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兵部留步,”
有些孤臣意味獨自離開的陳新甲轉頭一看,竟然是太子。
“見過殿下,”
“陳兵部,本宮奉皇命整軍,還須兵部配合,本宮在此多謝了,”
朱慈烺笑道。
在朱慈烺看來誰都可以得罪,但是兩個位置最好不要,一個是兵部尚書,一個是吏部尚書,這兩個位置的人對他的計劃很重要。
幹系他調集軍将和官員,可以是助力,也可能掣肘。
“殿下放心,本兵必會全力配合,”
陳新甲恭敬道。
“陳兵部,李輔明、劉肇基都是一方悍将,本宮以爲該給他們再次立功的機會,”
朱慈烺可是沒忘了被戰敗擱置的這兩位戰将。
日後也證明了這兩人爲大明戰殁,這樣的忠臣朱慈烺當然要拉入自己的陣營。
這兩個總兵官因爲松山敗績在甯遠成了邊緣人,等待懲處呢。
“太子說的是,如今我大明有曆練的戰将還是太少了,投閑放置有些可惜了,本兵一定向陛下建言,”
陳新甲十分的恭敬順從,都不待一絲猶豫的。
朱慈烺心裏清楚這是因爲什麽,因爲剿匪和松山戰敗,這位兵部尚書十分的狼狽,可說有些朝不保夕的感覺。
陳新甲自己呢,他察覺了陛下的不滿和其他大臣的疏離,估計他下台不遠了。
但是他不甘心,最起碼沒圓了他的内閣夢。
如今太子有求,當然要竭力配合,這可能是最後的希望。
朱慈烺哈哈一笑,
“陳兵部有心了,本宮不會忘記陳兵部的功勞,”
朱慈烺很滿意,這也是他找陳新甲的原因,估計這位絕不會拒絕他。
果然如此,他也作出了回應。
雙方比較默契。
“陳兵部,有個名喚張名振的遊擊如今在江南任職,能否調入京營,”
“一個遊擊而已,好說好說,”
陳新甲沒在意,一個小軍将而已,就是他一句話的事兒,如今五軍都督府就是個擺設了,軍将調任都是兵部的權限。
朱慈烺滿意點頭,來到這裏他第一次感覺舒适,陳新甲這人不錯。
“陳兵部,明日本宮去豐台大營巡視,陳兵部能否一同前往,”
“敢不從命,”
陳新甲忙道。
和陳新甲聊完,朱慈烺又喚住了吏部尚書李日宣。
“太子有何吩咐,”
李日宣小心翼翼的。
這位太子爺如今變得如同小魔頭,好像和他沾上沒什麽好。
“李部堂,本宮有這麽幾個人可否由吏部下令調入東宮屬官行列,”
朱慈烺遞給他一個單子。
李日宣頗爲好奇的打開一看,閻應元、馮厚敦、陳明遇等幾個典史之類的小吏,這個調入東宮充作吏目,真是簡單的很啊。
但是這裏有個人比較麻煩,
“殿下,閻應元等好說,不過是小吏而已,一紙調令就可辦到,但是這個堵胤錫卻是有些特殊,現如今他是長沙知府,剛剛就任不久,知府一級,須得陛下和周相的首肯才是,”
李日宣點了點堵胤錫的名字。
本來他就不大願意沾染太子的事兒,有了這個難處,李日宣是立即推辭。
“此事好說,我去詢問父皇和周相就是了,”
朱慈烺畢竟沒經曆過,算漲了見識,看來官員到了一定地位,算是簡在帝心了。
随即他和煦的笑着,
“李部堂,那幾個小吏的事兒就拜托你了,此事十分緊要,萬不要耽擱,否則,呵呵,千萬别讓我記仇哦,須知我人小,心眼也不大,”
李日宣心裏這個膩歪,說實話,這個太子今天弄的官紳一體納糧和厘金稅,讓他心裏頗爲不爽。
但是,爲了幾個小吏得罪這個小太子真犯不上。
‘太子放心,回去下官立即辦理,絕不會耽擱太子的事兒,’
李日宣忙道。
其實這些小吏用他這個禮部尚書真是大材小用。
把小瘟神打發了再說。
小瘟神終于放過了李日宣。
朱慈烺看着李日宣遠走,他嘴角微翹。
看李日宣的架勢一點沒看的起幾個小吏。
朱慈烺卻是知道這三人日後在江陰作出了何種驚天地涕鬼神的壯舉,他們組織十萬江陰人讓數十萬清軍灰頭土臉。
閻應元更是留下了十萬人同心死義,留大明三百裏江山千古不朽的詩篇。
這等文武雙全的英雄人物朱慈烺必須收入囊中。
當然了,朱慈烺絕不會因爲詩詞好而招納,而是因爲閻應元把一個江陰的十萬烏合之衆,整頓爲一支鐵軍,對抗精銳清軍的攻擊近三個月,這等本領哪怕是孫武複生也不過如此了吧。
周延儒剛剛和謝升等人返回文淵閣,正要開始辦公,方才崇祯帝可是一大票的旨意,内閣都要票拟,然後遞進司禮監,陛下批紅,有的忙了。
沒想到太子駕到。
周延儒感覺自己有些頭疼,這個太子太能折騰,他的直覺又有麻煩事。
“周相,某看中一個官員,長沙知府堵胤錫,本宮想将其調入朝中任少詹事,可任職東宮,不知道周相可不可以通融一二,”
大明的内閣還是很有實權的,比如庭推就是,中高階官員的任命内閣商議,然後給皇帝一個名單,一般三四個名字,皇帝勾選一個。
當然了,皇帝也可以提出自己的人選,不過也要内閣已經六部尚書商議後通過,如果通不過,皇帝雖然很惱怒,也沒太好的辦法。
當然,也可以發下中旨獨斷,不過那就是和内閣等重臣處于對立的局面,朝局不穩,一般不會發生。
聽了朱慈烺的話,周延儒一怔。
“這是左庶子馬世奇的弟子啊,本相倒是聽過此人,頗有官聲,不過,殿下,按規制,但凡東宮屬官,必須要陛下首肯啊,”
“這倒不是問題,本宮求懇陛下,其官聲頗佳,陛下必定應允,不過,到時候周相可要美言幾句啊,”
朱慈烺盯着周延儒。
周延儒是個人精,沒那麽遲鈍,他很清楚,這位太子在示好,要求合作。
以後太子的事兒,他不要掣肘,當然,太子那裏必然有回報,周延儒也不會問什麽回報,那得多傻缺。
現在他的問題是接不接下的太子的好意。
周延儒手撚着長髯思量着,接着他就發現朱慈烺笑嘻嘻的看着他。
仿佛他這裏有什麽答案都不在意的模樣。
這就讓周延儒的心悸了,他是個人精,當能相人,雖然太子隻有十四歲,但是這城府還有方才朝堂上表現頗爲處變不驚,小小年紀已經是個人物。
就是這點周延儒覺得就值得加注,哪怕是爲了周家。
“太子放心,臣當會向陛下提及,”
周延儒拱手笑道。
“好啊,周相必不會爲今日之言後悔啊,”
朱慈烺頗有深意道。
周延儒一陣恍惚,好像他面對的是宦海多年的老人,而非一個小小少年。
走出文淵閣,朱慈烺顯得很高興,哼着小曲,今兒個真高興。
可說雖然今天有波折,但是一切還算向好。
尤其是幾個人選都有了着落,讓他越發的滿意。
之所以他爲了堵胤錫廢了這麽大周章,實在是因爲堵胤錫是明末少有具有戰略眼光的人物。
他膽略極大、頗有謀略,肯爲民做主,而且眼光卓越。
當清軍進軍江南,形勢極爲惡劣的時候,他單人獨騎前往李自成殘部所在,說服了大票李自成舊部和明軍聯合作戰。
要知道在這之前,兩家殺紅了眼,甲申之變就是李自成造成的,他們相互間是死仇。
但是堵胤錫不但敢去,而且成功說服了李過、高一功等昔日李闖麾下大将,憑空爲大明獲取了數十萬的友軍。
沒有這些支持,南明不可能支撐那麽久。
頂住其他大臣的另類眼光和不滿,不計前程放棄恩怨招攬昔日仇寇一緻對外,而這樣的膽略,這樣的眼光,足以證明此人的不凡。
朱慈烺深感自己人單勢孤,對各種人才是求賢若渴。
更何況是戰略眼光的人才,不容錯過,綁也綁來。
當然,他此番來也是向周延儒示好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