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喬馭已在靈武島待了兩個月。
島民們終于漸漸從悲傷中走出來,開始全新的生活。
島上大興土木,或是辟地種樹,或是伐木造房,男女皆參與其中,老人們則負責生火燒飯等後勤服務。
一座座全新的木房子,如雨後春筍般,在此後的幾個月内不斷冒出。
小孩子們總是健忘的,趁着大人們勞作,在周圍玩耍打鬧,天真的樣子也感染了許多人。不知不覺,笑容重新爬回了一些人的臉上。
“血仇不能忘,但生活還要繼續,不要把你們的情緒轉嫁給孩子們。報仇的事,交給武者們就行。你們要做的,就是珍惜現在和以後,這也是靈武島先祖希望看到的。”
淩真在淩玲的攙扶下,來到了勞作區,對衆人語重心長地說道。
“島主,你放心,我們知道怎麽做。”
“惡人自有惡報,我們雖恨不能手刃仇人,但也不會讓孩子從小生活在恨意中,那對他們不公平。”
一些人相繼開口,還有更多人沉默着,但也沒有說出反駁的話,隻是望着遠處的孩子們,滿臉寵溺與慈愛。
喬馭走在一邊,随着淩真兄妹,一同巡視了整片區域後,三人來到雲霧缭繞的斷崖前。
望着下方的深淵,淩真閉目沉痛道:“二妹,你該攔住小妹的!百悔洞是什麽情況,你我都知道,以小妹的個性,她怕是……”
淩玲咬着唇,雙眸開始模糊,卻不說話。
淩真顯然也清楚之前的事,知道二妹盡力了,之所以這麽說,不過是難以忍受心中的憂痛罷了,不由長長歎了一聲。
“淩兄,上次我聽見令妹說了千年大劫,不知這是什麽意思,似乎還與百悔洞有關?”見氣氛不對,喬馭适時發問。
兄妹二人沉默片刻,淩真道:“此事關乎我靈武島最大的秘密,不過石兄并非外人,直言也無妨。
其實在百悔洞最深處,囚禁着一個惡魔,很可怕很可怕的惡魔。
當年我淩家三位無極境先祖,爲了鎮壓此魔,身負重傷,最後又請來了十州最頂級的幾位陣法大師,聯手之下,才将此魔封印。”
喬馭聽得震撼不已。需知在這個年代,無極境已經成了傳說,不僅因爲天地環境産生了變化,也因爲突破方法已經失傳。
但即便在古代,無極境亦是人間巅峰,每一個都堪稱無敵高手。
什麽樣的人,居然逼得靈武島三位無極境高手聯合都控制不住?這等秘聞,簡直石破天驚。
就聽淩真繼續道:“然而魔頭之難纏,超乎想象,竟連陣法都難以壓制他。爲了防止魔頭作亂,三位先祖最終舍棄自身,以精血加固陣法,才堪堪鎮壓了此魔。
但這麽多年過去了,尤其是最近這些年,陣法的威力逐年下降,地底時常發生震動,以至于海渦陣法都受到了影響,不得不常年維護。
據幾位族老推測,定是那魔頭不甘寂寞,又開始企圖破陣了。”
喬馭愕然看着淩真,問道:“敢問淩家三位先祖,是什麽時代的人?”
淩真一字一句道:“照日皇朝,初年人士。”
如今是玉霄皇朝控制十州,往前推是昌隆皇朝,再往前才是照日皇朝。而若是照日皇朝初年,距今至少也有上萬年!
世上何人能活那麽久?!
淩真像是看出了喬馭的想法,歎道:“我第一次知道時,也跟你一樣吃驚。不過後來了解到,那魔頭掌握了一種神秘功法,可以進入休眠狀态,保持身體機能。
因此這數萬年來,他大概隻有幾年是清醒的,并不可能真正活出萬年。再堅韌的人,也無法忍受百悔洞的環境上萬年啊。”
他面上浮起悲痛之色,大概又想到了三妹淩珊。
喬馭這才釋然,但還是感到心驚肉跳,沒想到世間還活着一尊無極境高手,問道:“既然如此,何不趁他昏迷之時,打開陣法,将之殺死?”
這次回答的是淩玲,柔聲道:“洞内的陣法,一旦打開,便無法合攏。萬一那個魔頭可以随時清醒,後果将不堪設想!”
喬馭點點頭,心裏卻着實發滲。被這對兄妹一說,他都有點想走人了,總覺得腳下踩着的地面都不瓷實似的。
“既然如此,貴島可想出了什麽預防的辦法?”喬馭實在沒忍住,出聲追問。
淩真平靜道:“隻要淩家人獻祭,将精血融于陣中,便可增強陣法威力。這是我們最後的辦法。”
他的話,勾起了喬馭的記憶。想到小珊離開前的那番話,喬馭啞口無言,這才明白,那個小姑娘已存下了犧牲自己的打算。
“二妹,我有些渴了,去幫我拿杯水。”淩真吩咐一句,淩玲捋了捋鬓邊秀發,轉身離開,身姿蹁跹,當真是絕世無雙。
淩真忽然問道:“石兄,我這妹妹如何?”
喬馭沒想到對方會問出這種問題,奇怪地看對方一眼,卻看不出究竟,隻好道:“令妹之姿容,爲我生平僅見。”
這倒也是實話,論身材,淩玲是世間第一流。若單論長相,更是世無其雙,就沒見過這麽美的。
連見慣了美人,已經形成強大免疫力的喬馭,第一次見到淩玲的真面目時,都爲之失神許久,便可想象此女的風采。
喬馭懷疑,要是淩玲沒戴着面紗行走江湖,别說是明秀溪,薛貴那些年輕俊傑,估計連一些老東西都要動心了。
淩真笑了笑,對于這個答案毫不意外。
他當年也是偷偷行走過江湖的,自然知道妹妹是什麽樣的存在,又問:“聽說石兄還未娶妻?”
什麽意思?喬馭越聽越不對勁,兩個問題結合到一起,他不多想都不行了,但此時隻能硬着頭皮點點頭。
淩真又道:“如今靈武島已經漂到了西海深處,想離開也難了,石兄勢必要留在島上,可有什麽具體打算?”
喬馭有點傻眼,忙問:“淩兄這是何意,我不能離開了?”
淩真似笑非笑地看着喬馭,難得見到這位吃驚的樣子,覺得頗爲有趣:“石兄不知道?海渦大陣正常運行後,不僅沒人能離開,還會讓靈武島在西海各處漂流。若非如此,我靈武島豈能隐世那麽多年?”
“淩兄,這個玩笑可不好笑。”
喬馭認真地望着對方。他真不知道這事,還想着等完成系統任務,就快快離開呢。
淩真聳聳肩:“我從不開玩笑。”
總算喬馭還有幾分理智,知道這家夥重傷未愈,強忍掐住對方的沖動,問道:“大陣會運行多久?”
淩真想了想道:“不一定,快則數十年,慢則上百年吧。”
喬馭:“……”
開什麽玩笑,他想升級,全靠願力值,要是在這個破島上待夠上百年,修爲卻遲遲不突破,人都要老死了吧?
攸關性命,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就沒有其他辦法?”喬馭的聲音很嚴肅。
淩真很遺憾地搖頭:“真的沒辦法,強行破開大陣,整個靈武島都會遭受反噬。石兄,對不住了,我沒想到你不知道這事。”
喬馭:“……”
瞅着對方一臉你怎麽也不問問清楚的樣子,喬馭真恨不得一拳打過去。他沒心情在這裏陪對方浪費時間了,笑了笑,轉頭就走。
這時正好淩玲踩着小碎步而來,容貌傾國,姿态絕世,當真是讓人心醉神迷。可惜喬大劍神毫無欣賞的意思,擦肩而過,眼都不帶瞄的。
“石大叔……”
淩玲手中捧着托盤,還有兩個小杯子,顯然連喬馭那一份也考慮進去了。見對方不理自己,一陣愕然,呆呆看着喬馭消失在視線中。
随後才轉過頭,看着靜靜站立的淩真,擔憂道:“大哥,你們吵起來了?”
淩真笑道:“怎麽會?隻是石兄得知,自己離不開這座島,心中不忿,大概在想怎麽出去吧。”
聞聽此言,淩玲原本神采奕奕的目光,變得有些黯淡,足足沉默片刻,才說道:“大哥,我們這麽做是不是太過分了?石大叔本就不屬于這裏,他數次救我,還救了整個靈武島……”
淩真打斷了她,肅然道:“你應該清楚,最多隻有數百年時間,地底大陣必然困不住那個魔頭!
在此之前,我們必須得到一個天資勝過先祖的後代,以秘傳之法,助其跨入無極之境,方能解決這一場災難。難道你想看着三妹獻祭自己嗎?
二妹,你若一點也不喜歡石天,爲兄也不會勉強你。但據爲兄這些天的觀察,你并非毫無意思,這就夠了。”
淩玲咬唇道:“可是石天想走,證明他,他沒有那個意思……”
淩真呵呵一笑:“二妹多慮了,以你之條件,爲兄不信世上哪個男人會對你一點意思也沒有。等石天絕望了,你再好好關心關心他,到時自然水到渠成,切記速度要快,我們可浪費不起……”
“大哥,我不跟你說了!”淩玲一跺腳,紅着臉飛掠而去。
淩真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歎息道:“二妹,别怪爲兄,爲兄也沒有辦法啊。”
山外夕陽紅,人間多少苦哀事,淩真深深知道,未來還有很多困難正等着他,但隻要人還在,一切都有希望,又有什麽好怕的?
石天注定逃不掉,如那甕中之鼈,隻能與妹妹成親。
以對方的天資和實力,經年之後,靈武島困不住他。他注定如那脫困淺灘的真龍,飛騰九天,名動宇内八方,也許還會與很多人發生糾葛,不會隻有妹妹一個女人,不會被靈武島所束縛。
但是,那又怎樣呢,與靈武島何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