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很安靜。
雖是天山後人,但村裏的人沒有在江湖上行走的。
十來戶人家,百十來口人,有兩個長者管着村裏的事情,聽說貴客到來,二人自山下地裏回來,在村裏頗爲不俗的木屋招待了一番。
大長者詢問:“不知将軍何日西征?”
衛央說暫且不知。
另一位便問道:“待的西域還歸于華夏,朝廷如何安置我等?”
這是不願意離開這裏,但也想享受便利的人群。
衛央理解他們的出發點。
“不幹擾我們的生活,隻按照一般标準征稅,”兩人當即問,“我們打聽過,西陲的稅賦,基本上實現了十二抽一,乃古來最少的稅賦,此外徭役也輕得多,那麽,是所有人一體,還是别有分辨?”
“内外俱爲一體,凡入我戶籍衙門,即爲我族人。”衛央吃一塊肉幹,喝一些清水,倒是這裏的沙蔥有些味道,故此吃了點,而後才說道,“然而,享受待遇的同時,也要盡義務才行。村學要學的内容,應該是我們審閱過的,批準的,另外,諸如土地丈量,環境保護都需要通過我們的驗證才能去執行。還有就是天山北側也需要一條道路,按照我們的要求,沒村一戶人家,修路的時候應該出一個人,在一裏範圍内幫忙勞動,補貼是有的,但不會太高。”
他這麽一說那兩個老者反而詫異。
古來征調民夫哪裏有過還給補貼的事情?
可,這能落實嗎?
“哪一個克扣,哪一個掉腦袋,這是沒有商量餘地的事情。”衛央道,“另外,道路修通了,村裏還要有看護公路的人,雖不給級别,但也是編制。此外,村裏還要組織土兵弓箭手隊伍,十裏一個百人隊,三百裏一衛,不參加戰鬥,隻保證村落安全,但按照一定的時間段還要去衙門接受訓練。”
這沒任何問題。
“事已至此,明眼人都能看出察合台人徹底要被掃平了,這時候,還想負隅頑抗的,都會被鐵蹄踏平歸入塵埃。”兩個老者都是讀過書的人,言談舉止有古風,因此開誠布公道,“這些都不怕,咱們隻怕官府征調頻繁,稅負過多,若能保證村裏的人活下去的話,那自然沒有什麽好說的。不過,将軍可知已經有人占山爲王?”
哦?
“天山多得是好東西,山上有鳥獸山下有礦藏,前段時候有人在這邊勘測,既有中原人,也有草原人,更有不少部落貴族,”長者道,“他們甚至已經開始跑馬圈地,我看啊,那些小頭人想的是先占據地盤,而後等天兵降臨便雙手奉上,從而保證他們的自留地裏的利益。此外還有不少中原來的強人,他們也在劃分各自的勢力範圍呢。”
找死。
吃過飯,衛央問起是否遇到過汪直,兩人想了半晌也沒想到一個太監模樣的人帶着一個女孩子跑到這裏來。
甚至兩人敢肯定,若不是早已上山了,那就是根本沒有到這裏來過。
“咱們這裏來的漢人,隻要打這裏過都是貴客,但凡遇到了,百裏之内很快都會知道的,”長者們奇道,“将軍打聽這些做什麽?朝廷内侍也不可能堕落到與鞑子勾結的地步罷?”
那可說不定。
衛央道:“有個好朋友,被一個内侍挾持了。”
那兩人當即道:“那就是大内供奉了,我們聽人說,當今中原武林第一高手是什麽東方不敗,任我行那個魔頭已經死了,故此此人是天下第一高手。而朝廷裏的第一高手叫汪直,前些年,還真有東廠番子到這裏來過,這些年早已不見他們的蹤影了。”
衛央心頭一喜,看來,這裏是汪直手下活動的範圍了。
東廠番子也不是傻子,在察合台人的地盤上自然要找一些僞裝身份才是。
“真不知這厮藏在了什麽地方。”衛央心事重重道,“要盡快上山。”
能相信汪直的話麽?!
“他的人品未必能相信,但他的武功可以給他添三分可信度,畢竟,天下第一第二的高手,還是應該有一點高手的自尊才行。”衛央一皺眉。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汪直的聲音。
汪直淡然道:“三位既然敢來,何不上山一聚?”
衛央一把拉住兩個拔劍便要動手的女子,端坐不動,哼的一聲斥責道:“汪公公,挾持小女子,這可不是你這種高手能做的事情。”
座位上風聲激蕩,汪直穿着深紫坐蟒袍出現在三人面前。
兩個老者大驚。
“不必找人來,若是他想動手,全村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衛央擺手道,“借貴寶地一用,兩位請回去歇息。待我們離開之後,煩請兩位告知村民,最多兩年,這裏必是我們的領地。不過此前更應該注意察合台人的報複,如果有萬全之策,那隻能是在深山裏先暫避風頭了。”
兩人慌忙告辭而去。
衛央目視着汪直。
汪直取一封信遞過來,笑道:“我剛從哈密過來。”
哦?
“襄陽是個好孩子,天子很寵愛,我也很喜歡這個孩子,”汪直道,“你們内力不濟,自然救不活她,放心罷,我從未離開哈密,救活這孩子之後,我送她回去,這裏有你家那幾個魔頭的書信,這還有老王爺的親筆信,你們可以先看下。”
他越是放松局面越是緊張。
小郡主斥責:“君叫臣死這樣的話……”
“那不是說我們,他是說自己。”衛央拿來書信瞧了一眼,的确是喜訊。
馮蕪說家裏一切都好,朝廷大軍雖無異動,但劉大夏試圖在嘉峪關興風作浪,朱副總兵趕到時,趙玢正要将其斬首。
此外,趙王的兵馬退回五十裏,做出抱團堅守的姿态,也和楊一清加強了聯合,隐隐有合力抵抗西軍的可能性,倒是王守仁将臨洮府的兵馬調集到了山下,自己卻趕到蘭州府坐鎮,似乎有攻打西甯府的姿态。
另外,襄陽的确醒來了。
但是她狀态極差,想不起來吃也想不起來喝,整天躺着隻是流眼淚。
此外就是敵軍的動向,達延汗趁着西軍與朝廷大軍對峙竟然将戰線往南延伸了将近三百裏,不知自何處得來的助力,鞑靼人的攻城能力有了質的提高。
“汪直居心叵測,我們不知道他在計劃什麽,不過,此人在地窖裏拿走了一份青黴素紙闆。”馮蕪提醒道,“小心了,這厮在哈密小露了一手,金剛寺上下一夜之間盡數被他點了昏睡穴,另外,秦王大婚一事,如今也進入了拖延階段,根據我們的估計,皇帝依舊沒放棄與王府聯姻的打算,小心汪直用手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