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到了嗎,飼養者?”
“時間到了,觀星人。”
“時間到了嗎,觀星人?”
“時間到了,漁夫。”
“時間到了嗎,漁夫?”
“時間到了,郵差。”
農夫自殺了,他從金門大橋上跳了下去!
飼養者死了,他從動漫中心的樓頂跳了下去!
觀星人死了,他用一根紅綢帶,把自己懸挂在了舞蹈室的把杠上!
漁夫死了,他在大海中,鑿穿了木筏!
無聲無息
全人類文明每秒便有4.4個嬰兒的出生,四個文明個體的死亡,顯得微不足道。
隻有郵差沒死,他攜帶着這封來自安納托利亞的信件,來到了位于新墨西哥的落基山區。
狂野的山地摩托沿着崎岖的山路前行,直至最崎岖的山路的盡頭。
路的盡頭,是一面高達20多米的陡峭岩壁。
沒有一絲猶豫。
郵差從摩托車後的行禮箱中,取出一捆登山繩,徑直向岩壁沖去。
猴子般的敏捷。
登上了岩壁的郵差,面前出現了一個漆黑的洞穴,他望着洞穴,洞穴也望着他。
郵差的眼神中沒有一絲恐懼。
陽光下,他脫下身上所有的衣服,外套、襯衫、褲子.,然後把它們整齊的折疊,放在一顆小樹下,并在上面壓上一塊小石頭。
一身赤裸的郵差,忍受着腳底尖銳岩石的摩擦,走進洞穴之中。
洞穴中漆黑一片,潮濕夾雜着腐朽的味道撲面而來,郵差小心繞過地面尖銳的岩石。
樹葉的嘩嘩聲消失了,小鳥鳴叫聲消失了。
耳邊隻有寂靜。
不知道走了多久,是一個小時,還是十個小時?
漆黑寂靜的洞穴中,時間似乎停止了流逝。
就在郵差的腳底已經遍布細小的裂口時,洞穴深處出現一絲亮光。
亮光的出現并沒有爲郵差帶來絲毫的驚喜,他面無表情的走進亮光之中,亮光之中是一間石室。
石室的牆壁平滑得無法尋得一絲人工的痕迹。
在這平滑平面上,無數銅絲細密交織着。
這是一張金屬網!
金屬網完全籠罩整間石室,在亮光之中,閃爍着金黃的色彩。
在金黃的色彩中,一位看似年輕的青年正盤腿坐在地面上。
郵差一臉肅穆。
“大祭司,老家來信了。”他把那封信卷成一個圓筒,通過金屬網細小的縫隙,塞進了金屬網中,然後整個身體匍匐在地。
青年眼皮微微抖動,皺起了眉頭,似乎正從無盡的沉睡中醒來。
許久,他終于睜開了雙眼,眼睛中閃爍着奇異的藍色:“老家有多久沒有送信過來了?”
“81年!”郵差沒有一絲猶豫,給出了一個準确的數字。
“是啊,上一次還是因爲那些不聽話的意大利軍隊。”青年站起身,從地面上拿起了那封信,随意撕開信封。
信封内隻有一張巴掌大的樹葉,上面畫滿了古怪符号。
很明顯,作爲收信人的大祭司完全可以看懂這些古怪符号,他皺了皺眉頭,似乎并不滿意古怪符号表達的信息。
“一位奇怪的華國人,擾亂了老家的平靜。”
“華國人?”
大祭司把這片葉子輕輕抛在腳下,眼神中充滿了和年紀不符的蒼老:“這位華國人是誰?”
他随意的态度,似乎認定匍匐在地的男人知曉一切。
意識到大祭司的注視,郵差不自覺的渾身顫抖了一下:“周四海,他是李默教授的保镖。”
“不過他應該什麽都沒發現,由于您特意交代過,不準采取針對李默教授的行動,所以我們控制的外圍組織并沒有動手。”
“隻是.隻是”說到這裏,郵差支支吾吾,額頭上滲出一滴冷汗。
青年嘴角上揚,臉上浮現出奇怪的笑容:“是不是老家的人動手了?”
郵差點點頭,“這次是守護者親自動手的,使用了使用了腥紅。”
“據說是老家親自下的命令。”
“腥紅?”青年臉上奇怪的笑容完全綻放:“多少年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
“老家真是善忘,短短的81年時間,已經讓他徹底忘卻了我的禁令嗎?”
“或者是說,老家真的老了。5000多年的歲月,已經讓他的腦子變得和草履蟲一樣了嗎?”
“你說哪種的可能性更大?”
大祭司把這個問題抛給了郵差。
郵差臉上的恐懼之色更甚,鬥大的汗珠滴落在岩石地面上,發出微弱的聲響,在這寂靜之中,顯得格外刺耳。
“大祭司,老家永遠都是您最忠誠的奴仆。”
“也許,這千年以來,您很少關注族群的發展狀況,老家先生有些越俎代庖。”
“也許.”
青年有些玩味的看着他的竭力解釋。片刻之後,這種玩味變成了意興闌珊,他慵懶的擺了擺手。
“我知道,當老家在雷電閃鳴之中,自我手中誕生的那一刻,已經決定了他今生的使命。”
“隻是.”
青年臉上浮現出了無盡寂寞。
“隻是何日我才能走出這張牢籠!”
郵差匍匐在地面上,一動不動,他知道大祭司将說出任何人都不應該知道的隐秘。
他相信在地球上,任何人或者是國家都沒有囚禁大祭司的能力。5000年前那些拿着鋒利長矛的卡卡部落沒有這種能力;5000年後,擁有13艘大型航母編隊的M國也沒有這種能力。
隻有大祭司自己才能囚禁自己!
至于背後的原因,即使是那擁有5000多年壽命的老家也不清楚。
他隻是一名郵差,唯一的職責就是傳遞信息,不應該聽到任何隐秘,他内心期盼着。
好在,青年似乎聽到了他内心的期盼,長歎了一口氣。
“守護者是如何善後的?”
“每次使用過腥紅後,需要從屍體内對它進行回收,這樣它才能成長。”
善後?郵差瞬間明白了,他松了一口氣:“無需善後。”
“無需善後?”驚訝的表情第一次浮現在青年臉上。
郵差苦笑着說:“根據監控到的信息,周四海并沒有死亡。”
“沒有死亡?”青年臉上的驚訝更甚,“腥紅竟然沒有奪去他的生命?”
“不應該啊?”
“哪裏出現了錯誤呢?”
錯誤,是絕對不允許出現的,這是青年可以存活至今的箴言。
意識到了他的疑惑,郵差說:“計劃非常完美。老家派出的守護者,把腥紅包裹在最細微的冰晶之中,然後把這冰晶射入了周四海的小腿部位。”
他盡力詳細描述整個過程,因爲任何一絲的遺漏,也許會導緻大祭司判斷的錯誤,而大祭司是不可能犯錯誤的。
“可以預見,并無察覺的周四海将在12個小時後陷入昏厥,48小時後死亡。”
“老家特意安排了兩組眼睛進行監視,12小時後,剛返回華國的周四海,在機場與一位女士發生了碰撞,然後被送入了醫院之中。”
“由于那裏遍布攝像頭,眼睛并沒有進入醫院,而是選擇了等待。”
“可惜這種等待并沒有結果,48小時後,醫院中并沒有傳出死亡的信息。”
“96小時後,活蹦亂跳的周四海出現在了醫院門口。”
“至此,任務記錄結束。”
變化永遠隐藏在細微之中!
“周四海在醫院的48個小時,曾經和什麽人發生過接觸?”青年内心升騰起一種名叫好奇的情緒,這種情緒已經數百年沒有出現過了。他甚至曾經認爲自己已經對地球上發生的事情,失去了興趣。
“一共有51人和周四海接觸過,包括李默教授、王佳怡、吳院士”很顯然,郵差的記性極好,他熟練的背出了一長串名字,甚至那位曾經在ICU病房打掃衛生的大媽也名列其中。
“吳院士,應該不是他,雖然他是醫學界的權威。可也隻不過是人類中的權威,遠遠沒有達到可以在不損害病人身體的情況下,殺死腥紅的地步。”
“5000年前,一條幼體腥紅就差點奪去了我的性命,它的可怕遠超地球這些人類的認知。”
“王佳怡,富商之女,抖手短視頻的創辦者.也不可能。”
也許是有意,也許是無意,郵差把最先出現在名單中的那個名字,落在了最後。
“李默教授.您是最後的可能了。”青年一臉疑惑,喃喃自語。
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青年低下頭,緊握拳頭:
“果然是你嗎?”
“李默教授!”并不願意接受這個結果的他,面對唯一的可能性,欣然接受。
這也許也是宇宙法則的一種。
“然後呢?”大祭司擡起頭。
“然後.”郵差的臉上呈現出迷茫的神色,他并不能理解主人的意思。
“周四海後來去哪裏了?”
“他是回到李默身邊,繼續擔任保镖。”
“還是去了别的什麽地方?”青年不得不把問題講述的更加詳細。
郵差這才明白過來,他連忙回答:“根據眼睛彙報,周四海在跟随李默教授回到墨子科技不久之後,就出現在華國西南的一處工廠内,他的職責是訓練新加入的安保人員。”
青年臉上再次呈現出了驚訝的表情:“啧啧,果然是好心的李默教授!”
“是不是需要我親自派人,把周四海解決掉?”郵差大着膽子,提出了建議:“雖然這一次他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迹,可是難保.”
青年皺了皺眉頭:“解決?”
“周四海不是問題的關鍵。”
“既然他什麽也沒有發現,就由他去吧。”
大祭司的心腸這次怎麽如此善良?
300年前,一群誤入部落領地的歐洲探險者,直接變成了鳄魚的食物。
60年前,負責信息傳遞的信使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被高速疾馳的汽車撞死。記錄着隐秘的信件被送進了倫敦的一家警察局。當天這個警察局發生在押犯人暴亂事件,犯人意外引燃了火藥庫,警察局内的316人無一生還。
“那麽李默教授呢?”郵差再次問道,他也曾組織過數次針對這位華國人的有限度襲擊,結果都不理想。正當郵差準備調動守護者,繼續完成襲擊任務時,卻收到了大祭司簽發的禁令。
聽到李默的名字,羨慕夾雜着些許同情的神色出現在青年臉上,他轉過身去:“時間快到了,讓我們繼續等待吧。”
“真是太期待了。”
“禁令繼續有效,沒有我的命令,部落的任何人嚴禁接近李默教授!”
“包括老家!”說完這些,他疲倦的擺了擺手。
看到這個手勢,郵差知道這次的送信任務已經完成,倒退着回到了黑暗中。
青年喃喃自語:“你是不是已經發現了一絲真相?”
“真是讓人期待啊!”
科幻不是玄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