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央帶着襄陽,襄陽抱着小不點兒,三個人剛進錦衣衛大門,見對面堂上坐着兩個人,一個猶如輕燕,一個形如時遷。
兩人慘兮兮的坐在椅子上,一口饅頭一口熱湯吃的風卷殘雲。
他們總算回來了。
衛央又看到院子裏已經沒多少人了,流民們隻有一群上歲數的還在此地。
其他人呢?
“指揮使清理了一個大戶,将他們的院子騰出來名下的一部分産業沒收掉,于是有充足的房屋,給拖家帶口的先供應了上去。”掌刑千戶禀報。
衛央微微點頭道:“牟斌此事辦得好。”
而後道:“有沒有株連?”
“不敢,那男子十分不是好人,以商戶之身勾結官吏,侵吞平民區地産。然則此人在發迹之前便有合理的經營,他妻兒老小如今都送回祖宅,待順天府查明沒有問題之後,他們的正當收入還是要全數退還的,”掌刑千戶道,“此外,姑娘們請算過他家的正當收入,大部分隻怕要罰沒,此人若不肯吐露實情,隻怕是也隻有那祖宅以及少量的錢糧才能留給那些老弱婦女。”
天經地義。
“監督好。”衛央沒再管。
千戶奇道:“大将軍,這次怎麽放過他們?”
“牟斌是個厚道人,正好辦這件事正合适。”衛央道,“治理開頭,須以重罰壓制,待人心守法,自當依法秉公,若不然,當年秦法嚴苛,故此大秦二世而亡。此事不但要考慮法,更要考慮政治,懂了?”
“明白!”千戶笑道,“至于那院子将來還是要充公的,咱們廠衛這些天加緊配合工兵營的兄弟,已經築造起了地基,年後修好新社區,不願意回老家的流民也就有地方住了,到時候再找到新的活路,人心自然也就定了下來。”
衛央很滿意這個效率。
修關公廟可不僅僅隻是文化上的考慮,那麽大的工程,帶上平民區修建這個大工程,可以說,足以撬動京師人手與建造經濟這麽大一個系統。
“去忙吧,廠衛家屬院的修建也要用心,這是廠衛常規化,合理化,進步化的象征,萬萬不要大意,更不允許在建造過程中有人中飽私囊,”衛央目視那一對,“今天才到的?”
千戶忍俊不禁:“前兩天就在周圍打轉,身上有錢,可不敢買吃的,今日一早受不了了,搶了咱們的飯菜,吃飽喝足往門口一站,就等咱們動手抓了,”但又道,“不過他們身後的尾巴可不少,隻怕不安全。”
那肯定的,滅口這種事對很多有權有勢的人而言是最理想的選擇。
姜氏正與幾個名妓會理卷宗,見衛央過來,連忙一起出來迎接,見襄陽,衆人慌忙拜見,都口稱:“我等見過襄陽郡主殿下。”
“起來吧,往後不必行這樣的大禮,要不然我倒成了觸犯我夫君軍法之人了。”襄陽笑道,“工作怎麽樣?習慣了沒有?”
姜氏道:“千頭萬緒,正在抽絲剝繭。”
“細緻用心必能解決。”襄陽道,“回頭我讓大内的一些刑名供奉來教導你們,這碗飯端起來了可别想着放下。”
名妓們喜道:“謹遵号令。”
姜氏悄悄看了一眼小不點,發現她跟襄陽并不陌生,雖然不如對衛央那麽親近,但也比對旁人要信任的多,她心中驚喜,别的不說,這小不點将來隻要不學壞,她不會沒有一個前程。
“我很喜歡小不點,若不是小孩子不能不跟娘親,我都想帶着她,”襄陽道,“走吧,我看看你們的工作。”
小不點看看衛央,眨眨大眼睛,偷偷給他塞了一點吃的,都是她小屁屁上帶着的小包裏裝着的。
“餓了要呲,帶多了。”小不點叮囑。
衛央接過來,貼貼她的臉頰笑道:“要是餓了,我來找你拿吃的,絕對不客氣。”
“嗯嗯,不客氣。”小不點小臉蛋兒一轉,輕輕啾的一下,揮揮手,回到襄陽的懷抱裏,樂呵呵跟着去玩耍了。
衛央一直看着這小可愛去了後面,才按着劍往大堂上而來。
幾個千戶彼此目視,心中都在想,難得見大将軍對孩子這麽喜歡,那……
“居心叵測的就算了,那些真心實意的,咱們幫忙擋在外頭吧。”一個千戶說道。
掌刑千戶眯起眼睛,淡然道:“所謂真心實意,恐怕,呵,不爲姜氏的姿色,便爲大将軍高看這女子一眼——哪裏有什麽真心實意,果真是真心實意,怎麽會躲在後頭托人來詢問?”
衛央聽得清,回頭奇道:“怎麽回事,有人問姜氏提親?”
“是,多有人家,此事事關重大,我們還沒有告訴她。”千戶們詢問,“如何處置?”
“告訴她,她自己做決定。”衛央道。
啊?
“啊什麽啊,她自己的前程不自己操心,我們能替她做決定?”衛央道,“隻是要小心,聶紫衣和王心如如今似乎也多有什麽王孫公子求親,甚至還有人以正妻之位對待?”
是。
“讓她們自己想吧,個人的事情,我們不要做勉強了,做出了決定,一些位置上不适合了,那就調到别處去,”衛央反倒擔心另外一件事,“如今我們廠衛的百戶,檔頭,似乎也成了香饽饽,多有‘關心’這些人的婚姻者,這個要倍加留心以防萬一。”
有點頭腦的都知道貴勳們拉下面子那肯定不懷好意,沒腦子的誰也沒辦法。
“此外,吏部似乎有說服内閣,把廠衛人事安排納入吏部考核的範圍,兵部對此表示贊成,下次早朝必然會談這個問題。”千戶們禀告。
他們要能成功那就沒有天理了。
“不必理會,你們去忙吧,我問問他們怎麽打算,”衛央好笑道,“如今知道找靠山了,這兩個也不是笨蛋哪。”
何止不是笨蛋,他們聰明的厲害。
“吃你們的,說說吧,到底怎麽回事。”衛央瞧一眼那倆。
那女子,上次見過,還是他下令放走的呢。
那男的沒見過,看他中等身材身形如老鼠就知道這是身法了得的“行家”了。
“有人出錢,隻管叫我們下墓,到了才知道是皇家陵墓,若不是我們趁他們不備跑得快,恐怕早就被滅口在墓道中了,”那女子說道,“但找我們的人不是江湖中人,聽口音有西陲特點。”
哦?
“老朋友”又出現了嗎?
“形容尋常,臉型長,身材不算太高大,對了,對錦衣衛頗爲了解。”那女子道。
大概率就是那位放走了兩次的馬試千戶了。
“那我知道是什麽人了,大概知道點,”衛央再問,“要投靠,總得有禮物,說吧,帶了什麽禮物?”
“這個,”那女子搔搔頭讪笑道,“别的都好說,唯獨一個隻怕很難說得出口。”
“别的我暫且不問,說你想說的。”衛央心下喜悅。
不出所料的話,布置在鞑靼那邊的那幫工具人起作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