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央所居之處正是西安府西北市場與王城的過渡地帶,這裏原本是原先擁護王府的衛隊與軍卒家人居住的地方,後來王府的軍權被奪之後,漸漸的軍卒們搬離了此處空出來一片開闊地。
前兩年,随着商業力量的壯大,這裏又被開發成市場經營人員聚居的地方,慢慢的開起了酒樓客棧,算是如今西安府的一個繁華的好去處。
相應的,随着秦王實力的無限壯大也有一部分投奔他的人員在王府周圍形成了新的富貴人家聚居區,越靠近王府人員地位越高貴。
衛央所居住的卻不是靠近王府的方向,反倒更靠近市場,周圍多是商人,也有一些跟王府比較親近的中級官員家庭,說來也巧了,這個院子左邊鄰居是做生意的,但是是在西安府做一些皮貨生意,天南海北的都有往來。而在右邊卻居住着一個正七品的西安府坊長,管理的是南城的坊,同時兼任那個坊所在的廂的副主官,雖然事務繁忙了些,但也是西安府一個小實權派官員。
自昨日起,那兩家就膽戰心驚的,得知秦國公帶兵住在這裏,那坊長都開始考慮搬家了。
沒别的原因,就是害怕。
秦王到門口的時候,那坊長正在門外左右徘徊,想進去拜訪一下,可看着大開的朱漆大門沒那個膽量。
“很難進門嗎?”秦王多少有一些好笑。
坊長慌忙來拜見,問起的時候才苦笑道:“大王,下官雖有些身份,可不過一個坊長罷了,那秦國公是什麽人,小人豈能随意拜見?更何況,西軍威勢之重,大王不在意,小人卻不敢不在意。”
這話說的秦王脖子都紅了。
寡人不在意?
渭水河畔一頓軍棍,老子如今脊背還疼着呢。
“罷了,你随我去見,這北庭侯麽也沒什麽吓人的,不過軍法森嚴了一些,規矩多了一些,怕什麽。”秦王一腳跨進大門,迎面就看十數個軍卒正在演練,那個令他蒙羞的莫日根拿着軍棍在一旁監督着,似乎正在排練一種新型陣法?
“國公何在?”秦王進了門便不敢擺架子了。
莫日根看了他一眼才道:“大将軍出門去采風了,秦王有事啊?”
秦王道:“前日落了軍棍,孤王這幾日多有頓悟,有心要在西安府推行一些規矩,正要請教秦國公。”
莫日根搖頭:“你們辦不來。”
秦王頓覺顔面無光,東張西望一番,見并無什麽可看處,又不見衛央在家,頓時便起了去意,手指那坊長說道:“這是你家鄰居,想進門拜訪卻沒有門路,你且接待下。”
莫日根奇道:“既不是本坊之主,也不管轄此處,有什麽好拜訪的?有那功夫多問一問,這幾日官府下發的錢糧可到了貧寒之家的手裏,豈不美哉?”
秦王心裏一沉,西軍好快的偵察速度!
他猶豫再三才問:“鐵騎在城外,總不是個辦法……”
“還是别讓他們進城了,若不然,這兩天西安府的官兵無論哪一路的,恐怕都要被清洗一遍。”莫日根鄙夷至極,他今天一早去買菜的時候才看到,這些住在秦王府周邊的軍官家裏,一般都擁有自己的私軍,這些軍卒吃着國家的饷銀,卻給高級軍官與中級軍官家當長工,今天一早就有幾個軍卒給高級軍官家裏買貨,商家不敢缺斤少兩不說還得搭配一些“禮物”,也就有西軍撐腰的西陲商人不理睬,當地商戶,你家就是做皮子生意的,你也得在人家買一件皮子之後搭配二兩碎銀子,若不然,那幫人有的是理由将商人投入大牢。
這樣的軍隊,西軍見了不拿出軍棍都對不住自己的本領。
秦王啞口無言,他是親自領教過西軍的軍法森嚴的,别說欺行霸市,去采購的火頭軍要是在店主沒有在場的情況下動人家貨物一下子,那都是要被軍法官記錄在案的,若是這些不起眼的小問題積累到一定程度,整個火頭軍都要受罰,連帶着所屬部隊都得接受質詢,那陣勢走到哪都有人歡迎的大軍。
忽然他心裏一震,衛央可是一進城就收拾了一個知府的!
“這厮該不會要把手伸進朝廷大軍裏頭,整理那些朝廷的軍隊司空見慣的事情吧?!”秦王一哆嗦,而後又鄙夷不已,暗忖道,“放開些規矩,下面的人才能有撈錢的機會,才能減少上頭的支出,左右下面的人能忍受得了,又何必對他們太好,約束自己人的手腳?!”
他不明白的就在這裏,你說,西軍啥規矩,全軍上下有一個敢吃空饷的?有一個敢喝兵血的?卻偏偏他們的戰鬥力最強,一個百人隊打朝廷大軍五百人都沒有問題。問題到底出在哪?是人不行,還是炕不平?
秦王左思右想不得要領,隻好悻悻然告退,出門的時候脊背上的棍上隐隐又有些發疼,惹得他好生震怒。
怎麽就在西軍的手裏屢屢吃虧?
三五日之後,知府府後知後覺才知道衛央在西安府正采風,府衙上下慌作一團。
他們可太清楚他們都是些什麽人了。
坊長汛地之内有市場,坊長家吃飯不花錢每年還有大量的銀子到手。
坊長汛地之内沒市場,那也不要緊,隻要有人就有錢撈。
長此以往,這些人已經被喂肥了,别說跟西軍比起來,就是中山王徐達當年帶進奉元路的那些大軍規矩都比如今森嚴數倍。
這要是被衛央發現忍不了這些人對民衆的盤剝了,他城外有的是大軍,一旦殺進來要講大大小小的官員帶到菜市口幹掉,全西安府,有人能逃得過秦國公的軍法嗎?
“是時候給他找點事情做了。”大大小小的官員們迅速形成了一緻的意見。
遂有人打着請教的借口登門。
沒見着。
“大将軍沒空見你們,滾蛋。”莫日根拉開鐵胎弓誰趕上前?
皇帝一看也沒辦法了,隻好傳旨,請衛央“暫且管一下朝廷大軍的軍法”。
聖旨傳到府裏,莫日根接着,看了一眼又給送了回來。
沒空管。
“我家将軍正苦練武功,如今西安府波詭雲谲,着實沒工夫管這些閑事,不過倒有一個章程,陛下可以拿着下發下去,我們西軍可以幫忙監督執行。”莫日根翻将皇帝一軍。
皇帝氣的肚子疼,這要是敢接受那就等于給了西軍在此大開殺戒的合法合情合理的借口。
“罷了,随他們去吧。”老皇帝一怒,反倒不管這些了。
但随着朝廷一部分官員從關外來到西安府,老皇帝又下了一道令人費解的聖旨。
他命秦王妃的父兄一起去拜訪秦國公,借口是以秦王的嶽父和大舅兄的身份請秦國公“支持秦王”。
這聖旨驚愕得朝廷大臣們瞠目結舌。
皇帝如今可隻有一個兒子了,不支持他支持誰?
難不成皇帝已經抓住秦國公支持諸侯王的證據了嗎?
群臣們無論大小,尤其是一部分傳統的文臣這下子可坐不住了。
必須找秦國公問一下,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