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志學看着夏晴走出房間，連忙走上去，小心地關好門。
轉過身，然後把所有的電子設備都關閉掉。當然，這不是簡單的關閉，而是直接切斷了電子設備的電源。其中，手機關掉電源後還不放心，申屠志學走到牆壁前，在上面敲了敲，原本毫無縫隙的牆壁竟然無聲無息地滑出一個抽屜。
這個抽屜呈現青黑色，是由五厘米的鉛闆制作而成。在大樓建設的過程中，已經提前安裝在了牆壁裏，申屠志學不得不佩服李默的前瞻性。
他把手機放在抽屜裏，然後輕輕合上。
至此，辦公室内所有安裝有電子芯片的設備已經完全屏蔽，申屠志學這才小心地伸開手掌，拿起掌心裏那張黏糊糊的小紙團，慢慢掀開。
小紙條上隻有幾個大字：立刻實行代号零行動。
隻是看一眼，申屠志學的心頓時提到了喉嚨處，覺得空氣粘稠起來，幾乎無法呼吸。
不知不覺中，他的額頭上已經滲出點點汗水。
申屠志學一把将小紙條揉成碎片，想丢進廢紙處理器中，又覺得不放心，直接塞進了嘴巴裏，咀嚼了兩下，直接吞進肚子裏。
紙條順着食道滑進腸胃中，申屠志學這才放下心來，有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剛才紙條上的字迹明顯是李默局長的。李默的字迹很有特點，看似随意，卻虎虎生風，給人一種仰望高山的感覺。
不過，零号行動，真的要在這種危急關頭，實施嗎？
申屠志學心裏充滿疑惑，很想推開門，很想走進李默的辦公室内，親自問一問。
但是，根據零号行動的規定，一旦有關零号行動的命令下達，任何可能暴露在電子監控下的行爲都是禁止的。
申屠志學咬了咬牙，把疑惑壓在心底，然後快步向外面走去。
剛走出辦公室，就碰到了一個同事。
“申屠隊長，您有事情出去啊？”
“沒事，就是想去逛逛街，你也知道，我媳婦快過生日了，要幫她準備禮物，要不然回去說不好要跪搓衣闆。”
“呃，那您快去吧。”
同事臉上挂滿理解的笑容，申屠志學神情自若地向墨子科技外面走去，一點都看不出異常。
在停車場，找到那輛比亞第跑車，發動起來。
跑車轟鳴着從地庫中沖了出來。
現在是上班時間，大門緊鎖，門崗室内的保衛幹事看到申屠志學的車，連忙跑上來。
“申屠隊長，怎麽這個時間點出去？”
申屠志學按下車窗，笑着解釋：“小六啊，你嫂子明天要過生日，我準備去百貨公司幫她買一件禮物，你也知道，我整天忙，好容易現在有點空”
申屠志學話說一半，沒有接着說下去。
保衛幹事立刻明白了，申屠隊長這是要借上班時間，辦私事。
對于一般員工來說，這種行爲已經嚴重違反紀律，需要上報給墨子科技行政部，但是像申屠志學這種高層，擁有很大的自由行動權，他們行政部也管不着。
“那好嘞。我這就給您開門！”
保衛幹事笑着按開大門，紅色跑車快速沖出墨子科技，沿着街道行駛。
申屠志學既然說要去百貨公司，自然不會改變目的地，因爲此刻，他的頭頂至少有三顆高分辨率衛星盯着，汽車裏的車載電器也會把這個信息記錄下來，還有手機中的人工智能程序，它們都會把這個信息傳送給深埋在墨子科技地底的主腦小花中。
如果他現在不前往百貨公司，主腦小花通過監控，很容易發現異常，從而導緻零号行動失敗。
此時此刻。
新天地百貨公司，十層的一間服裝店裏，老闆董明正坐在櫃台内，看着人可羅雀的店鋪發呆。
旁邊一個頭發挑染成紅色，身材窈窕，嘴唇鮮紅，看上起很時髦的女孩，嬌滴滴的抱怨道：“老董，我就不明白了，你爲何一定要守着這間破店鋪。店鋪裏沒有人，每個月的利潤隻是夠咱們吃喝，不如我們趁着現在店鋪火爆，把店鋪轉讓出去，然後再開一家火鍋店，你知道嗎，現在火鍋店的生意可火爆了，隔壁老劉在新街口開了一家，投資五百多萬，不到半年就賺了回來。”
這個女孩就是董明的女朋友何小潔，兩人是初中同學，當時情窦初開，陸陸續續談三年的戀愛，初中畢業後何小潔考上高中，而董明因爲家庭條件比較差，所以就辍學開始混迹社會，兩人從此天各一方，失去聯絡。再次相遇時十年後，這時候董明已經在社會上混出名堂，憑借貴人的相助，成立了一家商貿公司，年入百萬，他在一次陪客戶去酒吧玩的時候，遇到了何小潔，當時何小潔身穿暴露衣服，打扮得花枝招展，正在陪那個客戶喝酒，看到董明進來，何小潔的臉色别提多精彩了，一會紅一會綠。董明隻當做沒看到，照常喝酒，喝得熏熏醉後，把何小潔叫了出去，兩人在轎車裏坐了半夜，面對這個昔日的男朋友，何小潔一五一十的把過往的悲慘遭遇告訴了他，當年何小潔考上大學後，沒多久就遇到一個富家公子，這個人不但相貌英俊潇灑，出手還很闊綽，并且擅長甜言蜜語，沒多久就把何小潔迷得暈頭轉向，兩人就在校外同居起來。
何小潔本是個單純善良的姑娘，從此一心撲在那個富家公子身上。想着以後嫁到富豪之家，過上無用無慮的生活，在富家公子的影響下，她連學校都很少去了，并且在考試中屢屢不及格，最後被學校開除。富家公子這時候也對她産生了厭倦，又喜歡上了一個更加年輕漂亮的女孩子。何小潔就這樣被抛棄了，由于她已經被退學，也沒臉回到原來的城市，面對曾經的故人，隻能流浪在這座大城市裏，最後在曾經小姐妹的介紹下，進入了酒吧工作。
看到這位曾經的女神淪落到這種地步，董明心裏難過極了，他在陪玩客戶後，立刻等在酒吧門口。
一直等到深夜，看到何小潔喝得醉意熏熏地走出來。他連忙迎上去：“何小潔，跟我回家吧？”
何小潔愣住了，她在包廂裏看到董明的時候，羞愧得，恨不的鑽進地洞裏。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曾經的男朋友。
何小潔覺得沒臉見董明，正想攔出租車離開，但是卻被董明一把拉住，拖上了車。
兩天後，何小潔從酒吧辭職。
十天後，兩人領了結婚證，沒有舉辦婚禮，沒有通知任何人。隻是在一家火鍋店，簡單地吃了一頓，然後兩個人步行回家，手牽手，就像已經結婚過許多年的夫妻一樣。那一刻，當手心的溫度傳到心頭時，何小潔覺得自己重獲了新生，她在自己内心暗自下定決心，今後一定要善待董明。
可惜，人就是一種善忘的生物，而生活不是陽春白雪的舞台劇，而是充滿了吃米油鹽。這個世界到處都是誘惑。董明雖然經過多年打拼，小有身家，但是在這個寸金寸土的城市裏，不值一提。特别是何小潔在那個霓虹燈閃爍的酒吧裏，見識過太多的奢華。很快，何小潔就對董明不滿意起來，在她看來，董明完全可以把手裏的資金，投入新興行業中，賺到更多的錢。但是董明卻是一腦門子心思，守着這家幾乎賺不到錢的店鋪。
服裝店内，董明聽了何小潔的話，憨厚的笑了笑，沒有說話，而是搬了把椅子，坐到了店鋪門口，喝着茶，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
何小潔見此情形，氣得差點爆照了，冷笑道：“好，好，現在我說話，你壓根不聽了是吧，反正這是你的店鋪，我待在這裏也毫無意義，我現在就走！”
何小潔拿起挂在牆上的手包，怒氣沖沖地走出店鋪。
看着何小潔離去的背影，董明苦笑着搖了搖頭，對于這個女人，他算是失望到底了。當初在酒吧相遇時，董明對她的遭遇心疼極了，所以才會不嫌棄她以前的遭遇，重新接納了她。但是結婚後，他才發現，以前的幻想隻是一廂情願，何小潔已經不是往日那個單純的女孩子了，她一門心思沉浸在吃喝玩樂之中，整個人變得好高骛遠，張口閉口，别人家多麽有錢，别人家又去國外旅遊了，别人家又買珠寶首飾了，别人家又去看時裝發布會了
這些讓董明不耐其煩，更加嚴重的是，何小潔還想讓他關掉這家服裝店。
這嚴重觸及了董明的底線。
因爲這家服裝店，不是一家普普通通的服裝店，它是一個身份的掩護。
董明是代号零行動小組的一員。事情還要從二十年前說起。
二十年前的董明已經步入社會，成爲一個996的打工仔，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得知墨子科技将面向全社會招聘員工。這個消息讓燕京所有的年輕人興奮不已，因爲在以往，墨子科技招聘的員工不是博士就是碩士，很少會不設置門檻招聘。雖然這一次招聘的崗位屬于後勤，估計是負責清理園區内衛生的職務，但這畢竟是墨子科技啊，待遇一向優厚。
董明當天就把辭職書摔倒了那個肥頭大耳的線長臉上，背上包袱前往墨子科技應聘。可是剛到門口，他就意識到自己實在太魯莽了，因爲根據墨子科技發布的招聘信息，這一次招聘墨子科技隻提供最多十個崗位，但是招聘中心排隊的人，足足有上萬名，其中還有不少看起來相貌堂堂實力不俗者。
不過，廠子裏面已經辭職了，董明也沒有退路，隻能咬着牙排在隊伍的後面，由于人很多，足足排了兩個小時，才輪到董明面試。
面試官是兩男一女的組合，看着董明的簡曆，不由皺起眉頭。
董明頓時心虛，因爲在簡曆上，他隻有初中畢業文化水平，在這麽多面試者之中，算是處于底層。
面試官又根據面試崗位，随便提了幾個問題，正處于緊張之中的董明，回答得結結巴巴。
他此時的心情已經跌入谷底了，正準備站起身，離開面試中心。誰承想，面試官把他攔了下來，因爲根據面試流程，董明還需要做一套題目，才算完成面試。
做題？這個要求讓董明愣住了，他上一次做題還是在初中的時候。
當時的結果并不好，因爲兩天後，他被父親用皮帶狠狠抽了一頓。
董明一臉懵懂地打開試卷，發現上面竟然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有一些甚至并不能稱之爲問題。
比如，“請問，如果公雞有兩隻腳的話，母雞有幾隻腳？”
比如，“一個人姓王，請問他的父親的姓氏。”
再比如：“如果一個人不會寫字，不會說話，也不能比劃手勢，該如何跟别人溝通。”
這些題目壓根不能稱之爲題目，更應該說是胡言亂語。本來就對面試不抱任何期望的董明，自然而然地在試卷上胡亂作答起來。
半個小時後，他就把試卷做完了，然後沒有任何猶豫，直接交卷走人，因爲他還要去找一份新工作。
對于這場面試，董明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
他乘坐公交車回到家，當即就在某網上連續發布幾十條求職信息，很久就收到回應，有月入過萬的卡車押貨員，也有日入過千的保安，看上去錢途十分光明。
不過董明已經不是剛出社會的雛鳥，他隻得這裏面布滿了陷阱，所以毫不猶豫地在對方巧舌如簧中，直接挂掉了電話。
“唉，還是老老實實地找一家工廠打螺絲吧。”
董明從箱子裏拿出一包方便面，泡上，然後開始查看自己的存款。
呵，隻有不到五位數，支撐不了幾個月，看來必須盡快實施計劃了。
董明大口把方便面吞進肚子裏，然後簡單洗漱一下，開着電視機，在電視機的喧鬧中，逐漸進入夢鄉。
迷迷糊糊中，他聽到空氣中傳來一陣機械的敲門聲。
看一眼時間，已經淩晨了。
這個時間點，誰會來！
董明随手拿起一根鐵棍走到門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