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燕京異常炎熱,火紅太陽的炙烤下,泊油路上蒸騰的熱氣扭曲了周圍景物,樹上的蟬兒也因口幹舌燥得停止了鳴叫。
人群中即使有紅色志願服的竭力維持秩序,但依然逐漸混亂起來,越來越多的老人被學生們送進燕大校園。
郝文傑校長早已汗流如雨,他擡頭看了看火紅的太陽,心想現在如果能天降大雨就好了,人群也許會就此散去。
大雨沒有,蔚藍的天空中卻出現一個小黑點。
難道自己熱得眼花了?
郝文傑校長揉了揉眼睛,那個小黑點并沒有消失,反而逐漸變大,它身後還有更多的小黑點。
這時,“嗡嗡.”的螺旋槳攪動空氣的聲音,也傳來過來。
郝文傑校長差點激動地跳了起來,這是地球防衛局的同志們來了!
人群也聽到了這個躁雜的聲音,紛紛驚呼:
“好像是地球防衛局的直升機。”
“是李默局長來了嗎?”
“他不會直接飛進燕大吧,那我們就白等了。”
郝文傑校長看到直升機逐漸變大,由一個小黑點變成正常尺寸,當它盤旋在燕大門口的人群上時,直升機側面的傘盾标志已經清晰可見。
“各位父老鄉親,兄弟姐妹,大家好,我們是地球防衛局第五支隊,現在奉李默局長的命令,維持秩序,請大家配合。”
直升機上裝載的高音喇叭突然響起,把清脆而有威嚴的聲音清晰地送進了現場每一個人的耳朵中。
人群中噪雜聲四起。
“原來不是李默局長啊,我就說嘛,直升機太不安全了,李默局長絕對不會乘坐。”
“第五支隊,聽起來很耳熟啊。”
“你孤陋寡聞了吧,第五支隊可是地球防衛局的王牌隊伍,曾作爲前鋒攻入神山。”
“哦哦.原來把祖人打得滿頭包的就是他們啊,厲害!”
“小哥哥,下來合個影吧.”
當然,直升機上的士兵,絲毫沒有降落下來的意思,隻是大聲重複剛才的喊話。這時,另外4艘直升機也趕了過來。
高音喇叭響起。
“現在再重複一遍。”
“大家期待見到李默局長的心情,地球防衛局能夠理解,但是你們這樣聚集在一起,很可能對李默局長的安全構成威脅。”
人群騷動不解。
“我們都是手無寸鐵的老百姓,怎麽可能傷害到李默局長呢?”
“更何況,李默局長是英雄,我們怎麽會傷害他呢!”
“就是.就是!”
直升機上的士兵,好像聽到了他們的議論一般,繼續喊道。
“我們地球防衛局知道,大家絕對不會傷害李默局長,但是就怕一些居心叵測之人,隐藏在人群中間。”
“所以,現在地球防衛局請大家,沿着街道排成一字長隊,這樣既保證每一個人都能看到李默局長,也能讓那些居心叵測之人,沒有下手的機會。”
直升機上,喊話的士兵大聲朗讀着隊長韓峰寫的喊話稿,臉上神情古怪,這語言也太直白了,就像教育幼兒園的小朋友一樣。
可偏偏就是這種直白的話語,讓民衆瞬間明白了地球防衛局的顧慮,他們相互對視一眼。
“有道理哦.”
“我們這樣圍在這裏是不是不太好?”
“不如就按照他們說的,排隊吧。”
說着,人群開始向外圍緩緩移動,校門口泊油路上的交通指示标終于又重見天日了。
校門口,一直關注局勢的郝文傑校長内心淚流滿面,大爺們,你們現在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爲不妥當啊.
我這個老頭子,還差那麽一點,就要急得暈過去了。
雖然,人群開始撤退,但是由于人數過多,整個過程極爲緩慢,并且還有一些民衆爲了位次的前後,争搶不已。
大家都知道,燕大已經布置下如此隆重的歡迎陣容,李默局長一定會在這裏下車,和校領導們握手緻意。
也就是說,越靠近校門口,看到李默本人的幾率越大,大家自然不願意向後面走。
好在,直升機上的第五支隊士兵,已經從空降繩索上滑下,迅速維持秩序。
士兵們身穿威嚴的黑色制服,胸口佩戴金光閃爍的傘盾徽标,頭戴黑色戰術頭盔,肩膀還挎着一個黑鐵盒子。
民衆們頓時平靜下來,他們已經隐約猜到,那黑鐵盒子中裝的應該就是可以殺死祖人的高能光線武器。
他們開始輪換交替,依次沿着街道排成一條長龍。
有了士兵們維持秩序,郝文傑校長頓時舒了一口氣。
“校長,您要不要會去換一身衣服?”旁邊,王麗芳副校長剛把一位老大爺送進校醫院,趕了回來,說道。
郝文傑校長這才發現,自己身上濕透的藍色襯衣已經被烈日曬幹,上面的白色汗漬格外顯眼。
不過他還是搖了搖頭,笑道:“李默教授是一個不拘小節的人,不會因爲我穿什麽衣服,而對我們燕大有什麽看法的。”
王麗芳校長半信半疑地“哦”了一聲。
距離燕大20公裏的一處臨時站點,一輛高大的房車正停在路邊,幾位身穿迷彩服的戰士,拿着高精度探雷器向路邊的樹叢中走去,他們動作非常輕緩,以至于不遠處正在啄食蟲子的小鳥仍在一無所知地對一隻豆青蟲發動攻勢。
站在樹蔭下的周東看着韓峰發來的現場視頻,笑道:“這個老韓,果然行動迅速,這才多大一會功夫,竟然疏散了一大半民衆。”
“看來,我這邊也要加緊行動了。”
說完,他拿起通訊器,問道:“排爆隊,報告任務進度?”
十分鍾前,周東帶領的安全清障隊,發現路邊的樹林中存在疑似目标,不得不派出由5位排爆經驗豐富的士兵前去調查。
在目标行進的道路上,安裝高能炸彈,也是那些居心叵測分子常用的暗殺手段之一。
一方面,成本很低,一枚可以遠程遙控的炸彈在一些身處暴亂中的國家,也許用十斤大米就能換到。
第二方面,效果好,隻要炸彈的威力足夠大,即使目标乘坐防彈車,也無法幸存。
第三方面,容易撤退,炸彈可以被遠程引爆,避免了被當場擒獲的危險,這才是那些居心叵測分子選擇高能炸彈的最主要原因,他們襲擊地球防衛局,并沒有明确的理念,隻是爲了引起世界混亂。
常年負責安保事務的周東,自然熟悉這種手法,向現在管理墨子科技的房瀾山借了一輛神盾II型排爆車。
這輛排爆車搭載了墨子科技最新研制出來的納米波雷達,可以探測到方圓2000米内的高能炸彈。
排爆隊并沒有立刻回應,周東焦灼地向樹林中張望。
“周助理,虛驚一場,隻不過是一枚位于地底10多米處的航空啞彈,它表面已經泛起紅鏽,看樣子在有些年頭了。”
這時,通話器内傳來聲音。
周東這才長舒一口氣,同時也安心不少。
房瀾山倒是沒有吹牛,納米波雷達果然厲害,連這種陳年舊貨也能發現。
排爆隊從樹林中鑽出來,顧不得清理身上的泥土,周東就催促安全清障隊繼續前進。
李默局長雖然沒有限定時間,但是時間拖得越長,消息傳得越遠,對安全保障工作的壓力越大。
神盾II型排爆車繼續前行了十公裏,并沒有發現異常目标,坐在車廂中部的周東反而看到民衆們不斷向這邊走來。
他們依次交替,排列成一字長隊,站在道路兩旁。
周東看了一下雷達地圖,這裏距離燕大足有30公裏,看來韓峰的任務完成得不錯啊。
“加快行進速度,我們要在兩個小時内,完成清障。”
————
地球防衛局,局長辦公室内。
李默坐在辦公桌前,等待周東發回信息。
吳三維坐在沙發上,細品秦白棉遞過來的茶水。
玻璃杯中,綠瑩瑩的茶葉舒展枝葉,螺旋上升,煞是好看。
吳三維嘴巴張了幾張,終于開口道:“李默教授,我的父親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他自小離家,即使中間回來過一次,父子兩人團聚的時間也是寥寥無幾。
對于這位“名義”上的父親,即使知道他一定深愛自己,吳三維還是有些好奇。
也許這種好奇背後,隐藏的是一絲緊張吧。
李默擡起頭,說道:“三維,吳教授可以說是我的恩師,是他慧眼識珠,把我從一個小城帶到了燕大。”
吳三維點頭,内心卻有些不贊同這種說法。
他已經決定加入地球防衛局,自然熟讀了李默的自傳,知道這位和自己年紀幾乎一般的青年,連續證出了數道世界級數學難題,才得以正式踏入國際數學界。
在這個過程中,吳教授起到的作用并不大。
也可以說,李默教授擁有如此超人的天賦,沒有吳教授,也會有王教授、劉教授對他伸出橄榄枝。
即使沒有燕大,也會有青大,浙大甚至是國外一流高校向他發出留學邀請。
李默繼續說道:“在我的印象中,吳教授與其說是一個老師,還不如說是我的人生導師,是他讓我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麽,不應該做什麽。”
“這一點相當重要。”
他停頓一下,擡起頭盯着吳三維:“我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吳三維點頭。
對于李默教授這種天賦異禀的天才科學家來說,一個正确的人生方向想到重要。
他可以通過自己的大腦,成爲天才科學家,爲人類科技文明進步做出巨大貢獻。也可以誤入迷途,把自己的聰明才智用在一些不正當的地方,也許會成爲全民公敵。
普通人誤入歧途,最終的結果無非是犯下大案,最終被法律懲處,造成的危害有限。
一位類似李默這樣的天才,如果誤入歧途,很可能會挑起一場血流成河的戰争,對人類造成無法彌補的傷害。
李默回憶過去,臉上充滿幸福,笑道:“說實話,燕大的那段日子,是我此生中最快樂的時光,有吳教授站在高處替我遮風擋雨,我什麽都不用想,隻用一往無前地搞研究就行了。”
“記得那次爲了幫我借到天眼的使用權,吳教授可是動用了幾十年的老關系。雖然當時他隻是輕描淡寫地告訴我,天眼已經借到了,但我知道在這個過程中他所做出的努力。”
“還有那一次,爲了幫我躲避記者的圍堵,吳教授把我藏在在校賓館。”
回憶起過去,李默打開了話匣子,這種快樂往事,他無法同周東分享、無法同申屠志學分享、而陳淑娴正在執行特殊任務。
有時,有一個合格的聽衆,也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情。
“有一次,我記得是大一的下半學期吧。”
李默極力回憶具體時間。
吳三維放下茶杯,笑道:“李默教授,我記得您大一沒讀完,就畢業了吧。”
李默臉色古怪地,笑了笑說道:“那就是研究生的第一個學期吧。”
他内心腹诽,這家夥,竟然把我資料全部背下來了,這樣想凡爾賽都不行了,沒意思。
吳三維攤了下手,意思是,您這樣說也行。
李默繼續說道:“總之,那時我還沒有畢業,有一次過傳統節日,吳教授把我邀請到了家中。”
說着,他眼睛緊盯吳三維。
“老師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菜,我們師生把酒言歡,結果老師喝多了,酩酊大醉。”
吳三維神情緊張,他想知道父親喝醉後,會說出上面話。
李默歎了一口氣,說道:“看到老師喝醉了,我本想着把他扶到一旁的沙發上,誰知道他竟然突然嚎啕大哭。”
“你知道,當一個學生,看到自己尊敬的老師突然大哭,是一種什麽心情嗎?”
吳三維搖搖頭。
李默苦笑道:“忐忑不安!”
“我隻能手足無措地站在旁邊,這時,吳教授似乎清醒過來了。”
“他雙眼通紅,神情痛苦地告訴我,他曾有一個兒子,名叫吳三維,從小就被SA門俱樂部帶走了,後來死在了國外。”
吳三維怔住了,他知道父親會因爲自己的“死訊”而傷心,沒想到父親竟然傷心到當着自己學生的面大哭的地步。
這是怎樣一種痛苦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