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我不理解

第535章 我不理解

朱祁钰坐在禦座之上,面色平靜,看不出喜怒。

誠如内閣諸人所猜測的,這場朝會,就是給内閣的一顆試金石。

舒良他是必定要保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前世的金刀案,給了他太深刻的教訓,自己手下得力的人,哪怕犯些忌諱,該保也是要保的。

何況,這件事情本就不難。

症結無非就在于太上皇不肯歸京,此事需要有人來擔責而已,既然如此,是舒良還是劉永誠,都無所謂。

朱祁鎮在土木祭奠時的突然決定,的确有些讓朱祁钰措手不及,但,正如他那一日跟吳太後所說的一樣。

大勢在我!

時至今日,他已經有了應對這些變故的足夠的能力。

所以,反手一道太子出閣的奏本遞上來,自然有人比他更着急,讓朱祁鎮回京。

從這個角度來說,其實舒良不必上殿,在後宮躲上兩個月,一切自然風平浪靜。

但是,從朝局考慮,他還是讓舒良出面了。

倒不是說,要讓他在群臣面前解釋什麽,而是,朱祁钰給内閣的這個考驗,需要舒良幫忙。

剛剛的整場經過,朱祁钰都看在眼中。

對于内閣給出來的應對,他隻能說……勉強及格!

盡管如今内閣的幾個大臣,應該說已經盡了全力,給動用關系的動用關系,該親自上陣的親自上陣。

但是,毋庸置疑的是,這場質詢之所以最後能輕拿輕放,最主要的,還是舒良自己早就準備好了說辭。

或者換個說法,舒良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就給自己留下了後路。

雖然說,沒有内閣的活動,舒良可能連上殿自辯的機會都沒有,這些清流科道根本就不會聽一個“奸宦”的“狡辯”。

但是終歸,現在的内閣,還無法完全承擔起調和内外的責任。

什麽時候,他們能夠不像現在這樣一盤散沙般的行動,能夠不用舒良上殿,也能平息外朝的輿論,那麽才算是真正完成了内閣的職責。

不過,這中間牽扯到的因素過多,也不能全怪内閣,所以勉勉強強,朱祁钰便算他們過關。

輕輕的點了點頭,天子玉音垂下。

“舒良行爲逾矩,言辭不當,罷去東廠提督之職,交内廷杖責二十,遣去坤甯宮侍奉,陶瑾,耿九疇二人,察查不實,上疏不謹,各罰俸三月,下不爲例。”

雖然早就知道了結果,但是,天子對舒良的懲罰,也的确有點輕,底下群臣忍不住又掀起了一陣低低的議論聲。

然而這個時候,天子的口氣卻輕微轉冷,淡淡的道。

“至于甘肅鎮守太監劉永誠,無旨擅離駐地,甚失朕望……”

“錦衣衛何在?”

于是,大殿外頭,迅速湧進來一隊十人左右的錦衣衛小隊,爲首者一身張揚的飛魚袍,正是錦衣衛指揮使盧忠親至。

“即刻去诏獄當中,将劉永誠提到午門之外,杖斃!”

話音落下,殿中迅速靜了下來。

一幫老大人們,尤其是那些禦史言官,都沉默了下來。

他們預料到了,天子會對劉永誠重處,但是,卻沒想到,天子竟然一開口就是杖斃。

擅離職守,罪重至此嗎?

要知道,在此之前,朝廷也經曆過諸多風波,但是,始終沒有人因罪被殺,至多不過是奪爵罷官,罰俸禁足而已。

這些禦史們,雖然叫嚣着,要将舒良明正典刑。

但是事實上,他們也從未想過真正要舒良的命。

畢竟,那可是内臣當中有數的幾個大珰,地位怎麽說,也堪比外朝的部院大臣。

所以,他們覺得最後最重的懲罰,就是将舒良和金英一樣,貶的遠遠的,一輩子再也回不了京師,如此便足夠了。

結果現在,陰差陽錯,舒良被輕拿輕放,反倒是劉永誠即将喪命。

雖然說,劉永誠在内宦當中的名聲不算好,但是,他總歸是鎮守甘肅多年,屢有戰功之人,哪怕是個宦官,也不由讓他們生出一絲兔死狐悲之感。

有東廠珠玉在前,錦衣衛自然也不甘落後。

盧指揮使領旨之後,幹淨利落的退出了大殿,不用說,已經去提人了。

朝班之中,有好幾個大臣,都露出幾分掙紮的神色,似乎想要爲劉永誠說兩句話。

但是,到最後,也沒有人站出來。

打壓宦官,是文臣的共識!

雖然說劉永誠很可憐,但是,他到底是個宦官,天子要處置宦官,沒有文臣插嘴的份。

何況,他們剛剛如此義憤填膺的要處置舒良,如果這個時候爲劉永誠說話,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若是再被人借題發揮,說他們當中暗中結交地方鎮守太監,更是引火燒身。

于是,最終,殿内還是沒有人出言。

就這麽沉寂了半晌,陸陸續續又有幾個大臣出列奏事。

其中,甚至有關于東宮講師的人選,但是,老大人的心思,卻已經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

不過這也正常,東宮的講師要求苛刻,基本隻能從翰林院裏面選。

所以,跟普通的官員們沒有關系。

至多就是高層的老大人們,看想要提攜誰而已。

于是,最終确定下來的人選是,《皇明祖訓》和《禦制帝訓》這兩本書,由内閣大臣輪流爲太子講讀。

《大學》《中庸》《孝經》這幾本經典,則是選擇了翰林院中資曆久,學識足,最重要的是,曾在國子監任教,對教導學生頗有心得的翰林侍講,倪謙。

不過,讓衆臣有些意外的是,最後的,也是最基礎的《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這幾本書,最終中選的人,竟然是誰也不看好的翰林編修,萬安。

至于理由,也很不可思議。

據說,是宮中的聖母皇太後給的建議,覺得萬安儀表堂堂,定能教好太子。

本來三百千這種啓蒙讀物,也就沒什麽難度,翰林院誰都能講。

如今,孫太後既然傳了話來,内閣自然也就不會拂了這個面子。

畢竟,太子出閣這件事情,已經将孫太後得罪了一遭了,這個時候,沒有必要再惹她老人家。

太子殿下的課業,就此便成了定局。

然而天子卻遲遲沒有要散朝的意思,無奈之下,各部的郎官隻得将準備寫在奏本裏頭的,原本沒有必要拿到早朝上讨論的小事,都一一呈報上來。

就這麽過了小半個時辰,有内侍從殿外走進來,緊接着,錦衣衛指揮使盧忠大步進殿,拜倒在地道。

“啓禀陛下,臣奉聖命監刑,内宦劉永誠,受杖一百四十二,現已斃命!臣前來複旨,請陛下查驗。”

說着,盧忠一揮手,有幾個錦衣衛擡着擔架進殿。

架子上的人,早已經斷了氣。

群臣掃了一眼,皆忍不住感到有些眩暈。

一百四十二杖,會把人打成什麽樣子?說是血肉模糊都是輕的。

擔架上的那個人,依稀可見其壯碩的身軀,但是,氣息已經全無,身上的衣衫破破爛爛,碎成了一塊一塊,混合着血迹,粘在血肉模糊的身上。

單在旁邊看着,已經分不出哪裏是背,哪裏是屁股,哪裏是大腿,全部都是已經開始冷卻凝固的血迹,宛如一團腐肉,猙獰可怖。

這種強大的沖擊力,隻有真正放在眼前,才能真切的感受到。

一股血腥氣在殿中彌漫開來,當下便有不少大臣幹嘔起來。

朱祁钰倒是沒什麽特别的表現。

雖然說,他也沒有見過這種場景。

但是,他曾看過更可怕的。

京城失陷,紫禁城變成血與火的世界。

那種場景,要比現在更可怕的多……

輕輕的擺了擺手,盧忠再度行了一禮,便示意身後的錦衣衛将擔架擡了下去。

于是,老大人們才總算是緩了緩心神,盡管,殿中彌漫着的血腥氣,仍然在提醒他們,剛剛的那一幕有多可怕。

接着,天子說話了。

他老人家甚至都沒有再提起劉永誠的名字,隻道。

“自即日起,再次傳谕諸邊及内地,京師各衛所,軍府,京營,凡統兵将領,提督大臣,鎮守太監,不得擅離駐地,凡調大軍,必報朝廷允準,得聖旨,具兵部堪合,違者,一律處斬!”

聲音清淡,但卻透着一股殺伐之意。

在見過劉永誠剛剛的樣子之後,滿朝上下,沒有人對天子的決心,再有絲毫的質疑。

于是,早朝終散。

老大人們心有餘悸的目送着天子離開,然後腳步沉重的邁步離開大殿,三三兩兩的低聲議論着方才朝上發生的一切。

然而,就在他們剛剛走出左順門,甚至還沒來得及回到各自的衙門裏頭,便從各種渠道,得到了一個讓人心情複雜的消息。

太上皇,已經從宣府起行了!

剛剛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老大人們是不信的……

要知道,太上皇的話都說到那個份上了,明顯就是要逼天子低頭。

正因于此,他們才一再要求天子處置舒良,以此來緩和同太上皇的關系,讓太上皇早日歸京,讓朝局早日安穩下來,不要再繼續在迎複一事上多生枝節。

可是現在……

舒良雖然看似受了處罰,但是大臣們心知肚明,東廠提督的差事,從來都不在于那個名頭,而在于聖心。

如今的舒良,聖心未失。

即便沒有這個名頭,他也是東廠實際上的廠公。

罷去他的差事,不過是讓大臣們面子上好看一點而已。

甚至于,就連這二十闆子,也未必就真的能打下去。

反正,天子說打了,他們又不能沖進内宮去瞧。

無非是面子上過得去而已。

鬧得這麽一地雞毛,他們雖然什麽也沒做成,但是總歸還能安慰自己,是在爲朝局安定做出努力。

然而,現在告訴他們,太上皇起行了?!

您老人家話說的這麽硬氣,結果這邊咱們還在想着法子給您出氣呢,您自己就回來了?!

老大人們表示……

我不理解.jpg。

這次朝會,大臣們的訴求有兩個,一個是懲治奸宦,另一個是安撫太上皇,讓他老人家早日回京。

結果,奸宦(劉永誠???)死了,太上皇也起駕回京了。

但是,他們怎麽就心裏這麽不得勁呢……

不過總歸,随着太上皇起駕的消息傳出來,這件事情算是徹底平息下來。

說到底,大臣們也不是沒事幹,他們隻是爲了解決問題,現在太上皇重新起駕,一切都回到了正軌,舒良處置與否,也就沒那麽重要了。

…………

下了早朝,照例朱祁钰是要回乾清宮休息一會,然後再開始處理政務。

不過今天,待他到乾清宮的時候,殿外已經有一個身着飛魚袍的中年人在等候着。

錦衣衛指揮使,盧忠!

朱祁钰瞥了一眼成敬,并沒多說,懷恩便直接上前,将盧忠引入了殿中。

這段時間,這位指揮使大人進宮的次數頻繁的很,懷恩做這些事情,已經是慣熟得很。

果不其然,待朱祁钰回後殿更衣之後,再回到前殿,盧忠已然侍立在旁,禦案之上,擺着一份密封的緊緊的奏本。

這當然就是于謙發來的奏疏。

軍屯一事,涉及到邊境的長久安定,也是既宗學,互市之後,朱祁钰準備推行的第三項政務改革,當然,也是牽涉範圍最廣的改革。

所以,他自然無比重視!

于謙出京之前,他特意給于謙調撥了一小隊五個錦衣衛的精銳衛士,一則負責于謙的安全,二則是保證他可以随時掌握邊境的最新情況。

他們的職責之一,就是呈送于謙的奏疏,基本上要做到三日一報,這也是這段日子,盧忠頻繁入宮的原因。

于謙發來的奏疏會直接呈遞到盧忠的手上,然後直接轉呈皇帝。

将蠟封拆開,朱祁钰拿起于謙的奏本,細細的看了起來。

應該說,于謙的能力是很強的。

短短的兩三個月時間,他從大同到甘肅,雙管齊下,一邊調查羅通倒賣軍器的案子,一邊摸清楚了各地的私墾田及侵占軍屯的狀況。

雖然說,是每三日一報,但是,幾乎每次送來的奏本,都是厚厚的一疊,不斷有新的情況加入。

這次的奏本,不出意料,是對甘肅鎮的情況總結。

于謙的行文已經盡量的簡練有條理,但是各種各樣的問題和情況,仍像一團亂麻般層出不窮。

這些情況,朱祁钰心中早就有底,然而一個個具體的案例和數據擺在眼前的時候,還是感到觸目驚心。

這份奏本,朱祁钰翻來覆去的看來三遍,不時提起朱筆,在上面圈畫批注,足足過了半個時辰,才從手裏放下。

事實上,這段日子以來,于謙的奏本,他每次都是如此對待,但即使如此,他還覺得不夠。

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眶,朱祁钰一擡頭,才發現盧忠竟然還站在原處。

盧忠算是近臣,所以也不必講究很多的規矩。

往常的時候,送了奏本過來,他也就直接走了,不過這回,卻沒想到一直留在殿中。

皺了皺眉,他不由道。

“怎麽,還有事嗎?”

對于天子的勤政,盧忠早就知道,所以也并沒有絲毫的不耐,更不敢擅自打擾,眼見天子終于騰出了心神,他才恭敬的拱了拱手,然後從袖中摸出了一封卷的緊緊的密信,遞了上去,道。

“陛下,這次随同于少保的奏疏送來的,還有‘孤魂’的密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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