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風清涼,山中竹葉搖擺,發出嘩嘩的聲浪。
遠處的蟬鳴聲清晰傳入耳中,不知不覺,喬馭走到了山峰東面的一處峭壁前,眺望視線盡頭的萬家燈火。
煩躁的思緒,也跟着燈火一起甯靜下來。
想想緣分還真奇妙。
這具身體活了三百多歲,結果第一個女人,不是妻子,不是過去的紅顔知己,而是剛認識沒幾日的絕色歌姬。
但喬馭不得不承認,念奴是他遇到的女人中,最大膽也最熱情的一位。那個女人隻要有他在,眼裏仿佛便沒有其他東西。
這份癡纏與愛戀,誰能不爲之喜歡?
夜色漸深,喬馭轉身返回,心想今夜是沒有收獲了。
另一頭的樹林中,明秀溪和幾位年輕俊傑,正随行在白衣女子身側。
爲了博取白衣女子的好感,明秀溪很快便查到了淩珊的住處,并借着散步的名義,邀出了對方。
誰曾想,他這幾位好朋友,居然也不約而同找到白衣女子,告知消息,于是就有了現在的一幕。
幾位俊傑一路上說着笑話,可惜白衣女子始終愁眉不展,那惆怅擔憂的模樣,當真讓人恨不得擁入懷中,裏裏外外安慰一番。
走出樹林,月輝似乎亮了一些。
人群中的薛貴,突然停住腳步,臉色一瞬間變得極爲難看。
其他幾位岷州俊傑,似有感應般,一同朝着前方看去。
隻見一名中年男子迎面走來,亦正亦邪,飄逸威嚴,高貴平和,渾身透着一種極端矛盾卻又無比協調的氣質。
連走路都十分好看,鬓邊兩縷白發微揚,道盡了何謂風華絕代。
眼前這幾位俊傑,自認也是人中俊傑,尤其薛貴還入選了錦繡大師的天涯十三美,但是和走來的中年男子一比,立刻像是醜小鴨比之天鵝,根本不是一個層面上的。
這是一個令世間男子都會自慚形穢的男子。
那男子從另一側走過,不曾轉頭,不曾停留,恍若沒有看見衆人。
“淩姑娘?”
明秀溪見身旁的佳人正發呆,萬事不萦于心的她,甚至破天荒随着中年男子的離去而轉頭,這一幕令明秀溪感到極不舒服。
更令他不舒服的還在後頭,卻見淡雅如仙的淩姑娘,竟朝那中年男子喊道:“大叔,請稍等!”
說罷,雙腳一掠,身子已輕盈地飄出,落在了中年男子之前,竟擋住了對方。
明秀溪:“……”
薛貴:“……”
其他諸俊傑:“……”
面對面站立,喬馭望着隻露出上半張臉的白衣女子,見其額頭飽滿,雙眉如黛,尤其一對眼眸更是凝聚了朝華晶露一般霧蒙蒙,也爲對方的絕世芳華而心中微震。
與念奴飽嘗禁果之後,喬馭發現,自己對美色的抵抗力似乎下降了一個檔次。
“大叔,可否借一步說話?”淩姑娘開口問道,聲音清甜無比,一點也不含蓄,令後方的明秀溪等人更是妒恨交加。
喬馭疑惑道:“姑娘有何要事?若我沒記錯,我們應該不認識吧。”
聽到身後急促的腳步聲,以及一縷縷殺氣,喬馭實在不想惹麻煩,在找到徒弟之前,更不想暴露身份,遂繞過淩姑娘往前走。
淩姑娘沒有再追出去的意思,隻是站在原地,看着喬馭離開。
“你認識他?”明秀溪走上來問道,語氣第一次有點不客氣。
淩姑娘捋了捋額頭的秀發,眉眼的憂愁煙消雲散,笑道:“現在不認識,以後一定會認識的。”
這一刹那宛如百花齊放的動人神采,當真比天上明月還耀眼,直接令在場的幾位男子失了神。
返回住處,辛大娘已經回來,指着一旁床上昏睡的淩珊道:“二小姐不肯配合,我就把她帶回來了。”
忽然又奇怪道:“小姐可是遇到了什麽好事?”
淩姑娘俏生生一坐,笑道:“那兩位絕世之姿的人,今夜我看見了一位,是個男人。年紀雖然不小,但也不算大。”
“當真?!”辛大娘狂喜,旋即道:“此人在何處?事不宜遲,小姐,我們立刻帶着他返回靈武島,免得節外生枝。”
淩姑娘道:“不急,我已經知道了他的住處,他正跟一個舞團的女子住在一起。大娘,若是我們強行劫走他,會不會不太好?”
辛大娘冷笑一聲:“小姐還是太年輕了,這點事算什麽?區區一個低賤舞女,估計也就是玩玩而已,遲早也會分開。
小姐快告訴我那人的住處,咱們拿了人,正好帶着二小姐一起走。”
淩姑娘想了想,還是道:“人在那不會跑,還有另一個人沒找到,若是錯過未免遺憾,再等幾日吧。”
辛大娘考慮片刻,覺得有理,倒也沒有再反對。
第二天的比試照常進行。
喬馭看見了曾在面攤上遇到的雄壯少年,一刀,他輕松解決了對手。
另一處小樓内,明秀溪握着茶杯,五指用力,眼前浮現出曾經敗給對方的一幕,這對他而言是一個奇恥大辱。
這一次,他定要親手洗刷!
到了傍晚時分,第一輪淘汰賽徹底結束,一半的人就此失去了比賽資格。
按理說,看到現在,所有參賽者都露了臉,喬馭要選的徒弟也在這些人當中。可想來想去,喬馭還是沒覺得哪個人讓他耳目一新。
那位雄壯少年倒是不錯,可惜是個刀客,未必适合練劍。
懷着滿腹愁腸,等到衆人散去,喬馭才和親密挽着他的念奴起身下樓。
返回住處途中,走到一處山壁前,卻見前方玄氣四溢,刀光劍影正在激烈爆發,明顯有人在大戰。
喬馭連忙帶着念奴避讓到了一側。
不斷有人被大戰驚動,飛掠而來,但大多數隻是站在外圍觀戰,絲毫沒有插手的意思。
一名瘦弱的少女,穿着灰撲撲的衣物,站在外圍,雙目迷茫地看着交戰雙方。耳邊不斷有人高呼,驚歎着交戰雙方的實力。
遠處的喬馭神情古怪。因爲交手一方,正是喬思齊,他發現這家夥怎麽到了哪裏都不安分,都能惹出事來。
另一方喬馭也有所耳聞,乃是一位江湖奇人的弟子,在前幾日的大賽中表現十分驚豔。
值得玩味的是,那位江湖奇人昔年曾與喬馭有過糾葛。
想到這裏,喬馭不由汗顔,該不會喬思齊又是爲了他吧?
硁硁硁……
場中盡是劍光,喬思齊與對手打得你來我往。傅家兄妹在一邊看得焦急,顯然沒料到對手如此兇悍。
到了最後,情況有些失控,終于波及到了外圍,一衆江湖客連忙四散逃竄,也有出手抵擋的。
那位身穿灰衣,神情迷茫的少女,其周圍人都散光了,隻剩下她一個。在玄氣擴散而來時,她似乎感應到了危機,伸手一戳,學着喬思齊的樣子,連續施展劍訣。
其招式,其神韻,分明像極了四季劍歌。
但她隻有紅玄境修爲,在餘波沖擊下,臉色一白,幸虧不遠處有個好心老者,替她攔了一把,連喊小姑娘快跑。
灰衣少女頭也不回地跑開了,臉上充滿了驚懼意味,一直跑到沒人的樹林中才停下,累得彎腰大口喘息。
“小姑娘,你是一個人嗎?你太弱了,這樣行走江湖會出人命的,想不想學厲害的功夫?”
一名馬臉老者,不知何時站在了灰衣少女的面前,綠豆小眼像是欣賞着一塊絕世瑰寶,充滿了狂熱之色。
聽到聲音,灰衣少女忙不疊後退,差點一屁股摔在地上,手按住樹幹,警惕問道:“你,你是誰?”
馬臉老者慈祥笑道:“我是你未來的師傅。放心吧,以老夫的實力,教你綽綽有餘了。”
灰衣少女搖搖頭:“我不跟你走,你也不是我師傅,你别過來。”
“既然被老夫看上了,走不走,就由不得你了。”馬臉老者完全不在乎灰衣少女的抗拒,伸手就想抓住對方。
“你最好住手,誰敢動她,誰死。”聲音落下,喬馭緩緩走出,來到了灰衣少女身旁。
灰衣少女看了看喬馭,神情不似面對馬臉老者一般恐懼,反而帶着一種奇怪的迷茫和疑惑。
馬臉老者森然笑道:“你算什麽?老夫要的東西,還沒有得不到的。”
喬馭笑了笑:“老丈不必如此,收徒講的是緣分,人家小姑娘不肯跟你走,你又何必勉強?聽晚輩一句勸如何,大家各自罷手,相安無事最好,省得誰都不自在。”
如果可以,喬馭真的不想浪費底牌,尤其是浪費在這裏。
但是很顯然,馬臉老者絲毫沒有聽進去,什麽時候開始,一個江湖後生也敢這麽跟他說話了?
“找死!”
周身騰起無邊的紫色煞氣,證明馬臉老者乃是一位罕有的紫玄境高手,見喬馭面不改色,馬臉老者心頭一震。
片刻的猶豫,他終究還是舍不得灰衣少女,于是悶吼一聲,全身玄氣集于手臂,狠狠朝着喬馭拍去。
虛空中響起了厲鬼的嚎叫聲,随着馬臉老者的一掌拍出,掌心浮現出一顆顆紫色鬼頭,旋轉着不斷擴大,張開嘴要将喬馭一口吞下。
灰衣少女駭得尖叫起來。
跑來找喬馭的念奴,更是唬得臉色發白,嬌軀顫栗。
遠處的武者們,亦齊齊朝這個方向看來。
有人望着天空中的一顆顆鬼頭,想到了一門來自魔陀嶺的恐怖武學——天絕地滅大搜魂手。
面對如此可怕的一擊,喬馭無奈地搖搖頭,站在原地動都沒動,任由一顆顆鬼頭咬下來。
砰砰砰。
随着喬馭周身騰起金光,這些鬼頭來得快,去得也快,全部被反彈回去,轉而咬向了猝不及防的馬臉老者,駭得他慌忙閃避。
然而這一招已經動用了他的全力,自食惡果之下,他反應不及,接連被鬼頭咬得身體斷開,當場慘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