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重陽,到了襄陽南歸之日了。
一大早起來,襄陽郡主就覺心煩意亂看什麽都惱火。
可她的惱火中卻帶着一些令人不解的憂憤。她似乎猜到了什麽。
或者說在策劃着什麽。
甯王妃多日來就近觀察,她知道襄陽在西陲并沒有人歧視。
她遂道:“往後有機會常來就是了,朋友之情誼存乎于一心也就天涯若比鄰了。”
襄陽看了看她,笑了笑點點頭沒反駁。
晌午時分,她見一支軍馬出城南直奔叉失裏而去。
衛央親自率隊。
甯王妃不明白,難道他不想送一送襄陽?
“他不喜歡道别。”襄陽郡主臉上的笑容溫暖了幾分,吸溜了一下鼻子說,“準備出發罷,咱們回到哈密後還得待幾天,過臨洮府的時候可能還得待幾天,路上且長着呢。”
爲何?
“王守仁是令尊大人的弟子,他安能不對你有所叮囑。”襄陽嘲諷道,“就算他不肯多說,有人卻要讓他多說,我隻是可惜這個算是有些才能的人物,竟被那些閣老放在了小小的臨洮府,豈不知……算了,哈密鹽廠恐怕又要被賊惦記上了。”
這話說得甯王妃臉頰也有一些發熱了,天下誰不想得到北庭侯制鹽的法子?
就是甯王府如今也眼饞的要命呢。
吃過飯,韓老漢帶着北庭衆臣過來送别。
襄陽偷偷問:“人員都安排好了嗎?”
她親口向衛央要的人,想必是已經安排好的。
叵料韓老漢說道:“主公之意,郡主在哈密選一些人,倒是有不少老兵,主公挑選了三五百個,成立了送往江南的細鹽的商隊,郡主回去後他們自然會想法子與郡主聯系。”
那還好。
吃過飯,大部隊當即出發奔赴哈密,出城南,襄陽舉目北望,見秋水長天,心中不由黯然,輕輕道:“再見西陲時,當爲一幽魂,隻盼到時候能在這青草藍天之間得三尺托身之處。”
這話令就近的馮蕪大是皺眉,她如今怎地越來越悲觀了?
她心裏到底在打算着什麽?
這可不好問,她的心思若不肯對别人說起,誰問都沒可能問出個端倪。
“走吧,過段日子我們也要去江南,總須見一見才行的。”馮蕪笑道,“到時候,你可别躲在雁蕩山不見朋友,他是會挾持點蒼派讓他們找你出來的。”
襄陽郡主哈哈一笑,說道:“那他定然做得出,好吧,回去了。”
路上到也沒什麽事情,一路到哈密城,遠遠看到大軍集結的時候,甯王妃吃驚道:“西軍又有什麽行動了嗎?”
衛央揮軍出叉失裏城,那定然是震懾察合台人的。
但可别忘了,朝廷運往葉爾羌的物資必須經過叉失裏然後才能南下直奔葉爾羌。
若不然,要過羅布淖爾,那是要面對不少馬賊強盜的。
正做這般計較,數騎從西邊疾馳而來,見一股白煙而後鐵騎踏地席卷而來。
“雖不過數騎,其威勢遠超朝廷精銳,西軍之彪悍誠不可力敵也!”甯王妃贊歎的同時也擔憂不已。
鐵騎馳騁而來,竟是鴻翎信使,到近前,襄陽驚訝道:“這不是張和端他們嗎?”
正式跟随衛央出征的一個親兵。
“叉失裏爆發戰争了嗎?”所有人的心立即提了起來。
馮蕪沒問,但那數騎到了跟前,馬背上騎士叉手道:“大娘子,我軍已出叉失裏南下,要收複羅布淖爾山口數城,如今隻怕已經到達了。”
馮蕪驚訝道:“怎會這麽迅速?”
“是,此番要形成兩路威懾察合台諸部的優勢,将軍命我等傳令彙合民衆,有願意西遷的人,可加大補貼盡快形成西域東側的人口之優勢,隻怕冬天到來之前就應該有上萬人抵達山口去。”張和端說道。
壓力有點大。
大部隊抵達哈密東城,小郡主與高岚正在籌備閱兵,見大部隊到來,迎上前先問北庭局勢,而後通報哈密如今的情況。
原來,五嶽劍派已經在華山完成了各派劍法彙總,嶽不群多次提到衛央“于我五嶽劍派有恩”的事情,故此,五嶽劍派也派了人到達哈密前來感謝了。
此外,向問天又回來了。
“這人如今也算是把咱們這裏當成一個落腳之處,此番回來帶了數百戶人口請求落戶,這幾天正在點察。”小郡主憂慮道,“魔教畢竟心性太桀骜,我隻怕他們聚集在西陲多有變故,葉大娘也說盡量不要讓這些人聚居在一城。”
而後道:“衛央怎麽沒回來?”
襄陽撇嘴道:“他一天不打一個部落,那些草原部落就覺着渾身很癢癢,這一次估計要徹底完成對察合台部的東線包圍,呐,都派人回來要人來了。”
上一次小郡主試圖吞下羅布淖爾附近的幾個綠洲小城市,但當時是從青海一路西進,翻越昆侖山太難,而且葉爾羌人與察合台人在防備西軍的問題上形成了聯合之勢,爲縮小傷亡故此沒有一蹴而就。
“你倒是了解衛央。”小郡主橫了襄陽郡主一眼,笑吟吟地道,“過些天回去的時候,我選了幾個白姐姐的弟子,都是江南人,你都要帶着,她們别的沒學會,擒拿手學的很精通,你可别想甩脫她們哦。”
襄陽大怒道:“你以爲我會尋死覓活?”
“說不準兒,你這人性子沖動,有時候天知道你在想什麽。”高岚好笑道,“此外,南嶽衡山派的莫大先生正在哈密,我們已經托付衡山派,一旦有需要,他們會幫忙接應裏抵達湖南,而後直奔哈密,你可記住了麽?”
“讨厭的,什麽都被你們安排好了。”襄陽眼睛裏有笑容,嘴上一副嫌棄的模樣兒。
可她越是這樣,小郡主就越擔憂她。
她太沖動了,逼急了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的。
“好,進城吧,羅布淖爾既得手,我們得‘移民實邊’盡快形成人口優勢,以衛央的一城控制一個點,以點成線以線帶面的方式徹底控制收複的故土,十年之内也不知能否達到蔥嶺,人口若是能突破五百萬,這麽大的地方,我們就能爲子孫後代守住了,從此後,這些地方不應該再丢失,否則那就是我們這一代人的無能。”小郡主憂心忡忡。
她更擔心朝廷方面的變故和掣肘。
要知道,王守仁在臨洮府短短數月便已收住不斷往高原地區逃跑的臨洮府民衆了。若是能給他數年甚至十數年機遇,他定能将臨洮府打造成一個挾持西陲貨物東進的據點。
此人,不愧是衛央最忌憚的一個全才!
不過,王守仁如今也有些被衛小郎帶的走偏了。
怎地?
他又格物去了。
(本章完)