答應。
望梅止渴對崇祯這樣的老手來說不大靠譜。
但是,他要埋下引子,步步爲營的達到目的,這就是第一步。
“隻是這個鄭芝龍怕是不能聽命吧,他是海賊出身,本來心裏就有顧忌,很可能如左良玉般托辭避戰,”
崇祯無奈道。
他如今也體會到被武将抗旨的滋味了,也不說抗旨,就是借故拖延就行。
比如前幾年他就看出了左良玉的跋扈,想将左良玉從湖廣調回京中或是薊鎮。
但是風聲剛傳出去,幾大股流賊猛攻湖廣。
真是好巧不巧的,崇祯有九成把握左良玉在養寇自重,但是左良玉借口剿匪留在了湖廣,這兩年兵力膨脹到近十萬,一個總兵官大不了統兵萬餘,一般兩三千兵力,而左良玉這個總兵官竟然有近十萬兵。
崇祯有些無可奈何了。
‘鄭芝龍不會,隻要陛下的聖旨恩威并濟,鄭芝龍當會提軍北上,’
曆史上的鄭芝龍對大陸有着深深的戒懼。
他想要自立,但是他從來沒想過脫離大明這個塊大陸。
比如清軍大舉入侵福建的時候,他本來可以去小琉球自立,但是他不顧鄭森和其他部将的勸阻,北上去了京城,向滿清投降。
說白了,他不認爲脫離了大陸的鄭家可以獨存,沒有那個膽略自立爲王。
這一點他遠不如他的兒子鄭森堅決。
鄭森統領鄭芝龍留下的殘部還敢渡海收複小琉球,然後自立爲王,成就一番事業。
所以,朱慈烺以爲隻要給鄭芝龍足夠的誘惑和足夠的壓力,鄭芝龍當會屈服。
崇祯還在遲疑,實在是這些年他的決斷結局大多不好。
所以他現在越發的猶豫。
“父皇,如今這局面,如同我大明設立厘金局一般,改變總比不變坐以待斃好啊,”
朱慈烺的這句話終于讓崇祯動容。
是啊,總不能坐以待斃,總要動一動。
‘好,朕就下旨掉鄭芝龍爲天津水師提督,讓其子署理福建水師,”
“父皇,還要讓鄭芝龍随船帶着一樣東西,而且是多多益善,”
“何物,”
崇祯疑問。
“番薯,兒臣前幾日從澳門西夷人那裏探聽到一個消息,番薯此物在他們本土畝産可三石到四石,”
朱慈烺剛說到一半,崇祯立即激動的坐直了身體,瞪着眼睛看着朱慈烺,
“多,多少,”
朱慈烺心中碎碎念,三十多歲的人了,也不改毛躁的毛病。
“父皇,一畝約爲三到四石,但是,他們引入了南邊的呂宋島等處,卻是隻有一石的産量,這個作物也引入了我福建,但是産量也不高,”
崇祯瞪了朱慈烺一眼,很顯然,嫌棄朱慈烺說話沒個頭緒,讓他白歡喜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